孟江卓的婚期是十一月十九,在她出嫁兩天後,韓冥香也要離開了。


    杜曉璃回到自己的院子,心裏說不出來的堵,夏鳶她們看到她這個樣子都不敢多說話。


    「小姐,鶯歌為你熬了點粥,你中午就沒吃飯了,現在多少喝點吧。」夏鳶端著一碗粥上來,勸說道。


    「你放那兒吧,我餓了會喝的。」杜曉璃坐在陽台的搖椅上,看著空中的孤獨的月亮。「你們下去休息吧,我這裏不需要伺候了。」


    夏鳶嘆了口氣,將粥放到桌子上,出去的時候輕輕的把門關上了。


    「小姐喝了嗎?」鶯歌和巧竹在外麵等著,看到夏鳶出去,趕緊問道。


    夏鳶搖搖頭,說:「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小姐心情這麽低落。」


    「是啊,之前不管遇到什麽事情,小姐都積極麵對,可是這次……」鶯歌也感嘆說。


    「小姐說不需要伺候了,你們倆下去休息吧,我在這裏候著,以防小姐有什麽需要。」夏鳶說。


    「我們一起吧。」巧竹提議道。


    「你們去休息,萬一明天有什麽事情你們也有精神應付。」夏鳶說。


    「嗯,也好,那今晚就辛苦你了。」鶯歌說。


    夏鳶點點頭,鶯歌和巧竹便回了自己的房間休息。


    這一夜,杜曉璃在陽台坐了一夜,夏鳶在外麵守了一夜。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時候,季流霞就跑過來了。杜府還沒開門,她騎馬從後麵過來,直接從河對岸飛到了杜曉璃的陽台上,看到坐在陽台的杜曉璃,急匆匆地說:「曉璃,大事不好了!你怎麽坐在這裏?」


    經過一夜的思考,杜曉璃的情緒已經穩定過來,看到季流霞,問:「是公主的事情是嗎?」


    「你早就知道了?」季流霞問。


    「昨晚聽我爹說了。」杜曉璃回答說。


    季流霞走過去,感覺到杜曉璃身上的寒氣,說:「你不會一晚上都不坐在這裏吧?!」


    「嗯。我正打算去公主府,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杜曉璃起身說。


    「要,我來就是想叫你一起去的。」季流霞說。


    「等我一會兒。」


    杜曉璃將睡衣換下,讓夏鳶她們打水進來,洗漱好了後才和季流霞出去了。


    因為夏鳶一晚沒睡,杜曉璃便讓她在家裏休息,讓鶯歌和自己出去了。


    來到公主府的時候,公主府的門衛才剛剛出來站崗,看到杜曉璃她們,直接應了進去。


    「你們來了。」韓冥香已經洗漱好了,正在院子裏吹簫。看到杜曉璃她們,將簫放下,招呼道。


    她平靜的樣子,看不出喜悲。


    「現在天氣涼了,早上寒重,你怎麽這麽早就出來吹簫了?」


    杜曉璃和季流霞走到涼亭裏,從後麵丫鬟的手裏拿過風衣給她披上。感覺到她身上的寒意,看來她已經在這裏坐了很久了。


    韓冥香伸手拉住風衣,指尖碰到杜曉璃的手,一片冰涼。她笑了笑,說:「睡不著,就出來坐坐,好久沒看到這樣的朝霞了,一時來了興趣,便吹了兩曲。」


    「公主,那個事情我們都聽說了。」季流霞望著韓冥香,難過的說。


    「嗯,我也猜到了,不然你們不會這麽早就來看我了。」韓冥香淡淡的說,「你們應該沒吃早飯吧?我讓廚房熬了粥,一會兒一起喝吧。」


    季流霞看到韓冥香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說:「公主,你心裏難受就說出來,你這樣讓人好擔心。」


    韓冥香微笑著說:「有什麽好難受的,一早就想到了不是嗎?皇兄這麽多年都沒為我指婚,不就是為了讓我去和親的,現在不過是出了一個結果而已。我早就猜到了。沒什麽好難受的。」


    杜曉璃的心突然疼了,她握住韓冥香的手,試圖讓自己的手溫暖她冰冷的心。


    韓冥香雖然說的很淡,但是她還是從韓冥香的話裏聽出了失望,對季流風的失望,對生活的失望。


    如果季流風早幾年就去請婚的話,他們倆或許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她貴為一國公主,卻甘願為了他的抱負等了這麽多年,等到兩人終成陌路。


    他功成名就了,卻失去了兩人攜手相伴的機會。


    可是他沒有現在的功名,他又有什麽資格去請婚。


    說來還是一句造化弄人,天意弄人,命運弄人。


    「啪——」


    風雪樓的一個包間裏,季流風手裏的杯子被捏碎。


    桌子上已經有好大一堆碎片,看來這不是他捏碎的第一個杯子。


    碎片紮到了手指,鮮血順著手腕往下流,桌子上已經有凝固的血液了。


    對於手上的傷,季流風好像沒有看到一樣,他拿起另外一個酒杯,往裏麵倒了滿滿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桌子上的菜已經涼了,福萬三讓人重新給他換了些菜,將那些動也沒動過的菜全部換了下去。


    「唉——」站在門口,看到裏麵獨自喝酒的人,福萬三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知道季流風和杜曉璃的關係很好,不知道季流風怎麽會在這裏喝了一夜的悶酒,隻好派人去找杜曉璃。


    杜曉璃和季流霞陪著韓冥香去吃早飯,還在用餐的時候,孟江卓和傅雅蘭也來了。


    「能有你們幾個這麽關心我,就算以後再無見麵的機會,我也知足了。」韓冥香感嘆道。


    「公主,你……」韓冥香的感嘆讓大家的情緒都有些低落,都為韓冥香心疼。


    「你們也別愁著臉了,這去和親的是我又不是你們,你們這樣,好像是你們要去一樣。」韓冥香笑著說,「再怎麽難過,這也成了事實,好了,你們倆也來一起喝點粥吧。」


    孟江卓和傅雅蘭坐下,韓冥香讓人給她倆一人盛了一碗粥,大家就這樣食不知味的吃完了早餐。因為韓冥香要進宮去,所以杜曉璃四人隻得起身告辭。


    杜曉璃讓季流霞她們先出去,等她們都出院子了,才問:「流風哥哥,他知道這個事情了嗎?」


    「知道。」韓冥香說,「當時他和我五哥都在場。」


    韓冥香的聲音有些苦澀,他在場,比他不知道這個事情發生更讓她難受。


    「那他有沒有說什麽?」杜曉璃問了以後才覺得自己這個問題有些多餘,如果他有爭取的話,不會沒傳出消息來。


    韓冥香苦澀一笑,說:「就這樣吧,也許我們真的是有緣無分。我去準備一下進宮去了。」


    「我們回頭再來看你。」


    「好的。趁著我還沒走,我們還能再聚聚,我走了以後,也許就再也不能見麵了呢!」


    「嗯。」


    杜曉璃離開公主府,看到在門口等著季流霞三人。突然瞥見轉角處有個人影,她上前對季流霞她們說:「我有點事情要去隨緣看看,你們先回去吧。」


    「要不要我們陪你一起去?」季流霞問。


    「不用了。也沒什麽大事,就是去看看那邊休整的怎麽樣了,什麽時候能開業。」杜曉璃說。


    「那我們先回去了。」傅雅蘭說。


    「嗯,路上小心。」


    等三人都上了馬車離開,杜曉璃才坐上自己的馬車往另外一個方向去了,來到轉交的時候馬車停下,杜曉璃拉開車簾,問:「什麽事情?」


    等在轉角的是風雪樓的小二,看到杜曉璃,說:「小姐,季少將軍在風雪樓喝醉了,掌櫃的說請你過去看看。」


    「流風哥哥?」杜曉璃有些驚訝,隨後放下車簾,說:「我知道了。去風雪樓。」


    馬車從小巷子穿過,來到繁華大街,很快就到了風雪樓。


    鶯歌先下來,扶著杜曉璃下車後,讓馬車駛到風雪樓專門放馬車的地方。


    「見過安樂郡主。」福萬三正在櫃檯算帳,看到杜曉璃,上前迎接道。


    「福掌櫃,給我一個包廂。」杜曉璃說。


    「好的。郡主請跟我來。」福萬三說著將杜曉璃引到了樓上,來到一個包間前,打開一點門縫,讓杜曉璃看到裏麵的季流風。「小姐,就是這裏。」


    「他在這裏喝了多久了?」杜曉璃聞到從屋子裏傳來的濃濃酒氣,問。


    「從昨晚到現在。」福萬三說。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鶯歌,你在這裏守著。」杜曉璃說完推門進去,看到了一屋子的狼藉。


    季流風看到杜曉璃,沖她招手,醉醺醺的說:「曉璃,你來了?來和我喝一杯。」


    杜曉璃走過去,看到季流風手上的傷口,還有桌子上的碎片,一肚子的火氣變成了一肚子的無奈。


    「還能認出我,看來你還沒醉到神誌不清。」


    「我沒醉,來,陪我喝。」季流風歪歪扭扭的從桌子上拿起一個杯子,再拿起酒壺,往裏麵倒酒,有一半都灑了出來。


    「我這裏的酒很貴的,你這樣浪費,不怕付不起酒錢?」杜曉璃說。


    季流風總算將酒倒好了,推到杜曉璃麵前,說:「我覺得自己什麽都沒有了,酒錢要是不夠,就把我抵在這裏。來,喝!」


    說完,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看到杜曉璃不喝,他又推了推酒杯,說:「喝啊!這酒可是好東西,一醉解千愁你知道嗎?」


    杜曉璃端起酒杯喝掉,說:「一醉解千愁?你已經醉了,解愁了嗎?」


    「我哪裏愁了,我隻是心裏不舒服,好像空了一塊而已,哪裏愁了!」季流風說著胡話,又給自己倒酒。


    杜曉璃看著他醉醺醺的樣子,身上的衣服已經褶皺不堪,有些地方還被倒了酒在上麵,看起來邋遢不已。


    一向最在乎自己形象的他何時有過這種時候。


    「你的心空了,是因為你在乎的人要出嫁了。」杜曉璃幽幽的說。


    季流風的手一下子僵在了空中。


    「砰——」


    酒壺一下子落到了桌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你說什麽,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說什麽嗎?公主要去北淵國和親了,你心愛的她就要成為別人的妻子,並且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你難過了是不是?你既然難過,為什麽不去爭取?幾年前你為了你的前程放棄了她,幾年後的今天,你又為什麽放棄了她?!因為你是懦夫?還是你根本就不愛她?」杜曉璃一句一句的話像鋼針一樣刺到季流風心裏,讓他忍不住再次將手裏的被子捏碎了。


    「沒有,我沒有不愛她!我愛她,很愛她!」季流風顧不得手上的傷口,衝著杜曉璃大吼,眼角甚至有一滴淚水掙脫出眼眶的束縛,滴落在桌上,濺成了一朵苦澀的小花。


    「你愛她,為什麽不去爭取?」杜曉璃追問。


    「我爭取,我怎麽沒有爭取。我這麽多年,一直在努力,努力讓自己成為那個可以配得上她的人。多少次生死瞬間,我都是靠著對她的愛才活下來的,每一次戰功後,我都對自己說,我又離她近了一點了。」季流風說著又拿過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可是,她並不在乎這些。」杜曉璃說。


    「我在乎!」季流風大聲吼道,「我是大將軍的兒子沒錯,可是我更想靠自己的雙手去為她掙來一個配得上她身份的未來。我不想她成為別人的笑柄,說她嫁給了一個沒用的人!」


    「你不了解女人。她並不在乎你現在怎麽樣,將來怎麽樣,她隻在乎你愛不愛他,你心裏有她,她便覺得足夠了。」杜曉璃有些傷感的說,「就算你不再是將軍了,哪怕隻是一介平民,她也不在乎。隻要你們在一起,那就足夠了。」


    「晚了,晚了,嗚嗚,如果我知道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我肯定不會再這樣,我會早早的將她娶回家關起來,不會讓她成為兩國交好的工具。可是,晚了,晚了,皇上說這是她的使命,是她身為皇室應該為鳳鳴國百姓負的責任。皇上不讓我說,他不讓我說不,哈哈哈哈。可是,我的心好痛,曉璃,我一直把你當妹妹,你的醫術那麽好,你給我開一副藥好不好,我痛的不能呼吸了,你給我治治。」季流風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直接拿起手上的酒壺對著壺嘴喝了起來,隨後抓住杜曉璃的手祈求道。


    「你的病我沒辦法治。」杜曉璃看到他手上的傷口,嘆了口氣,取出手絹給他包紮了一下,一邊包紮一邊說:「你的病唯有時間可以醫治。」


    「冥香,冥香,我愛你,我愛你,嗚嗚——」季流風沒有聽到杜曉璃說的話,趴在桌子上,閉著眼睛說胡話。「冥香,對不起,對不起,我愛你……」


    包間的門突然被打開,杜曉璃扭頭看去,看到韓冥香不知道什麽時候在那裏,臉上滿是淚水。


    「公主?你不是進宮去了嗎?」杜曉璃戰起來,有些驚訝的看著韓冥香。


    「我出來的時候看到你沒和她們一起離開,就鬼使神差的跟過來了。」韓冥香說,看著一桌子的碎片,看到桌子上的斑斑血跡,還有滿地喝光的酒壺,眨了幾下眼睛,原本想把眼裏的淚水眨出來,可是卻發現眼淚怎麽也落不完。


    「公主,流風哥哥他……」


    「他的話我都聽到了。」韓冥香來到季流風身邊,聽著他還在叫著她的名字,哭著笑了,「他從來沒叫過我的名字,每次都是公主公主的稱呼我。他也從來沒有說過他愛我,今天聽到了,我也滿足了。」


    「公主,現在還有挽回的餘地,不如去給皇上說一下,取消和親。」杜曉璃看到兩人都這麽難受,說道。


    「他這個樣子,也許一生也隻有這麽一次。」韓冥香來到季流風身邊坐下,拿出手絹給他擦眼角的淚水,說,「昨天傍晚皇上把我叫去禦書房給我說,那趙貞在簽協議的時候說了,如果我反悔,就要拿兩座城池作為賠償。」


    「趙貞他是故意的!」杜曉璃想到昨天遇到他,他故意給自己透露要聯姻的事情,肯定的說。「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了和我鬥。」韓冥熠出現在門口,回答了杜曉璃的話。


    「小熠哥哥。」


    「五哥。」


    韓冥熠走進來,看到屋子裏的情形,皺了皺眉頭,說:「喝了這麽多。」


    「福叔說他從昨晚來了就一直喝,已經喝了一晚了。」杜曉璃說,「小熠哥哥,你既然你昨天也在,為什麽不阻止這個事情?」


    「我去的時候,他們已經將和親協議簽好了。」韓冥熠愧疚的看著韓冥香。


    別人或許不知道季流風和韓冥香的事情,他和季流風一起出生入死,自然是知道的。


    「和親協議?」杜曉璃說,「難道昨天不是一份協議嗎?」


    「不是。」韓冥熠搖搖頭,說,「趙貞昨天突然進宮,說等大臣了再說其他事情,先和皇上商議了和親的事情,簽了和親協議。等我們趕到皇宮的時候,協議已經簽了,隻剩下其他的條件。」


    「五哥,你也不用自責了。」韓冥香看著季流風,說:「最近幾年連綿戰事已經傷了根基,汙衊已經承受不起更多的戰爭了。我能為鳳鳴國百姓做點事情,也是我身為公主的職責。我和流風有緣無分,希望下輩子遇到他的時候,我們能早點發現彼此的情誼,也能有足夠的勇氣早點在一起。我還要進宮去,先走了。」


    就在韓冥香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季流風一下子拉住了她的手,嘴裏嘟囔著:「冥香,別走。」


    韓冥香的淚再次滑落了下來,她用另外一隻手掰開季流風的手,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包間。


    就在韓冥香離開的時候,季流風的眼角再次滑落了一滴淚水。


    杜曉璃和韓冥熠兩人坐在包間裏,看著醉倒在桌子上的季流風,無奈的嘆了口氣。


    韓冥熠走過來,杜曉璃將頭看在他的懷裏,嘆息道:「流風哥哥真的不明白公主要的是什麽。過錯是一時的,錯過是一世的。唉。」


    「我曾經也給他說過,讓他直接去找季將軍給他提親,可是他說他要混到出人頭地了才去,不然就配不上她。也許你說的對,他並不了解她要的是什麽。」韓冥熠摸著杜曉璃的頭,「這點他就不如我了,如果不是一早我就向皇上定了你,以你現在的情況,肯定好多人和我搶。」


    「你還有心情說這個。」杜曉璃,瞪了韓冥熠一眼問。「對了,你怎麽會過來?」


    她知道韓冥熠是想用這個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好讓她心情好點,可是她實在心情美麗不起來。


    「我猜到了他會心情不好,今天看他沒去軍營裏,便讓冷二他們找他,最後知道他在這裏,便過來了,沒想到你們會在。」韓冥澤解釋說。


    「現在怎麽辦?」看著爛醉如泥的季流風,杜曉璃覺得有點頭疼。


    「讓他在這裏呆著吧,等酒醒了再讓他去軍營,我繼續給他醒醒酒。」韓冥熠淡淡的說。


    杜曉璃看韓冥熠的樣子就知道季流風這次慘了,不過教訓教訓他也好。


    「我讓福叔給他找個屋子睡一覺吧。現在這樣的天氣放在這裏也不適合。萬一病了就麻煩了。」杜曉璃說。


    「病了才好,正好讓他長記性!」韓冥熠說。


    「雖然我也很氣他,但是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還能如何。唉,看在流霞姐姐的麵上也不能放著他不管。」杜曉璃說。


    「嗯嗯,就按你說的做吧。你來安排,我先回軍營去了。」韓冥熠說,「你讓樓裏的人在他醒來後給他說,立即給我滾到軍營來。」


    「嗯,我會的。」看到韓冥熠凶凶的樣子,杜曉璃的心情稍微好點了,至少對他能擠出一絲微笑。


    韓冥熠俯身在杜曉璃額頭上親吻了一下,說:「我走了。」


    「去吧。」杜曉璃起身看著韓冥熠,突然覺得這場景有點像早上丈夫要出門時候的情景。


    韓冥熠離開了,杜曉璃讓鶯歌去把福萬三叫來,自己去把窗戶打開,散散屋子裏的酒氣。


    街上的人已經漸漸多起來了,太陽也升了起來。隻不過北方和南方不同,北方的秋冬,即便看著天上有紅彤彤的太陽,溫度一樣很低,一樣很冷。


    街道兩邊的梧桐樹樹葉都黃了,風一吹,樹葉在街道上飛舞,好似枯葉蝶到處尋覓。那些掉光了葉子的梧桐樹好像垂垂老矣的人,沒有一絲生氣。


    看到眼前的景象,她突然想起了李清照的那首《聲聲慢》,喃喃的念了出來。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悽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小姐。」福萬三和鶯歌進來了。


    「福叔,你給流風哥哥找一間屋子讓他好好睡一覺,再給他熬點醒酒湯。」杜曉璃轉身看著福萬三說。


    「是,小姐。」


    「另外,為他準備一身新衣服,讓他好好洗漱一下再出去,順便告訴他,小熠哥哥說讓他馬上滾回軍營去。」杜曉璃補充說。


    「是。」


    「那就麻煩福叔了。」杜曉璃交待完,看了季流風一眼,離開了風雪樓,回了丞相府。


    隨著日子慢慢推移,天氣迅速的涼了下來。她記得曾經有人給她說過,北方的春天和秋天都是特別短暫的,稍不注意它就從你的眼皮下溜走了。


    記得九月上旬大家還在穿裙子,到了十月中下旬的時候大家就已經開始傳夾層棉襖了。


    不知道是天氣轉涼將生活的熱情都凍住了,還是因為發生的這些事情太過壓抑,大家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那天之後杜曉璃就沒有見過季流風,也沒見過韓冥香,有時候上門去,韓冥香都在宮裏忙。


    孟江卓也在忙,兩人的婚期如此近,讓所有人都沒想到。杜曉璃原本打算請大家去莊子上小住兩天的事情也因為大家都忙,也這樣不了了之了。


    今年的初雪來得特別的早,十月的最後那天天空便開始瀟瀟灑灑的落起了雪花。


    杜曉璃站在院子裏,伸手接住雪花,看到雪花花瓣在手心融化,思緒飄了很遠。


    想起前世在網絡上看到的一句話,心裏有些堵得慌。


    ——我想和你在雪天一起走,一不留神就白了頭。


    「小姐,牛太醫送了請柬過來。」夏鳶來到杜曉璃身後,說道。


    杜曉璃轉身,夏鳶把請柬送到杜曉璃手裏。杜曉璃看了看,說:「大師兄請我們過去吃午飯。你去安排一下。」


    「是。」


    杜曉璃再度轉身,看到竹葉上的積雪,衣袖一甩,帶起的風吹過竹林,上麵的積雪便簌簌的落了下來。


    來到牛井府上的時候,杜曉璃看到了另外一行人,男的約莫三十多歲,一個三十來歲的婦女,一個十一二歲的姑娘,還有一個四五歲的小娃娃。


    「大師兄。」


    「小師妹,你來了。」牛井看到杜曉璃過來,頭上落了些雪花,說:「你怎麽過來也不打傘?」


    「這雪也不大,況且也是坐的馬車過來,就沒拿了。」杜曉璃說。


    「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為是周成師兄,這是你周嫂子,這是他們的女兒採蓮,這是他們的兒子建東。」牛井指著客廳裏麵的人說,然後又指著杜曉璃,說:「這就是小師妹了。」


    周成三十五六歲,精瘦的身材,眼眶比較大,一雙眼睛很是有神。與他的精瘦不同,周嫂則有些胖,周彩蓮臉上也有些嬰兒肥,周建東更是白白胖胖的。


    「曉璃見過周師兄,周嫂。」按照藥王穀的輩分來算,杜曉璃是小師妹,要先給他們行禮。


    「小師妹多禮了。」周成虛扶了一下,說。


    「小師妹,你周師兄是來接替我的位置的,他們今天剛到。」牛井說。


    「那大師兄你要回藥王穀了?」杜曉璃問。


    「是的。」牛井說,「原本我想讓你和我一起去,但是想著公主她們就要大婚,你和公主她們的關係又比較好,便作罷了。」


    「那大師兄什麽時候走?」


    「還有兩天。這兩天我帶周師弟去給皇上報備一下,再帶著他在太醫院熟悉一下就回去。」牛井說,「周師弟,你們以後就住在這裏,皇上那裏應該沒問題。」


    「是,大師兄。」周成恭恭敬敬的回答道,看來這牛井在藥王穀還是很有威望的。


    「大師兄,你走之前給我說,我給你送行。」杜曉璃說。


    「好。我等著你為我做一頓大餐吃了再走。哈哈哈!」牛井大笑著說,「周師弟對京城不熟,以後還要麻煩你照顧一二了。」


    「以後就麻煩小師妹了。」周成順著牛井的話說。


    「周師兄見外了,大家都是師傅的弟子,自然要相互幫襯的。」杜曉璃說。


    周嫂對躲在自己身後孩子說:「去見過你們小師叔。」


    「見過小師叔。」


    「見過小師叔。」


    周彩蓮年紀大些,沒那麽認生,周建東年紀還比較小,糯糯的說了一句後又躲到了母親的懷裏。


    杜曉璃看到她們穿的比較單薄,想著可能是之前在藥王穀出發的時候沒有想到北方會這麽冷,所以帶的厚衣服不夠。


    「大師兄。我看周嫂她們的衣服比較單薄,我們不如去成衣店買幾身衣服,然後直接去風雪樓吃午飯吧。」


    「這樣也可以。今天溫度降了好多,她們也難免不適應。」牛井說。


    最主要的是又可以去風雪樓吃飯!


    坐上兩輛馬車,她們直接去了風雪樓附近的成衣店,這是京城數一數二的成衣店了,加上現在換季,裏麵可謂是人山人海。


    杜曉璃沒想到一下馬車就看到了幾個老熟人。


    ------題外話------


    從昨天開始就有人給我說,不要讓韓冥香去和親,然後收藏也在刷刷刷的掉,提子的玻璃心都碎成一地了。


    關於韓冥香和季流風的故事,為了不讓菇涼們桑心,提子就劇透一下,兩人最後肯定是在一起了的,結局也是幸福的,隻不過過程會有一點阻礙。畢竟,不是每個人一開始就能幸福的。但是提子覺得,人生有苦也有甜,經歷了磨難,懂的了錯過的心痛和後悔,才能更加珍惜得到的幸福。


    提子是親媽啊親媽,說倫家是後媽的都是汙衊,全部賞一丈紅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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