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碰到有人在路邊打架,膽小怕事的老王就算看熱鬧都選在最遠處看。


    這次在一下車後,就擠進了人群:這兒是落日餐廳的門臉,哪怕是暫時停業,他也不許別人在這兒打架生非,那樣會影響餐廳聲譽的。


    “讓一讓,都讓一讓。”


    老王擠進了人群後,就看到三個小夥子,正在和一個女孩子吵架。


    根本不用問,老王也確定那三個小夥子不是好人――頭發剔成半截草帽、雞冠子樣式的家夥,還有好貨?


    老王再看向那個女孩子,才發現在是個熟人,張雯雯。


    張雯雯後麵還藏著個女孩子,看來她很少碰到這樣的情況,緊攥著張雯雯的衣襟,不斷的小聲勸著什麽。


    張雯雯安慰了一句什麽,抬手指著為首一個年輕人的鼻子罵道:“姐姐我混社會時,你們這群傻蛋還在玩泥巴呢,今兒就敢來這兒發壞了,膽兒肥了啊?趁著今晚姐姐心情不錯,留下一千塊錢趕緊滾蛋,要不然有你們好看的!”


    “喲,小辣椒啊,哈,我喜歡。”


    被點著鼻子罵的年輕人不以為意,哈哈大笑著就去抓張雯雯的手指,後者卻飛快的後退一步,抬起右腿狠狠撩在了年輕人的襠部。


    “啊,啊!”


    剛才還得意洋洋的年輕人,抱著褲襠一下就蹦了起來,疼的嗷嗷大叫。


    “草,小表子這是在找死!”


    年輕人那倆同伴也沒想到,外表清純鄰家女孩般的張雯雯打架這樣下茬(冀南土話,狠辣的意思),一腳就命中哥們的要害,大罵著揮拳衝了上去。


    張雯雯剛才說她在社會上混時,這幾個年輕人還在玩泥巴這句話,確實有些虛,畢竟她今年才十八歲,這幾個小夥子都是二十出頭了。


    不過她在好幾年前,她的確就和檳子等社會小混混在街上混了,要不是碰上高飛,現在也許是‘道上’的大姐頭了。


    既然很有‘大姐頭’潛質,張雯雯就不怕惹事,盡管她打架本領一般,但跑路卻是很有一套心得――在那兩個小夥子撲上來時,果斷的拉著同伴轉身就像人群裏鑽。


    看來今晚圍觀的人群中,並沒有大俠存在,要不然早就有人大喝一聲‘不要欺負弱女子’後衝出來了,隻是紛紛讓開,免得自己會殃及池魚。


    最怕事的老王卻沒有閃開。


    餐廳正常營業時,張雯雯幾乎每周都來,有時候還帶著同學來,白吃白喝的還不算,有幾次還伸手向高飛要零花錢。


    高飛每次都樂嗬嗬的,從沒有拒絕過她。


    老王看不懂高飛是把張雯雯當妹妹看,還是當那個啥來培養,卻知道他們的關係不一般,所以此時看到張雯雯要吃虧,他身為一個男人,高飛最為忠心的手下之一,自然不能袖手旁觀,哪怕沒有李德才那樣能打架。


    老王一咬牙,讓過張雯雯後,跨步橫身擋在了那來小夥子麵前,大著膽子吼道:“站住,都幹什麽呢?”


    正所謂居移氣,養移體,幾個月來習慣了管理十數個手下的老王,也多少有了點上位者的氣息,再加上他現在紅光滿麵的,猛地一看還真像個人物,竟然一嗓子把那倆小夥子給震住了。


    “王叔!”


    張雯雯回頭一看,才看出是老王,開心的叫了一聲,指著那幾個小夥子恨恨的說:“就是這些混蛋,總是打碎咱們招牌,可讓我逮住了!”


    餐廳在停業後,招牌被人偷偷砸碎了好幾次。


    雖說餐廳已經停業了,可招牌每次被砸碎後,老王都要換上新的,因為他堅信餐廳很快就會開業,隻是沒有抓主總是發壞砸招牌的人,這讓老王很生氣。


    老王明白了,張雯雯可能每晚都在這兒守著,就等著發壞的人出現。


    砸人招牌就像抽人臉,老王就算再沒膽,也不會被人抽臉時無動於衷的,登時勃然大怒,也沒多想,劈手就抓主一個年輕人,抬手就狠狠給了他一記耳光:“草泥馬的,原來是你這些王八蛋在搗亂!”


    老王含恨之下這一巴掌抽的特狠,直接把那小夥子嘴巴扇出了血。


    老王就像沒看到那樣,揮起拳頭又砸過去時――小夥子的同伴卻飛起一腳,重重跺在了他腰間。


    沒有任何打架經驗的老王,猝不及防下被跺倒在地上。


    還沒有等他爬起來,兩個小夥子就撲上來拿腳狠狠踹他的腦袋:“馬勒個幣的,敢打老子,弄死你!”


    老王很想站起來繼續戰鬥,可惜他本性膽小,又沒啥打架經驗,在兩隻大腳不斷踢來時,隻懂得雙手抱著腦袋,被踢的滿地亂滾。


    “王叔――滾開!”


    “爸――你們別打我爸!”


    張雯雯和王小壯的哭叫聲,怒罵聲,就像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老王聽不清,勉強睜大眼睛抬頭看去,一隻腳卻重重踢在了他鼻子上。


    鼻血四濺,老王咣當一聲,後腦重重磕在了路麵上,眼前發黑,女兒的哭叫聲一下子遠去,四周都陷入了寂靜的黑暗中。


    在餐廳被封了後,老王就四處奔波,托人求關係希望能為餐廳找條活路。


    老王此前就是一在北山集團開車的司機,能有什麽關係?


    可在高飛不知所蹤後,他卻是連雪、李德才等人的主心骨,哪怕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也得像無頭蒼蠅似的亂跑。


    這段時間,老王很累,身子累,心更累。


    他很想撒手不管,因為他沒有那個能力,但高飛的信任卻支撐著他必須得堅持下去。


    現在,他真支撐不住了,在幾個小混混的大腳之下仰麵躺在了地上。


    他需要休息,閉上眼啥也不管的休息。


    於是他就長長的鬆了口氣,閉上了眼――可就在他即將睡著時,王小壯的哭聲卻隱隱傳來,把他驚醒。


    我不能睡著,我得站起來保護那兩個孩子!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老王才倔強的睜開了眼睛,黑暗攸地遠去,回到了現實中。


    王小壯正趴在他身上,哭著喊爸爸醒來。


    “爸爸沒、沒事,小壯,咱不哭,不哭!”


    老王臉上疼的厲害,卻強笑著抬起手,撫著女兒的頭發,喘著粗氣:“快、快打電話報警,報警。”


    “爸,爸!”


    看到老王睜開眼後,王小壯哭聲更大,但哭聲中卻帶著驚喜:“咱不怕,不怕,高叔叔回來了,高叔叔回來了啊!”


    “高叔叔?高、高飛?”


    老王一呆時,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了他上方。


    自打餐廳被封停業整頓後,老王最大的願望就是高飛能夠早點回來。


    說實在的,老王此前還真沒覺出高老板是幹生意的料,落日餐廳能夠取得那樣好的成績,無非是跟著日耳曼之光集團的模式走罷了,他就一專門蹲在辦公室數錢的,大事小事都交給老王他們去做,好像他在不在都無所謂那樣。


    但當餐廳被封後老王才發覺,他此前的想法是多麽錯誤。


    高飛不在,他和連雪、李德才等人就沒了主心骨。


    連雪是女孩子,李德才是泥腿子――也就是他在北山集團開了幾年的車,勉強算是有點見識了,所以主心骨杳無音信後,餐廳能否開業的重擔,就很自然的落在了他身上,把他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正是這種壓力,所以老王在麵對幾個找茬的小混混時,才勇敢的迎了上去。


    現在好了,高飛回來了,老王有了主心骨。


    “我、我不是在做夢吧?”


    看到高飛那帶著愧疚的笑臉後,老王開始懷疑自己在做夢。


    不等高飛說什麽,這麽一大老爺們淚水嘩的淌了下來。


    高飛歎了口氣,伸手把他從地上拽了起來:“老王,你受苦了。”


    “爸,你快擦擦鼻血。”


    王小壯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


    老王接過紙巾,在鼻子裏胡亂抹了幾下,順勢團成一團塞到了鼻孔裏,反手擦幹淨淚水後才發現,剛才群毆他的那幾個小混混,都已經躺在地上了,還有一個年輕人正在拿腳踢他們:“我讓你們囂張,敢砸劉爺的場子!”


    張雯雯在旁邊幫腔:“揍死他們,揍!”


    那幾個小混混被踹的連聲慘叫,很想爬起來跑路,可他們用來踢老王的腿子都被高飛踹斷了,隻能死狗那樣的被人大腳踹。


    “次奧,你們該慶幸今天劉爺心情好。”


    劉小龍踢夠了,左手掐腰,右手反指著自己鼻子,氣咻咻的說:“睜大狗眼看好了,記住劉爺這張臉,以後見了趕緊有多遠就滾多遠,要不然弄死你們!”


    對這幾個小混混,高飛沒打算深究,他們也就是拿人錢財故意來搗亂的罷了。


    隨著高飛的回來,相信指使他們這樣做的人,也該偃旗息鼓等著被算帳了。


    “老王,我送你去醫院。”


    高飛正要送老王去醫院,老王卻擺擺手:“就是一些皮肉傷,不礙事,我們進去說吧,我給李德才他們打電話。”


    見老王執意不肯去醫院,高飛也沒勉強,任由他打開了卷簾門,牽著王小壯的手走了進去。


    至於那幾個躺在地上的小混混,老王才不擔心:高飛既然已經回來了,還有擺平不了的事兒?


    附近派出所的警察很快就趕了過來。


    按照正規的流程,像出現這種性質惡劣的街頭鬥毆(三個人的腿子都斷了,事情就惡劣了),警方必須得把打人者高飛帶回所裏調查一下。


    可實際上,警方來了後,隻把三個小混混扔車上就走了,連調查的意思都沒有,看來有人已經知道了什麽,提前向出警的警員囑咐了什麽。


    高飛也沒關注這點小事,在他看來那些人斷了腿,遠遠不及老王被打破鼻子重要。


    等老王擦幹淨臉上的血汙,張雯雯替他們泡上熱茶後,李德才和連雪先後趕了過來。


    看到高飛後,李德才激動的渾身發抖:飛哥,你總算是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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