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伶婉知道,蕭玄宸的話,是十分有道理的。


    但是即便如此,她還是覺得太危險,否定了他的主意!


    蕭玄宸見她如此,不禁輕笑了起來:“你不是想要速戰速決的法子嗎?隻要我變成蕭慕雲,便能利用他的身份,奪回顧筠之手裏的兵權!到那個時候,是戰是和,不就全憑我們的意思了!”


    “話說的倒是輕巧,可是實踐起來,未免太過危險了!”


    蘇伶婉搖了搖頭,趴在蕭玄宸的胸口,嗡聲嗡氣道:“你想沒想過,你去冒充蕭慕雲,那麽真的蕭慕雲,要如何處置?他如今身在叛軍大營,先別說你要如何混進去,便是你如願混了進去,那麽蕭慕雲又該如何處置?你要如何擺平他身邊的墨影和暗影?他那麽大的一個活人,你怎麽藏起來?”


    聞言,蕭玄宸不禁輕揚了揚眉!


    蘇伶婉能想到的,他自然早已想到。


    此刻,聽蘇伶婉這麽提起來,他隻輕蹙了眉宇,卻並沒有作聲!


    見他沉默不語,蘇伶婉喃喃聲道:“蕭玄宸,你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更不能輕易出事,這件事情,我不許你擅作主張,知道嗎?”


    蕭玄宸聽蘇伶婉這麽說,不由微微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這世上,也就你敢這麽命令我了!”


    蘇伶婉再次抬眸,緊鎖著黛眉,直直凝視著他:“那你聽不聽嘛?”


    “聽!”


    蕭玄宸勾唇笑著,然後扶著蘇伶婉躺好:“明天還要趕路了,趕緊睡吧!”


    蘇伶婉扒著他的手臂,十分的固執:“我要你答應我,不會輕易涉險!”


    蕭玄宸無奈,隻能妥協:“我答應你,如若做不到萬無一失,絕對不會起輕易涉險!”


    “這還差不多!”


    蘇伶婉見他答應了自己,暗暗在心裏鬆了一口氣。


    “趕緊睡吧!”


    蕭玄宸又看了她一眼,對她笑了笑,緩緩閉上了雙眼。


    蘇伶婉見他閉上了眼睛,輕抿了抿唇角,也依偎在他的懷中,再次閉上了雙眼。


    夜色,已深。


    外麵的雨,仍舊在下著。


    在嘩嘩的雨聲之下,蘇伶婉不久便再次沉入夢鄉。


    聽著她漸漸均勻的呼吸聲,她身邊的男人,緩緩睜開了雙眼……


    ——


    昏暗潮濕的雨夜之中,遂西。


    宋遠航頭戴鬥笠,身著蓑衣,帶著幾名屬下,出現在距離遂西主城不遠處的一座破廟之中!


    彼時,破廟之內,已有幾名黑衣人。


    在確定了宋遠航的身份之後,那幾名黑衣人,紛紛退至一側,讓出一條路來。


    在那路的盡頭,容顏俊美,同樣一襲黑色夜行衣的顧筠之,朝著宋遠航緩緩一笑:“宋國公此行辛苦,顧某已經恭候宋國公多時了!”


    聞言,一向隨意的宋遠航,眉宇輕皺了下,卻是目色沉沉,並沒有上前。


    在短暫的靜默之後,他緩緩取下自己頭上的鬥笠,然後微眯著眸子,語氣冰冷的出了聲:“顧筠之,你深夜約我至此,到底所圖為何?”


    “我所圖為何,國公爺應該心知肚明不是嗎?”


    聽到宋遠航的問話,顧筠之邪肆一笑!


    “既是如此,那我隻怕要讓你失望了!”


    宋遠航嗤笑了一聲,語氣含怒:“我宋家世代忠良,不屑與你這等亂臣賊子為伍!”


    “國公爺此言差矣!”


    宋遠航見宋遠航如此態度,不禁緩緩斂了笑,朝著宋遠航走近幾步,“我顧筠之從來都不曾想過,要反出朝廷,如今我如此行事,也不過是迫不得已?隻是為了活命?”


    宋遠航聞言,冷冷一笑:“當初火燒景陽宮,謀害皇後性命,你顧家也是迫不得已?隻為了活命?”


    聞言,顧筠之麵色一沉:“那件事情,乃是家父和家妹所為,我並不知情!再者,他們所圖,也不過是後宮榮華,而非對朝廷不忠!”


    “有理沒理,全憑你的兩片嘴,忠是不忠,你自己心裏清楚!”宋遠航冷冷的看著顧筠之,“總之,我今夜前來,是要告訴你,我宋遠航,絕對不會做對朝廷不利的事情!”


    “敢問國公爺!”


    顧筠之神情淡漠的,反問了宋遠航一句,然後再次朝著宋遠航走近:“何為對朝廷有利?何為對朝廷有害?”


    宋遠航沉聲,怒道:“你現在做的事情,便是對朝廷有害!”


    顧筠之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問道:“如今的皇上,冷酷無情,行暴君之道,江東百姓怨聲載道,大周黎民人人自危,這樣的朝廷,國公爺不覺得有病嗎?這樣的朝廷,國公爺覺得,能長久得了嗎?”


    聞顧筠之所問,宋遠航下頷緊繃著說道:“以前的皇上,勤政愛民,絕對稱得上是明君!若非你顧家,害的皇上跟皇後生死離別,皇上也不會性情大變!”


    聞言,顧筠之不禁輕點了點頭,苦笑著說道:“國公爺說的對,皇上變得暴虐,確實跟顧家脫不了幹係,可是那些是顧家所為,我顧筠之為了忠義,大義滅親之後,皇上又是如何對我的?”


    說到這裏,顧筠之眸色一凜,眼底有嗜血的光,衝湧而出:“還有秦王妃!她身為你宋家的女兒,與你最親近的堂妹,賢良淑德,自嫁給秦王之後,事倍恭親,可是到頭來,她又落得個什麽下場?”


    語落,他再次向前!


    宋遠航身後的屬下見狀,連忙上前,擋在了宋遠航身前。


    顧筠之見狀,在於宋遠航一步之遙的地方堪堪停下,眸色沉沉的凝視著宋遠航,冷道:“她被皇後灌了毒酒,死了已屬遭了池魚之殃,可是到頭來,卻被以冰鎮屍,送到了遂西……如此羞辱,你身為他的親人,難道一點都不覺得痛心嗎?”


    “你若是沒有不臣之心,皇上便不會動你,至於秦王妃……她是被秦王連累的!秦王若不造反,她如何能遭池魚之殃?”


    就如顧筠之所言,宋巧珍是他的嫡親堂妹。


    在得知她被毒死,屍體還被送到遂西的消息之時,他的心裏,自然也是心疼的。


    但是縱是心疼,又能如何?


    身為功勳大族,宋家見慣了朝堂上的各種爭鬥。


    自蕭慕雲舉兵造反那一刻,他便已然預料到了她的結局!


    是以此刻,麵對顧筠之的追問。


    他也隻是語氣沉沉的,冷冷的,反問了顧筠之一句,然後又不等顧筠之出聲,便旋步轉身向外:“今夜我來此之前,隻說有要事要告訴我!我原本還想過,勸你回頭是岸,等叛亂平息之後,在皇上麵前保你一命!但是現在看來,我也不必白費唇舌了!”


    語落,他輕皺著眉宇,抬步便向外走去。


    然,尚不等他行至破廟門口,顧筠之的聲音,便再次在他身後響起:“前幾日,太皇太後已經派了身邊親信,到這邊探望秦王殿下,她老人家應該是站在秦王這一邊的!”


    聞言,宋遠航不禁腳步一頓!


    “如今局勢,若是僵持,勞民傷財不說,最後也知會落得個兩敗俱傷,那樣的話,大周以北的突厥,定會再次蠢蠢欲動!皇上暴虐,秦王溫潤,到底誰來當皇帝,才是對大周,對百姓最好的,太皇太後她老人家,看的比任何人都要真切!”


    如願見宋遠航停下了腳步,顧筠之在說這番話後,輕笑了一下,接著說道:“就如國公爺來此,是想要讓我回頭是岸一般,我此次約國公爺至此,其實是想勸國公爺棄暗投明!如今皇上中毒昏迷,秦王這邊又有太後做後盾,孰強孰弱,該一目了然!國公爺……你覺得如何?”


    宋遠航聽聞顧筠之所言,不禁心中思緒紛飛。


    太皇太後選擇站在蕭慕雲那一方了嗎?!


    “國公爺?!”


    在宋遠航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久久不曾回神之際,顧筠之忍不住喊了他一聲。


    “我覺得……”


    宋遠航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忍不住輕輕嗤笑了一聲,清冷笑道:“你是在癡心妄想!”


    朝堂之中,戰隊這種事情,事關一個家族的榮辱。


    太皇太後是他的姑祖母,是宋家的女兒,她可以代表宋國公府。


    可是他,是堂堂的宋國公!


    自然也能代表宋國公府!


    如今,太皇太後站在蕭慕雲那邊,而他站在皇上這邊,事後不管哪方獲勝,宋國公府應該都能保住根基!


    如此,已然是最好的安排!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道理,平常百姓都懂,他堂堂的宋國公,如何會不懂?!


    顧筠之自己把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宋遠航竟然還是冥頑不靈,臉色當即便變得難看起來!


    眼看著顧筠之即將離開破廟,他緊咬著牙關,再次出聲了:“國公爺在離開之前,最好看看這是什麽東西!”


    聲落之時,他揚起手臂,丟了一樣東西給宋遠航的屬下。


    很快,那樣東西,便被送到了宋遠航的手裏。


    那是一塊玉佩!


    一塊通體殷紅的血玉!


    看著自己手裏的那塊玉佩,宋遠航拿著玉佩的手,驀地一抖,然後猛地抬眸,怒視著顧筠之,一雙眸子,漸漸變得血紅:“顧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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