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自認為對於生命有著足夠的了解,但很多時候他卻對於自己感到陌生。


    比如,他為什麽會回到這裏,當法比烏斯回到他童年在因戈爾施塔特居所時,懸在泰拉天空中的太陽正逐漸西沉,夜幕隨著月亮的升起宣告了它的光臨。


    他的身上還殘留著下午訓練時留下的汗水和泥土的痕跡,這是每一個貴族男孩都要經受的考驗,從懂事開始,除了學習知識外,鍛煉武技也十分重要。


    不過現在的他還是個初學者,而且他對此也不感興趣。


    他在每天下課後,都會悄悄徒步跋涉到莊園南邊陡峭的丘陵處一個秘密的“實驗室”之中,雖然那時的他已經疲憊不堪,隨時都有可能一頭栽倒在地,卻還是對於生物學知識有著不可思議的癡迷。


    相比刀劍,他更喜歡手術刀,相比唯唯諾諾的仆從,他也更喜歡能夠展現生命秘密的老鼠。


    不過今天似乎不行,他的臉高高腫起,這是父親憤怒的教訓,因為他那笨拙生疏的武藝,作為騎士長的兒子,他應該出類拔萃。


    隻是很顯然他讓自己父親感到失望了。


    所以在回到莊園後,他也沒有吃飯,而是來到屋頂,會靜靜地凝視著天空,伸長脖子眺望上方閃閃發光的星辰,這會讓他產生一種深刻而持久的使命感。


    “如果有任何機會,我都能做到。”


    法比烏斯一邊喃喃自語,一邊伸出手,似乎要握住群星。


    “我一定要做到....他們都是傻瓜。”


    然後,他醒了。


    這位大名鼎鼎的第三軍團藥劑師靜靜地躺了一會兒,試圖找出是什麽聲音驚擾了他的睡眠。


    但不管是什麽,它都已經進入了牢房,甚至連回聲都沒留下。


    穿著樸素囚服的法比烏斯慢慢地坐了起來,這個房間黑得可怕,但並非靈骨結構,顯然有人對他十分了解,知道他熟悉靈骨這種東西,整個屋子的構成是一種黑色的冰冷岩石,見多識廣的法比烏斯猜測這或許就是所謂的“黑石”,一種能隔絕亞空間的特殊材料,似乎來自一個非生命種族太空死靈。


    法比烏斯是生物學的專家,但對於材料學包括物理學都沒什麽研究,他不討厭機械,但也確實不精通,製作一些小工具還行。


    選擇用這種東西囚禁他確實很聰明。


    在全然無光的環境囚禁了近一年時間足以逼瘋絕大多數人,但法比烏斯遇到過比這個要糟糕還多的情況,至少目前還沒超出他的忍耐限度。


    他坐在自己冰冷的金屬床上,似乎麵朝著進入者,輕鬆的說道:


    “至少可以點根蠟燭。”


    伴隨著一個響指,黑石牢房裏充滿了溫暖的光芒,而光芒來自兩個漂浮的小球。


    法比烏斯眨了眨眼睛,讓自己適應光線,現在他可以看清楚來者了。


    一個高大的巨人,有著標準的阿斯塔特身體輪廓,麵容肅穆英俊,皮膚富有光澤,眼睛是黑色的,短而直的頭發也是黑色的,身上的長袍雖然顏色樸素、低調,但卻是用上等的艾達虛空綢緞織成的,做工考究,但並不張揚。


    更重要的是他的相貌,法比烏斯從中窺見了無數秘密,一場或許能夠讓他一展身手的遊戲已經擺在了他的麵前。


    “你是誰?”


    忽然,巨人沉聲詢問,法比烏斯輕聲回答道:


    “我的名字是法比烏斯。”


    蔑笑一聲,索什揚冷冷地說道:


    “你憑什麽證明你是法比烏斯,銀河裏還有很多個法比烏斯,誰才是真的呢?”


    法比烏斯嘴角微微揚起。


    “我們都是。”


    索什揚眯起眼。


    “我怎麽知道我是在和一個有著獨立思維的克隆體說話,還是在與法比烏斯本人說話。”


    “這些都無關緊要,每個都是法比烏斯,每個都有各自的經曆,而你口中真正的法比烏斯,已經死了。”


    “真是一個無可救藥的瘋子,但你撒了謊,蜘蛛...你沒有死,你躲在自己編織的網裏,從艾達這裏竊取的靈骨知識編織的網。”


    “唔,從艾達這裏...”


    法比烏斯非常人性化的撇了撇嘴角。


    “索什揚戰團長,看來靈族女王的溫柔鄉已經讓你產生了某種歸屬了,雖然我也很欣賞他們的藝術和血肉技藝,但我不得不說這有些...過於滑稽了。”


    索什揚走到一旁,突然法比烏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扼住提到半空,而他原本的床則開始融化變形,並最終變成一個巨大的椅子。


    當索什揚坐到椅子上的一瞬間,法比烏斯重重跌落,並用力咳嗽起來,他的脖子出現了一道明顯的淤血勒痕。


    “蜘蛛,不要在我麵前玩什麽恃才傲物,福格瑞姆那個廢物不敢殺你,但我敢,如果死亡也不能讓你恐懼,那我還有別的手段炮製你,比如懼亡者的次元監牢,那可是個好地方,你在裏麵有無盡的時間可以去思考過往。”


    法比烏斯四肢著地,跪在地上,喘息片刻後直起身,一屁股坐回到地上。


    “這不是靈能...”


    他摸著自己的脖子,聲音嘶啞,但雙眼灼熱,這不是在發問,而是在渴求著某種未知。


    “...難怪福格瑞姆也會忌憚你的力量,所謂的灰髓究竟是什麽?消失的軍團和原體究竟有什麽秘密?”


    “這些好說,那你又能告訴我什麽呢?”


    法比烏斯輕輕攏了攏腦後枯槁的白發,緩聲說道:


    “尊敬的鳳凰王殿下,可否恩賞一些食物,填一填我那空空如也的肚子。”


    索什揚盯著他,片刻後微微頷首。


    “好。”


    不過三十秒,黑石牢籠的大門打開,一隊穿著盔甲的靈族士兵走進來,一張矮桌出現在法比烏斯麵前,接下來小桌子上便出現了一頓美味豐盛的餐食,熱氣騰騰。


    法比烏斯也不見外,揉了揉手掌靠近那些食物,其中一個盤子裏是一隻烤得香噴噴的來自蠻野世界的水生動物,皮被烤得發出一種獨特的金色光輝,旁邊盤子裏是幾片厚厚的巨齒龍肉,上麵淌著棕色的蜜汁,還有打開並烤過的貝類,獨特的根莖類蔬菜,一碗用蔬菜和水果做成的冷餐,還有一壺幾乎盛滿的酒和一個空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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