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我們的探子回報,雪國昨日已經升起白幡,想必是她們的主將蒼黎已死,這正好給了我們可乘之機。”


    張老將軍指著桌上地圖道,上麵用紅色標記的地方,正是雪國軍隊駐紮的萬仞峰,那裏山穀狹長,地勢險要,若是不熟悉地形的人進去,可謂是九死一生,曆來不知道埋葬了多少白骨。雪國雖小,卻依仗著這道天塹安枕無憂。


    “如今雪國士兵皆陷入喪主之痛,我們就趁其不備,來個突然襲擊如何?”


    皇甫冉心頭一喜,忙附和著張將軍的話道,當真是好運從天降,他才剛來就遇到這麽難得的機會。隻要這次旗開得勝,還有誰敢在他背後嚼舌根?待平叛之後,老將軍一張奏折遞上去,這所有的功勞豈不全都屬於他皇甫冉?


    “不知二殿下有何看法……”


    帳中幾個將領都是常年行兵打仗之人,在鷹愁關駐守多年,對此處地勢形貌最是了解不過……這如今聽聞老將軍和三皇子所言,無不麵露猶豫之色,最後紛紛把目光投注在皇甫肆身上。


    “這次雪國雖然大傷元氣,卻未損根基,蒼黎一向詭計多端,雖然升起白幡,或許是詐死也未可知。我們若貿然前去,豈不是中了她的計?就算她真的身死,此時雪國士兵處於悲憤之中,無不想為她報仇,士氣正盛;兼她們有地勢之利,如今我們若是貿然攻打,怕是討不了好。”


    皇甫肆冷靜地分析道,在他看來,如今攻打雪國絕非明智之舉。隻希望,那兩人能聽的進去……


    “皇兄豈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我們一群大男人,還怕了那些女流之輩不成?”


    皇甫冉揚眉冷笑道,目光逐一在眾將領麵上掃過,見他們個個噤口不言,才滿意地點頭。


    這些將領都是血性漢子,被這麽一激自然不好開口反對。若是不同意,豈不是讓人誤會他們連女人也不如?


    張庭見大家紛紛默許,心中不由著急,上前一步圓場道:“此事還是從長計議的好,不然……”


    話才說了一半,卻被皇甫冉冷眼截住,那和皇甫肆有些相似的薄唇微微勾起,半點兒不客氣地道:“副將軍若是害怕的話,可以在軍中留守。”


    “咳咳……這件事就這麽決定了,明日本將軍會親自出征,你們早些回去做準備吧!”


    老將軍扶著桌子猛咳一陣,喘了口氣才接著說道。


    “將軍,你這病還沒好,要不要多休息幾日再作打算?”


    親自倒了杯水遞過去,皇甫肆略帶憂色勸道,老將軍到底是上了年紀,不服老也不成。


    “有勞二殿下掛心,別看老夫現在生病,照樣可以徒手打死一頭牛。”


    握拳在胸口重重錘了兩下,張老將軍大笑著道,心中卻也有自己的一盤棋……他身為軍中統帥,若所有功勞都被這兩個小的占了去,這要他顏麵何存?


    軍令如山,不得違背,不論一幹將領多麽不願,仍要按照將軍的命令行事。


    “二殿下,前麵的路被積雪擋住了,車馬過不去……”


    前鋒營幾個士兵探路回來,將前麵的路況一一匯報與皇甫肆,前些天連著幾場大雪,將本來就不甚寬的路盡數覆蓋,入眼皆是一片潔白。


    “讓大家原地休息,我這就去稟告將軍。”


    皇甫肆心頭一鬆,這幾場雪下的巧,如果現在能夠收兵回營,他是求之不得。張老將軍到底是偏著三皇弟,凡事皆讓左軍打前鋒,他們卻優哉遊哉地跟在危險性最小的大後方。擺明了就是苦頭讓他吃,好處全都給三皇弟……


    “二殿下,將軍命我傳話,繼續向前,不得延誤時機。”


    張庭匆匆地跑來,饒是冰天雪地,也出了一身的汗。自從不客氣地拒絕了三皇子的示好,將軍和三皇子本是同氣連枝,兩人結將他視作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


    “這,這不是強人所難麽?難道要我們把這些積雪全部掃淨?”


    跟在皇甫肆身後的兩個副統領一聽立刻炸毛,這根本就是存心刁難,可不照做吧,就是違抗軍令,輕則挨板子重則殺頭。


    “無妨,他們以為這樣就能難倒我麽?從疾風騎隊牽幾隻雪鹿過來……”


    皇甫肆微笑著道,隻是聲音卻透著冷意,他再三忍讓,卻被人欺負到頭上來了。


    “雪鹿?”


    不要說兩個副統領,就連張庭也困惑不已,這個時候要雪鹿有什麽用?


    “啊,二殿下,魅影已經帶著雪鹿過來了!”


    有人眼尖地看到雲無言騎在一隻雪鹿上,從後麵趕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七八隻健壯雄鹿,此時沒有人駕馭,在她麵前仍乖順異常。


    “真是奇了怪了,魅影你怎麽知道二殿下會這麽做?”


    見黑衣少女緩緩走近前,一個隨從好奇地問道。二殿下這邊才剛說完,她那廂就把所有事情做好了!


    “架……”


    雲無言麵無表情從眾人身邊經過,根本就懶得回答這種問題,不是她知道皇甫肆會這麽做,而是她和他的想法一樣。


    “好厲害……”


    “真的可以……”


    看到雪鹿安全無虞地走出十丈開外,眾人紛紛驚歎,現在他們總算明白了皇甫肆的意思……隻要他們跟著雪鹿走,自然能避過重重障礙和險阻。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不知二殿下是怎麽想到這法子的?”


    張庭讚歎地道,世上能想出這種法子的人,本就是奇才,沒想到他這一生能夠同時遇到兩個。


    “雪鹿長年生長在冰原之上,若說有誰對鷹愁關方圓千裏最為熟悉,也就隻有它們了……”


    皇甫肆不甚在意地解釋道,目光卻始終停留在那抹纖細的背影上,風吹動她寬大的黑色衣袍,竟然有種難言的飄逸,驀然讓他產生錯覺……好像雪鹿上的人兒隨時會乘風而去。


    “架……”


    不由自主地,他驅策著胯下鹿王,朝著前方的雲無言追去。直到同她隻有一尺之遙,這才示意鹿王放慢腳步,和她並駕齊驅。


    萬仞峰,一座座雪峰巍巍聳立,有些傾斜著似乎馬上就會倒塌,可卻硬是以這樣的姿態維持了幾百年。一路上平靜的很,偶爾幾聲鷹鳴,震得雪峰上積雪簌簌下落。


    “二殿下,你看……”


    薄薄的白色紙片隨著風吹進峽穀,先是幾片,接著越來越多,紛紛揚揚倒像是下了一場“紙雪”。


    皇甫肆隨手接住一片,定睛一看,竟然是一片冥紙。舉目四看,峽穀之中,此刻到處飛散著冥紙,氣氛立時變得奇怪,好像整個萬仞峰變成了喪葬場。


    “莫非,蒼黎的死訊是真的?”


    皇甫肆看著滿天冥紙若有所思道,雪國風俗與大業迥異,對於鬼神之說極為推崇,冥紙對於她們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是獻給神靈的祭品。觸犯神靈,對於雪國人來說是不可饒恕的罪行……


    “二殿下,已經走過了第一道關口,還要繼續向前麽?”


    張庭隱隱覺得不安,這實在是太奇怪了,就算雪國士兵再怎麽傷痛,也不可能棄國防與不顧,如今在這種本應防守的要塞,居然一個人影也沒有?


    “嗯,有些不對勁……”


    再向前十丈,便是第二道關卡,此刻仍舊不見有任何雪國士兵防守,難道她們真的放鬆警惕至此?


    冬日裏天黑的快,穀中漸漸暗淡下來,那狹窄的穀口,此時看上去猶如一隻張著大口的巨獸,散發著無與倫比的危險氣息。


    “傳令下去,所有人原地待命,不可輕舉妄動。”


    不能再向前走,他有預感,接下來等待他們的,是一個精心策劃過的巨大陷阱。


    “可是,將軍的命令……”繼續向前,不得延誤時機,他們就這麽停下來,豈不正好讓將軍和三皇子抓到把柄?


    “若是將軍怪罪下來,本殿自當一力承擔。”


    見部下有所動搖,皇甫肆厲聲喝道,這個時候不能有任何的差錯。他千裏迢迢來到邊關,可不是為了送死。


    “我去看看……”


    不等皇甫肆說什麽,她縱身飛向雪峰一處凸起的岩石,敏捷地在那些看似不存在的落腳點來回,逐漸攀爬到半腰處。


    第二道關隘乍看很平常,冰原在漸漸升起的月亮下反著光,一道道淺淺的藍色細紋似水緩緩流動,就算是在白日也不易看清楚。若不是她武功已臻化境,也無法察覺……


    “那些藍色的細紋……”


    雲無言蹙眉,那些似水細紋她很熟悉,絕穀有一處很這裏很像,不過那是自然形成,沒想到會有人利用的如此巧妙……


    “不能過去,後退十裏,會死人。不要奔跑……”


    飛身從雪峰上下來,她言簡意賅地道,非但不能繼續前行,還要立刻撤退。


    “前隊變後隊,緩步行進,悄悄撤退。”


    月光下看不清雲無言的神色,卻可以聽出她語氣中的沉重,皇甫肆沒有半點遲疑,斬釘截鐵地命令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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