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冰涼,到處是碎石子的水窪裏,白瓷很後悔,後悔為什麽要穿高跟鞋過來,如果像李德才那樣,穿的是運動鞋,就不怕會被碎石劃破腳了。


    其實這也不能怪她,遠在千裏之外的京華,誰能想到會走這種路?


    穿著高跟鞋走的話,差不多得把腳脖子崴下來。


    但情況就這樣了,再後悔也晚了,隻能咬著牙的光著腳丫走,被碎石劃破腳也是很正常的了。


    再一次被碎石狠狠劃了一下後,白瓷終於忍不住低聲叫了下,李德才趕緊轉身,關切的問怎麽了。


    “沒--”


    白瓷搖頭,正要說沒什麽時,卻忽然尖叫一聲:“小心後麵!”


    在李德才轉身,她抬頭的瞬間,她竟然看到一個黑影,就像一個鬼魅那樣出現在右邊的山體上,居高臨下猛地撲向了李德才!


    李德才不是什麽高手,發現這條路上不對勁,也隻是靠著還算靈敏的第六感,所以在忽然遭到不明物體的偷襲時,躲過去的希望,可以說是一點也沒有。


    可李德才自從跟了高飛之後,尤其是前些天去了嶺南,跟著兔子在雨林中轉了一個月,那邊特殊的環境(不時出現的毒蛇等),使他的反應有了很大的提高。


    所以當他轉身,看到白瓷臉上露出極大的恐懼後,還沒有等她失聲尖叫出聲,本能的猛地撲向右邊的山體。


    一把寒光四射的長刀,在清冷的月色下就像一道閃電,猛地劈在李德才剛才站立的地方。


    也幸虧李德才反應迅速,要不然他非得被這一刀直接劈成兩半!


    不過就算是他反應迅速,及時向左撲去躲開了這勢在必得的一擊,右臂還是被刀鋒掃過,一塊小孩巴掌般大小的皮肉,被切了下來。


    胳膊上被硬生生切下一塊肉來,肯定很疼,不過這時候李德才已經不知道疼了,身子狠狠撞在山體上後,借著反彈的力道猛地斜刺裏撞了過去,左手中的手電筒狠狠砸了過去!


    偷襲的人做夢也沒想到,李德才能及時躲開他的偷襲,雪亮的長刀餘勢不減,狠狠斬在了水中的同時,他也跳進了水裏,濺起老高的水花。


    一擊沒有奏效後,這個人本能的就要縱身躍起,重新向李德才發出第二次進攻--但他卻忘記了當前特殊的環境:他是站在水中的,水雖然不深,可卻沒到了他小腿,導致他的動作要比平時慢了一個節拍。


    如果是在正常的路麵上,他在一刀劈空後,可以在零點零三秒內,再次縱身跳起,手中長刀以最合適的角度橫掃,把李德才攔腰掃成兩段。


    隻是腳下的水,卻大大延緩了他起跳的速度,等他縱身跳起、長刀平端著要橫掃時--李德才的手電,已經狠狠砸在了他麵門上。


    強光手電足有三斤多重,李德才又是全力砸下來,這個人就像被迎麵衝過來的火車頭撞到那樣,臉上發出了清除的哢嚓骨折聲,連慘叫也沒來得及發出,就像被撞斷的電線杆子那樣,仰麵直直摔倒在了水中。


    砰!


    “僥幸!”


    李德才暗中大呼了聲僥幸,也顧不得查看那個人是誰,又是怎麽樣了,一把抓主白瓷的手,向來路狂奔:“跑,快--”


    李德才倆人剛跑過山角,就猛地停住了腳步。


    借著遠處的車燈光芒,他看到拐角處站了三個黑影,手裏都拿著明晃晃的長刀,好像幽靈那樣,並排站在了路中間。


    “武士刀!?”


    看著那明晃晃的長刀,李德才雙眼猛地眯起,一把就將白瓷拉在了身後,向山體靠去。


    在華夏,受某些抗戰影視的影響,隻要一看到‘武士刀’這三個字,人們立即就會想到島國武士,就像李德才這樣。


    冀南的南部山區內,為什麽會出現了島國武士?


    看著那三個緩緩把長刀斜斜的舉起,慢慢走過來的黑影,李德才隻覺得心跳都停止了。


    李德才自身倒是會幾手三腳貓的功夫,幹翻三五個一般小夥子不在話下,再加上跟了高飛後,也經曆了一些事,可他終究沒有單獨麵對過今晚這樣的凶險。


    他毫不懷疑,麵對三個很可能是島國武士的敵人,今晚他--死定了。


    他有這種消極的想法,倒不是說他害怕,而是因為他很清楚,他根本不是傳說中的島國武士對手,更何況是三個?


    剛才他能一舉放倒一個敵人,僥幸的因素占了太多。


    可現在,敵人肯定不會給他機會了。


    至於被他保護在背後的白瓷,這時候徹底傻掉了。


    恐懼,極度的恐懼,就像一個惡魔,死死掐住了李德才的咽喉,使他連呼吸都變得那麽艱難。


    他很怕,因為他看到了死神,嗅到了死亡散發出的血腥氣息。


    可他又很不甘,因為還有一個白瓷需要他保護。


    極度恐懼中,李德才的腦子反而轉的很快:這些人可不是來伏擊我的,應該是為了白瓷。還有,他們應該不會傷害白瓷,就是想把她擄獲,用來挾持飛哥。他們竟然也知道飛哥蔵在這兒了,到底是誰泄露了消息?


    李德才腦子裏飛快的想著,用手護著白瓷緩緩後退,轉過山角後,卻發現那邊也多了兩個黑影,就像驕傲的獅子那樣,雙手抱著武士刀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看到這兩個人後,李德才反而不害怕了,緊繃著的神經慢慢鬆懈了下來,還好整以暇的歎了口氣:“唉,你們是什麽人?”


    當人在被逼到絕境,求生的希望徹底撲滅後,神經、思想,就會變太般的輕鬆起來,或者可以說是已經崩潰了,當前的鎮定隻是出於一種不甘所驅使。


    沒有人打理他,那三個人中有倆人停住了腳步,左邊那個獨自走了過來。


    看來,他們也不想以多欺少,尤其還是李德才這種不入流的,沒得辱沒了‘武士’這個名頭。


    人家有五個人,手裏還有刀。


    李德才隻有一個人,手裏隻有一把手電,背後還有個嚇傻了的白瓷。


    那個人緩步踏水而來,帶著說不出的飄逸,走到李德才麵前兩米處,停住了腳步,用非常生硬的漢語說:“你,想不想活下去?”


    “想。”


    李德才想都沒想,就脫口說出了這個字。


    誰特麽的想死啊?


    尤其是混到老總的李德才。


    “很好,你很誠實。”


    在月光下,渾身上下隻露出一雙眼睛的黑衣人,眼裏閃著狡詐陰狠的光芒:“我可以放你走,可你得答應我兩件事。”


    “你說,讓我做什麽?”


    李德才嘴角抽了下,聲音中充滿了希望。


    “把那個女人留下。”


    黑衣人刀尖微微一斜,指向了他背後的白瓷,生硬的語氣中,帶著貓戲老鼠的殘忍:“然後再像狗那樣,從我腿下麵鑽過去。”


    李德才沉默。


    白瓷清醒了。


    等了片刻,那個人才問道:“怎麽樣?”


    “你們,說話算話?”


    李德才的回答,是那麽蒼白無力。


    “你可以選擇不相信。”


    黑衣人晃了晃手中的長刀,眼神開始變得狂熱起來。


    他喜歡看到李德才這種貪生怕死的表現,唯有這樣才能讓他享受到掌握別人生死的聚大快、感。


    李德才沒有再說什麽,回頭看向了白瓷。


    白瓷沒看清他的眼神,卻能感受到某種意思,本能的抬手抓主李德才,嘎聲道:“李德才--你、你不能丟下我不管!”


    “他們、他們有五六個人,甚至更多,我打不過他們。”


    李德才做了個吞咽的動作,聲音嘶啞的說:“而且,我也不想死,我還年輕。”


    白瓷慢慢鬆開了他的胳膊。


    她的手上,全是鮮血,那是偷襲者砍傷李德才後,淌下來的鮮血。


    白瓷沒法指責李德才,因為人家說的很對:敵人眾多,他還年輕,就算拚了命的保護她,除了陪著她一起死之外,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更何況,在還沒有走上這段不歸路時,人家李德才可是察覺出不對勁後,幾次阻攔、勸說她先返回市區的,她就是不聽,還懷疑他對她有非分之想,說什麽死也要去防空洞那邊,結果……


    白瓷無法埋怨李德才,甚至都不能生氣,指著他鼻子叱問他,這樣做是不是辜負了高飛對他的厚愛啥的。


    咎由自取。


    所以她沒必要再說什麽,隻是慘笑了下,就鬆開了手。


    李德才好像也覺得拋下白瓷獨自逃生,垂下眼簾低聲說:“我能看得出,他們不會傷害你的,最多……也就是擄獲你。你、你要學會堅持,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你回來?


    嗬嗬,你以為他們真會放你走?


    他們應該知道高飛就在前麵不遠處,又怎麽可能讓你去通風報信?


    退一步來說,就算他們能放你走,等你喊高飛回來後,我恐怕早就--白瓷想到這兒後,低下頭慢慢靠在了山體上,緊握著手裏的防狼劑。


    她不想再看這個可憐的男人一眼,更不想跟他說一個字。


    “找機會,從山崖下滾下去,那邊坡度大,摔不死人的。”


    李德才轉身時,忽然低低的說了句。


    “什麽?”


    白瓷一愣,猛地抬起頭時,李德才已經走向了那個黑衣人:“你,是島國的武士吧?”


    黑衣人看著李德才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


    人們對於將死之人,總是寬宏大量一些,所以這個人沒有隱瞞什麽,傲然點了點頭,隨後淡淡的說:“跪下,爬過去。”


    “唉,你們島國人,為什麽總是喜歡別人鑽你們褲襠呢?”


    李德才很遺憾的歎了口氣,雙膝一軟--就在白瓷聽到他那句話,以為他要為男人的尊嚴,拚死一戰時,他1卻結結實實的跪在了水中,雙手撐地,就像一條狗那樣,淌著水爬向了敵人。


    黑衣人兩根腿岔開,好像一個等待挨草的表砸,得意洋洋。


    “李德才,快給我滾起來!”


    看到李德才慢慢爬到黑衣人兩條腿下後,白瓷忽然尖聲叫道:“別讓我看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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