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是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如今重見天日的蕭慕雲,多少有些不適應。


    許是因為就不見陽光的緣故,他那張溫潤如玉的俊臉,泛著微微的白,加之他一身的青灰色素袍在身,整個人一眼望過去,清瘦了不少不說,還有種超然世外的感覺。


    靜靜的,在陽光下站了許久。


    等到終於適應了光線的照射之後,他方才懶懶勾唇,微轉了身形,看向身後那座囚禁了他多日的牢籠!


    那裏麵,真的很黑。


    處處都透著陰冷和潮濕。


    不過,卻是個難得可以讓人靜下心來的地方!


    “秦王殿下?”


    元寶站在天牢門外,見蕭玄宸神色寧靜的,望著天牢的方向,久久都不曾動過,不由輕笑著出了聲:“太皇太後還在長壽宮等著您呢!”


    聞言,蕭慕雲目光微動!


    關於太皇太後的病情,元寶剛才已經悉數告知於他了。


    他知道,如果太皇太後不病,他現在也不可能離開天牢,這麽快就重見天日。


    此刻,聽到元寶的提醒,他的的眸色,不禁快速晦暗下來。


    太皇太後啊!


    那個十月懷胎,生了他,又因為沒有養育他長大,而覺得虧欠了他的人……她,現在將不久於人世了嗎?


    這個認知,讓他忍不住心下一陣揪痛!


    他知道,他的母後,是真的對他好。


    如若不然,她也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幫他劫走蘇伶婉……


    想到過往發生的那些事情,他不由輕歎了一聲,然後微斂了思緒,轉頭對元寶輕道:“本王的隨從,便有勞元寶公公了!”


    “王爺放心,稍晚您的隨從,便會放出來!”


    因上次蕭慕雲劫走蘇伶婉一事,他身邊的隨從,如今也同樣身陷囹圄,隻不過沒有跟他關在一個地方罷了!


    ——


    離開天牢之後,蕭慕雲便趕去了長壽宮。


    長壽宮裏,太皇太後並不知道蕭玄宸已經將蕭慕雲放出了天牢。


    寢殿之中,正神情萎靡,準備喝藥的她,乍見蕭慕雲出現在寢殿門口,剛剛接到手裏的藥碗,哐啷一聲,便落了地!


    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見狀,蕭慕雲眉心輕皺,快步上前,在距離床榻幾步隻要的地方,撩起長袍便朝著太皇太後跪落:“母後!兒臣回來了!”


    “雲兒……”


    太皇太後深深凝睇著跪落在榻前的蕭慕雲,見他除了身形削瘦了些,麵色透著幾分白,精神尚算不錯,不由輕顫著朝他伸出手來:“哀家現在不是在做夢吧?”


    “不是!”


    蕭慕雲起身,上前,來到太皇太後身邊,握住了她的手,“母後,是兒臣!兒臣真的回來了!”


    手下,溫熱的感覺,清晰傳來。


    太皇太後緊緊抓住蕭慕雲的手,心中一陣激動:“回來好!回來就好啊!”


    因為多日不見,她一邊說著話,一邊忍不住伸手撫了撫蕭慕雲削瘦的臉龐:“雲兒,你瘦了很多!這陣子在天牢裏受苦了!”


    “有母後照拂,我即便身處天牢之中,也每日都好吃好喝的,沒受什麽苦!”


    蕭慕雲勾唇,對太皇太後笑了笑,仔仔細細看著眼前這個,十月懷胎生下他的女人,眼底緩緩淌過一抹沉痛:“倒是母後,您比以前蒼老多了。”


    “人老了,身子不中用了!”


    太皇太後這會兒,是真的高興。


    因為高興,她的臉上,始終都掛著笑容,少了幾分早前的萎靡!


    緊緊的,握住蕭慕雲的雙手,她在遲疑了片刻之後,終於還是輕歎了一聲,看著蕭慕雲,語重心長道:“雲兒,哀家現在,什麽都不求,隻求你平平安安的。關於皇後……”


    聽太皇太後提起皇後,蕭慕雲不禁垂首,微斂了眸華。


    見狀,太皇太後澀然一歎,道:“雲兒,兒女情長之事,那是要看緣分的,皇後那邊,你已經試過,她既是與你無緣,你便放下如何?”


    蕭慕雲聞言,眉心輕皺,眼底情緒莫名!


    放下嗎?


    從一開始,他便應該放下的!


    但是……


    應該是心知肚明的,能不能卻不在他的控製之內!


    即便,他已經知道了,某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太皇太後見蕭慕雲半晌兒不語,不由沉了眸色,為了能夠讓蕭慕雲對蘇伶婉死心,她隻能拿出殺手鐧,對他沉聲說道:“雲兒,皇後……已經有孕了!”


    “她……有孕了嗎?”


    驚聞太皇太後所言,蕭慕雲的心,不禁驟然一縮。


    不過,不管心中到底因為太皇太後的話,掀起了多大的驚濤駭浪,他的臉色,卻仍舊十分的沉靜。


    在淺淺的,勾了勾薄唇之後,笑的溫潤,如三月春風:“這樣很好!很好!”


    聽他如此言語,太皇太後不由暗暗鬆了一口氣!


    蕭慕雲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


    她雖然沒有養過他。


    但是,對他的心思她還是十分清楚的。


    他對蘇伶婉,那簡直已經著了魔!


    說實話,她心裏還真是擔心,他現在好不容易出來了,卻仍舊放不下蘇伶婉。


    那樣的話……再有差池,恐怕就不是在天牢裏關上一陣子那麽簡單了!


    “雲兒……”


    太皇太後沉下心來,看著自己的兒子,她想起早前蕭玄宸給他賜婚的事情,幾乎脫口便想要跟他提一提,讓他早日成親!


    但是,話到了嘴邊,迎著他沉靜溫潤的雙眸,她卻又覺得欲速則不達,隻是輕蹙著眉頭,出了聲:“哀家這陣子,體力不濟,精神也不太好,你如今回來了,就多陪陪哀家吧!”


    “好!”


    蕭慕雲溫潤一笑,見秋葉姑姑又端了新藥過來,順手接過,然後開始親手遞到了太皇太後麵前:“兒臣從現在開始,會一直陪在您的身邊。”


    他們母子,錯過了太多年。


    如今,即便想要彌補,時間也不過隻剩兩年!


    這兩年裏,他可以什麽都不做。


    隻求,能夠一直陪在她老人家麵前,為她老人家侍疾!


    至於其他……


    該捋的頭緒,在天牢裏的時候,他便已經捋順了,一切來日方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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