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黑暗中,陳果果聽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聲,更能感覺到冷汗,已經讓她渾身都濕透了。


    原來,剛才所經曆的那一切,隻是個惡夢。


    騎著黑色戰馬、手揮彎刀的奎莫拉、懸崖、怪獸,還有那條電閃般撲來的白色巨龍等等,都是夢中才看到的。


    陳果果被嚇醒後,這一切都不見了,她的心跳雖然急促,冷汗直流,黑暗依舊在,可她卻已經回到了現實中,外間已經傳來解紅顏急匆匆的腳步聲。


    “原來,這隻是一場夢而已。”


    陳果果長長鬆了口氣,身子慢慢後仰,正要對已經莫黑走進屋子裏,準備點燈的解紅顏說什麽時,一種刀子猛地刺進腹部最深處的疼痛,使她身子猛地一僵,張嘴發出了一聲痛呼:“啊!”


    正要點燈的解紅顏,剛把火苗湊到蠟燭上,聽到陳果果忽然發出的痛呼聲後,嚇得手猛地一哆嗦,差點把火繩扔掉,趕緊問道:“果果,你怎麽了你!?”


    “疼,疼--肚子,疼!”


    陳果果雙手抱著肚子,額頭冷汗直冒,大張著嘴巴就像離開水的魚那樣,她很想把身子佝僂起來,那樣可是減少肚子疼的有效方式,但她卻不敢這樣做。


    因為現在她已經身懷六甲七個多月,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彎腰了。


    “什麽?嚇,不會是要生了吧?”


    解紅顏聞言大吃一驚,趕緊點燃蠟燭,隨手扔掉火繩跑到了榻前。


    解紅顏被送到地下樓蘭來後,也跟秦城城一樣,成為了一名光榮的私塾教師(她雖然不是秦城城那樣的專業教師,但教給孩子們《百家姓》《三字經》之類的,還是沒問題的)。


    按說,她該跟秦城城一起,在小村內有自己的一個小宅院,就是那種茅草屋,四周是用籬笆牆圍起來,種上一些菊、花,再養上一隻小黑狗,整天追咬那三五隻雞鴨的農舍。


    雖然沒有任何的電器,但卻有著回歸自然的寧靜,以及外世無法擁有的寧靜。


    不過,莫邪征東卻委托她住在了王宮偏殿內。


    因為陳果果已經懷孕七個月了,身子太重需要人照顧。


    很明顯,解紅顏要比莫邪王宮中那些太監、宮女更能讓陳果果所接受,所以她白天在城外教書,傍晚時就會騎著一頭小毛驢,悠哉悠哉的進城回王宮。


    陳果果早就算出了她的預產期,今天距離預產期還足足有兩個月。


    但今晚,她卻在做了個惡夢後,肚子忽然疼了起來。


    哪怕她是現任安歸王,神經比鋼鐵還要堅硬,但待產時撕、裂的疼痛,還是讓她無法承受,等解紅顏急吼吼的衝到榻前時,她臉上已經沒有了絲毫的血色。


    莫邪征東讓解紅顏來照顧陳果果,主要是因為她年齡比較大,又生過孩子,照顧懷孕女人肯定有著豐富的經驗,這樣才能更好的照顧陳果果,預防某些意外的發生。


    當然了,莫邪王宮內,也有專業的接生婆,可在陳果果等人看來,那終究是外人。


    解紅顏才是自己人。


    需要照顧的人,在自己人照顧時,才會更加心安一些,這可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陳果果此時已經疼的說不出話來,隻是緊咬著嘴唇,鼻翼急促的張合著,一看就是在跟痛苦所抗衡。


    解紅顏匆忙的坐在榻上,伸手把陳果果攬在懷中,給予她一個溫暖的懷抱後,這才抬手掀起了被子,隻看了一眼,就扭頭衝外麵尖聲叫道:“來人呀,來人!”


    陳果果住在裏間,解紅顏在外間休息,外間的門外,還有值班的宮女。


    聽到解紅顏的尖叫聲後,值班的兩個宮女連忙跑了進來。


    “快,快去找女王殿下,就說果果要生了!”


    不等那倆宮女說什麽,解紅顏就急聲吩咐道。


    “是!”


    一個宮女匆忙答應了一聲,轉身就跑了出去,邊跑,邊喊:“要生了,要生了!”


    到現在為止,地下樓蘭始終保持著古代的習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太陽落山不久後,大街上就幾乎看不到一個人了,唯有偶爾會傳來狗吠的聲音,但也很快就會消失,靜悄悄的沒有一絲生息,尤其是在王宮內,盡管柱子上都點著燈籠,可燈光都仿佛也跟著沉睡了過去。


    所以,這個宮女的聲音,此時聽起來是那樣的突兀,整個世界都仿佛被她從沉睡中驚醒,很快就響起了腳步聲,有太監最先出現:“雪花,怎麽了?”


    “要生了,高夫人要生了!”


    叫雪花的宮女,沒有絲毫的停留,從太監麵前風一樣的吹過,直向莫邪征東的寢宮刮去。


    “高夫人要生了?”


    那個太監呆愣了一下,終於醒悟了過來,連忙裹了下衣服,尖著嗓子叫道:“快,快去找穩婆,高夫人要生了!”


    高夫人要生了。


    這六個字,就像一陣風那樣,在雪花跑出陳果果的房間後,在最短的時間內響遍了整個樓蘭王宮。


    “高夫人要生了!”


    莫邪征東正盤膝坐在自己的錦塌上,雙手捏了個決閉目休息,聽到這個聲音後驀地睜開眼,身形一晃,就像是一縷青煙那樣,飄出了內室,來到了房門前,伸手打開了房門。


    這時候,雪花剛跑到門口,看到女王殿下打開門後,趕緊蹲身行禮:“啟稟女王殿下,高夫人要生了!”


    “這才七個多月,她怎麽要生了?”


    莫邪征東黛眉一皺,隨口問了一句。


    雪花有些緊張的搖頭:“我、我也不知道,是解先生(對解紅顏的尊稱)說的。”


    莫邪征東身為當世中醫第一聖手,自然明白‘懷胎十月’是咋回事,更知道‘七活八不活’的說法,聽聞陳果果要生了後,首先想到的就是‘早產’。


    七活八不活,是民間廣泛流傳著的一種說法,意思是認為懷孕一旦早產,7個月分娩的早產新生兒能活,而8個月的早產新生兒反而不易活。


    就像所有民諺那樣,這句話也有著一定的道理,簡單的來說呢,就是認為7個月大的胎兒,已經初步具備存活條件,如果是母體在懷孕期間出現問題,導致無法繼續供給胎兒的成長,則會傾向於盡早分娩以保證胎兒生存,7個月正好可以分娩了。


    而如果是胎兒本身出現問題,則沒有這種傾向性,在8個月分娩的多是胎兒有問題導致無法繼續生長,所以8個月分娩的存活概率要偏低。


    “怎麽會早產了呢,怎麽會早產了呢?”


    解紅顏緊緊摟著陳果果,給她擦著額頭上的冷汗,剛神色焦急的念叨了幾句,卻又想到這些話會給她造成更大的心理壓力,連忙改口安慰道:“果果,你別怕,七活八不活的,幸好咱是七個月,有莫邪征東在,你跟孩子肯定會安然無恙的。”


    男人永遠也不知道女人在生孩子時(自然生產),會遭受多大的痛苦,但民間卻有這樣一個說法:生孩子,就相當於從鬼門關前走一圈。


    對於這種無法抵製的痛苦,陳果果倒是不怕。


    她的神經,早就鍛煉的好像鋼鐵那樣的堅韌了,甚至都該懷疑,她的痛感神經還管不管用,就像她還有沒有良心那樣……


    可她現在卻是無比的怕,怕孩子是不是出現什麽意外了,畢竟現在距離預產期還有兩個多月,更隱隱猜早產,很可能跟剛才那個惡夢有關:她在夢中,受到了驚嚇,動了胎氣,這才引發了早產。


    身處地下樓蘭,有莫邪征東在,沒有誰能傷害到陳果果。


    能傷害到她的,也唯有她自己。


    陳果果全身都在顫抖,牙齒也格格作響,死死擰住解紅顏的衣角,聲音很虛弱的喃喃道:“快、快去找莫邪征東,快,快讓她來救救我的孩子!”


    “女王殿下!”


    就在這時後,門口傳來宮女的問候聲。


    解紅顏回頭看去,就看到身穿一身黑色鏽龍長袍的莫邪征東,急匆匆走了進來。


    在她身後,還跟著兩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那就是趕緊跑來的穩婆了。


    “別慌,你會沒事的,孩子也會沒事,七個月生產很正常的,有我在,一定會保你母子平安!”


    莫邪征東快步來到榻前,握著了陳果果遞過來的手,稍微用力攥了一下。


    有的人,天生就能給人說不出的安全感。


    莫邪征東無疑就是這樣的人。


    實際上,她也擁有這樣的本事:有她這個當世第一中醫聖手在,再加上還有禦、用穩婆,陳果果沒理由會出現意外。


    “快去準備熱水,幹淨的紗布!”


    兩個穩婆不等莫邪征東吩咐,就吩咐外麵的宮女,急匆匆的走了進來,看了眼解紅顏。


    解紅顏會意,知道自己再留在這兒也沒啥用處,說不定還會影響什麽,趕緊把陳果果慢慢放在榻上,低聲說:“我去外麵等你。放心,你會沒事的。”


    陳果果左手被莫邪征東握著,右手卻死死抓著解紅顏,不想讓她走,就像個孩子那樣,眼中淚水閃爍,啞聲說道:“我、我怕……我、我想高飛了。”


    我想高飛了。


    而高飛卻不在,這才是陳果果怕的理由。


    別看她昔日牛叉的一塌糊塗,敢跟老天爺叫板的樣子,但在她的孩子提前兩個多月就鬧騰後,她就會想所有早產的女人那樣,會想到諸如一些‘保大人,還是保孩子’的慘劇。


    畢竟這兒是沒有任何先進醫療設備的地下樓蘭,哪怕有莫邪征東在,可總無法給陳果果太多的安慰。


    如果高飛此時能在身邊的話,那麽陳果果的恐懼感就會減少,生機也會相應的增大--丈夫不能代替妻子生孩子,卻能給她無比的勇氣,跟最需要的心安。


    但偏偏此時高飛不在,陳果果又是不正常的早產,所以她害怕,想高飛也是很正常的了。


    對此,解紅顏很理解,連忙勸她:“果果,你別怕,我現在馬上就讓人去聯係高飛!”


    “去,快去,紅顏姐!”


    陳果果終於鬆開了解紅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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