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飛就像是醒著,又像是在做夢。


    但不管他是哪種狀態,卻都能聽清楚樓蘭王的話,並下意識的反問道:“既然你和王室成員之外的男人成婚,就會在30歲左右時死的苦不堪言,那你為什麽還要找我呢?”


    樓蘭王沉默了片刻,才幽幽的說:“我嫁給王室成員,在30歲左右時仍然會死去,但不用遭受那種痛苦,就像人類的正常死亡那樣可是,我寧願遭受再大的痛苦,也不想嫁給自己的親人。最為最重要的是,我生的孩子,就能活到普通人那樣的年齡。為了我的孩子,我寧願付出一切代價!”


    似睡似醒間的高飛,沉默很久後才問:“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可以改變這一切了嗎?”


    樓蘭王輕輕撫著高飛的臉頰,低聲說:“以前是沒辦法的但那天,大祭司卻告訴我說,也不是不能改變我們活不過三十的命運。不過,要改變這個命運,必須得找到四本《安歸經》。”


    高飛詫異:“《安歸經》?哦,怪不得你答應我離開的條件,是找到那四本《安歸經》呢。可是,他怎麽確定找到那四本經書後,就能改變你們的命運。”


    樓蘭王緩緩的說:“這是大祭司告訴我的,《安歸經》是樓蘭王小女兒淩玉公主所著。《安歸經》中的安歸,就是樓蘭的開國君主。所以淩玉公主才用他的名字命名這本經書。當年,淩玉和莫邪寧榮都在祁連山跟女薩滿學藝,她學到了女薩滿的大部分巫術,並把這些巫術的所在隱藏在書中。大祭司說,隻要從書中找到那些巫術的藏所,就能解開我們王室成員世代悲苦的命運。”


    高飛問道:“你確信?”


    樓蘭王回答:“不確信,但隻要有一絲希望,我就得全力以赴的去爭取!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後代。”


    “嗯,你說得不錯。”


    高飛頓了頓,又問:“你就是當年跟著女薩滿學藝的那個莫邪寧榮的後人吧?”


    樓蘭王低聲說道:“是的,那是我們的先祖。她和精通巫術的淩玉公主不同,她當時隻癡迷於武功,所以她傳下來的功夫,足可以橫掃天下。也正是她的努力,所以當年在沙漠上流浪的樓蘭人,才重新建立了新的家園”


    高飛忽然打斷她的話:“那個白衣人呢,她又是什麽來曆?為什麽會知道你每年的秋分七天後,會遭遇半小時的‘蛻功’期?”


    樓蘭王緊緊抿了下嘴角,緩緩的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白衣人就是淩玉公主的傳人,也就是安歸教的教主。也唯有淩玉公主的後人,才能能知道我這個最大的秘密。她今天來這兒的目的很明確,那就是要殺死我,然後奪回本該屬於她的樓蘭王之位。”


    樓蘭王冷笑:“不錯,我承認這樓蘭王國本來是淩玉家的。可別忘了,當年她可是為了給她父親報仇,就狠心連自己的子民也傷害,這才造成樓蘭徹底的荒廢而我的先祖們,付出那麽大的代價後,才把國家治理成這樣,她們憑什麽就要搶奪我們的勝利果實?”


    高飛附和道:“對,你說的不錯,這種人最可氣了那個啥,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


    “你問吧,我知道的一定會告訴你。”


    “你的子民們,知道外麵的世界嗎?”


    “除了我,和神殿的有限幾個人外,別人都不知道。”


    樓蘭王沉默了片刻才回答:“我們不想子民知道外麵那個世界,因為這兒就是世外桃源,人民能安居樂業。”


    “嗯,這是個善意的謊言,我支持你們這樣做。”


    高飛深吸了一口氣:“最後一個問題。”


    “你說。”


    “那個海市蜃樓,是由你控製的,對不對?”


    “對,是利用了幻象寶鏡的光折射原理。”


    “那你是怎麽能對我笑的?難道你能看到我?”


    “當然看不到。”


    樓蘭王聲音中有些得意的說:“但是,我能猜到你看到我。”


    高飛低聲說道:“哦,原來是這樣啊最後最後的一個問題。”


    不等樓蘭王說什麽,他就問:“我幫你渡過了這麽大一個難關,你是不是得多送我一些好處?”


    滴滴!


    一聲清脆的汽車喇叭聲響過,秦城城那覆蓋著雙眸的長長眼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抬手捂著嘴巴打了個哈欠後,緩緩睜開了眼睛。


    自從9月20號隨高飛踏上前往西北的旅程後,在隨後的十天內,秦城城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尤其被人關進黑洞洞的囚室後,那種無法言傳的恐懼,使她隻要一閉上眼,就會做一些特別恐怖的惡夢,一會兒是被很多黑色毒蛇圍住,一會兒又被幾個身穿黑衣的男人這些惡夢和現實中的遭遇,讓秦城城的精神完全崩潰。


    直到鐵屠和葉心傷倆人出現,高飛做了樓蘭王的駙馬,她才得以從那間黑洞洞的囚室內脫身,被安排在了森林神殿中的一間客房內。


    森林神殿的客房條件,雖說根本無法和外麵的星級酒店客房相比,不過還算幹淨,整潔,而且她也喝了可以退燒的藥。


    最重要的是,這兒有燈光。


    燈光,是驅除人類感到恐懼的最有效辦法。


    喝了藥的秦城城,在燈光下再次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次,她睡得很安靜,很香甜,仿佛沒有人叫她,她就可以永遠睡下去。


    睡夢中,秦城城離開了那個讓她感到恐懼的地下古城,來到了她所熟悉的文明世界:這兒雖說充滿了爾虞我詐,可這兒的天上有陽光,街上有警察,有尊敬她的學生,還有汽車喇叭聲響。


    “汽車喇叭聲響?嗬嗬,我這是在做夢呢,地下古城中,怎麽可能會有汽車喇叭聲響呢?”


    秦城城睜眼望著屋頂,呆了很久後才曬然笑了笑,剛要翻身坐起來時,渾身卻猛地一顫,雙眸攸地睜大,望著上方雪白的天花板,和精美的吸頂燈。


    秦城城清晰的記得,她在喝過一碗又苦又澀的草藥休息前,森林神殿的客房內,隻有一張矮榻,和一個放著油燈的矮櫃,屋頂和四周牆壁都是黑黝黝的,帶著讓人心悸的死氣沉沉。


    但是現在,屋頂怎麽會變白,而且還有現代世界中才有的吸頂燈?


    “我這是在做夢,肯定是在做夢!”


    秦城城死死盯著那個吸頂燈,過了很久後才眨巴了一下眼睛,隨即伸手在大腿上用力掐了一下:她要把自己掐醒,盡快麵對現實。


    “哎喲!”


    大腿上傳來真實的疼痛,讓秦城城發出一聲輕吟,也讓她的思維更加清晰:“這不是在做夢,不是在做夢!”


    說到最後一個字後,秦城城忽地翻身坐起,向四周打量:這是一間充滿現代氣息的屋子,白色是主調,白色的牆壁,乳白色的新潮家具,除了牆上掛著的等離子電視之外,甚至連地上的毛毯,都是幹淨到讓人溫馨的白色。


    大大的落地窗前,象牙白色的窗簾被一縷微風吹起,一縷陽光趁機鑽了進來,隻來得及在地上蹭了一下,就再次被窗簾隔在了外麵。


    “這是怎麽回事,我這是在哪兒?”


    秦城城望著落地窗,開始竭力回憶睡前的那一幕。


    但不知道怎麽回事,她剛想到森林神殿客房中那盞忽閃的油燈,腦子裏卻忽然哄得一聲大響,所有記憶就像被塞進碎紙機的文件,一下子變得支離破碎起來,趕緊下意識的抱住了頭。


    秦城城雙手抱著腦袋,強迫自己盡快鎮定下來。


    慢慢的,秦城城終於鎮定了下來,但那些曾經經曆過的磨難,卻像被大風吹走的碎紙屑那樣,飄飄蕩蕩的刮向遠方,不管她任何拚命的回憶,竟然想不起一個真實的片段。


    “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秦城城抬腳下床,腳步有些踉蹌的走到落地窗前,抓住窗簾猛地向旁邊一扯:帶有勃勃生機的太陽,就在她的正前方!


    對麵,高樓林立。


    窗下的道路上,車輛川流不息。


    人行道上,一個身穿短裙的女孩兒,正在嬌嗔的跳上男朋友的背,把他當做大洋馬騎。


    斜對麵的不遠處,是個學校,秦城城很熟悉的學校:齊魯師範學院……


    這一切的一切,都證明秦城城在現代文明社會,她現在正身處於工作單位斜對麵的子豪酒店。


    “我我不是在沙漠下的古城中嗎,怎麽可能會忽然在這兒了?”


    秦城城站在窗前愣了很久,都沒有搞清楚這是怎麽回事:“難道說,我隱隱記住的那些,隻是個夢,我隻是做了一個惡夢,根本沒有與高飛去過塔克拉瑪幹沙漠,更沒有去過地下古城?”


    “wheniwasyoungi\''dlistentotheradio,waitingformyfavoritesongs”


    就在秦城城如夢如幻時,一陣熟悉的《昨日重現》手機鈴聲,從背後床頭櫃上響起。


    她放下窗簾,幾乎是用衝的速度,跑到櫃子前,一把抓起了她的手機,看也沒看來電顯示,就接通了電話,急急的問道:“喂,您好,我是秦城城!”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好聽的女孩子聲音,淡淡的,帶有一點從容:“秦老師,您好,我是沈銀冰。”


    秦城城一楞:“沈銀冰?”


    “是的,我就是沈銀冰。”


    沈銀冰在那邊問道:“秦老師,你現在有沒有時間?我有事情想和你聊聊,你要是有空的話,能來落日餐廳嗎?”


    “落日餐廳?”


    秦城城用力咽了口吐沫,點了點頭:“好,那你等我,我馬上過去。”


    十分鍾後,穿戴整齊的秦城城,拿著她的小包,走出了子豪酒店的客房。


    她剛出門,恰好有個男人從對麵的客房內走出來,她下意識的看去,隨即愣住,喃喃的說:“咦?你是我怎麽看著你這麽麵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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