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尉,王都尉……你也來選一隻吧!”


    幾個士兵朝著不遠處的黑衣男子喊道,他們都已經加入了疾風騎對,身邊各有一隻馴服的雪鹿。


    “嗯。”


    王崇慢慢走過來,臉上並沒有太多表情,他一向是沉默的,隻不過這次孤身犯險將皇子妃救出來,就成了大家眼中的大英雄。走到哪兒,總有幾個士兵熱情地同他打招呼,並不單單是因為救了皇子妃,更是因為挽救了他們大業國的聲威。


    “王都尉身手這麽好,當然會報名疾風騎隊吧?”


    其中一個士兵讚歎地道,眼中也有著某種讓王崇陌生的崇拜。這種感覺很陌生,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被這麽多人尊敬和推崇……


    在雪國,男子是沒有任何地位的,不被允許隨意外出,也不能考科舉,更不可能像這些大業國男子一樣馳騁沙場。在這裏,他才覺得自己是真真正正活著的。就像是一隻被禁錮在牢籠裏的雄鷹,終於可以展翅高飛。


    “好厲害,真不愧是魅影!”


    突兀的話語從不遠處傳來,夾雜著士兵的歡呼聲,他情不自禁地看過去,發現一個黑衣少女騎在不知比她自身大幾倍的雪鹿上。那隻雪鹿起初還拚命地掙紮,可不知她用了什麽法子,那隻鹿很快便溫馴地低下頭去,安靜地咀嚼起草料。


    “魅影?”


    王崇心裏默念著這個名字,視線卻怎麽也移不開,那種沉靜的表情,利落的動作,還有肆意散發的殺氣,在在吸引著她。少女身上有一種自由灑脫的氣息,好像這天地間沒有什麽可以影響她。


    從第一次她一隻手將五大三粗的張德拎起掛在城牆上,他就一直注視著她的背影。她所做的一切,是他曾經渴求卻無法達成的……


    “魅影就和那些雪國女人一樣彪悍……聽說雪國男人都很沒用……”


    一個士兵不經意的話立時讓王崇身體僵硬,是啊,在雪國男人才是附屬的一方。正如他的父親,還有他的幾個兄長……如果不是被特別選作死士,他就和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雪國男人一樣,依附著女人生活。那麽這也就罷了,可現在讓他見識了另外一種活法,心還能和從前一樣麽?


    長久以來被積壓在心底深處的自卑悄然浮現,那些根深蒂固的教導,已經深深刻印在他的骨子裏,一時半刻不容易被改變。男人真的可以成為主宰麽?這些大業男人終究會失敗!


    “強者不論男女。”


    雲無言不以為然,是男是女又有什麽關係?一個人的能力,和這些根本無關。


    “是這樣麽?”


    王崇嘴唇抖索,低聲喃喃道。他渴望成為強者,至少可以主宰自己的命運,可一旦回到了雪國……那樣無聊而沉悶的生活,讓他沒來由想要逃避。


    “不試試麽?”


    雲無言早就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在自己身上,回頭才發現竟然是最近深受皇甫肆“寵信”的王崇。遠遠的一眼,她就從那雙眼中看到了一絲迷惘,還有渴望?


    “嗯。”


    王崇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麽,隻是機械地點頭,腳步卻釘在原地未動。被那雙美麗又野性的眼睛盯著,他隻能勉強保持表麵的鎮定。


    “那個……”


    他腦子一熱,衝動地喚住欲離開的黑衣少女,待她回首看過來,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其實他想問,在男尊女卑的大業國,為什麽她可以有這樣的自信?怎麽能顛覆原有的製度?


    “挑一隻最健壯的雪鹿試試吧!”


    雲無言也不追問原由,看了一眼還在糾結的男子,有些突兀地提議道。說完,便策鹿疾馳而去。


    漆黑眼瞳像是具有魔力,帶著催眠的作用,王崇默默點頭,決定不再去想那些無解的問題。至少目前,他想要和這些大業國男子做到同等的地步,甚至比他們更出色。


    冰洞裏的溫泉常年冒著熱氣,水花不知疲倦地翻滾著,那塊火紅燙熱的大石上,此時正坐著一個人。奇異的是,在這能夠將生肉烤熟的大石上,那易燃的衣袍卻絲毫無損。


    “你的武功又精進了不少……”


    皇甫肆望著正在打坐的雲無言,似笑非笑地道,能夠用內力將熱度隔開,就連他也很難做到。


    吐納完畢,雲無言才不疾不徐地睜開眼,看向帶著調笑意味的某人,眉微微蹙起,這個時候他不該出現在這裏吧?


    “你點了她的睡穴?”這個她,不用言明,兩人都知道說的是誰。


    “嗯,做戲這麽久,當然要萬無一失。”


    皇甫肆嘴角微勾,坦然地承認這些日子以來他對雲無雙隻是虛情假意,若不是為了讓那女人放鬆警惕,他才不會這麽做。以前還不覺著什麽,可現在麵對那張同樣虛假的臉,心中除了厭倦還有一絲絲疲累!


    “不要小看女人仇恨的力量。”


    利落地從大石上跳下來,雲無言提醒道,女人的報複有時候是很可怕的,比如她自己,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你什麽時候那麽好心?居然還開導那家夥……”


    白日裏雲無言和王崇的對話,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什麽“試試看看”,這樣“善解人意”的醜八怪,還真是讓他覺得陌生啊!而這樣的陌生感,讓他有些不舒服,半夜睡不著要來問個清楚……


    “王崇這個人……或者可以爭取過來……”


    雲無言沉吟著道,那個黑衣男子眼中的迷惘和不甘,她全都看的分明,一旦心中有了自我,這樣的人就不可能再絕對地終於國家。


    “我帶了燒酒過來,用烤鹿肉下酒最好不過……”


    從袖裏拿出一個瓷瓶,還有兩個杯子,皇甫肆盤腿坐下,對正準備離開的身影道。


    “我要回去睡覺。”


    都說女人善變,雲無言卻從來沒有見過比皇甫肆更善變的,剛才還一本正經在談奸細的事,怎麽轉眼就跳到烤肉上?而且她現在隻想回營帳休息。


    “算了,走吧……”


    皇甫肆自己也不太明白心裏在想什麽,無端端跑來,又找借口讓她留下……煩躁地站起,他大步超過雲無言,率先向營帳奔去。


    月光下那一抹白色身影很快消失無蹤,雲無言抬頭看著月亮,第一次覺得困惑不解……那家夥在賭氣?話又說回來


    ,他到底是在氣什麽?


    這個問題麽?氣衝衝的某人自己也回答不出來,很好……他應付雲無雙,她對付王崇,雙管齊下,再好不過!


    這種情緒一直持續到第二天,議事軍帳中,皇甫肆從頭到尾都沒有向身邊某個方向看一眼……正是雲無言平時站的地方。


    “魅影姑娘,你知不知道二殿下在氣什麽?”


    某副將軍再次找雲無言討論,雖然二殿下表現的幾乎和平時沒什麽兩樣,但也隻是幾乎,他眼底深處不斷彌漫的寒意,也被張庭全部瞧在眼中。想來想去,還是隻有這一個人可商量,貌似有些悲哀?


    “不知道。”


    雲無言眼角餘光瞄向餘怒未消的白衣男子,難道是為了昨晚的事?可是昨晚好像沒什麽事可讓他生氣的。


    “”二殿下好像在生你的氣,看著一臉陰沉又無辜的黑衣少女,這話張庭是無論如何說不出口的。


    至於他是怎麽看出來的?或許連他們倆都沒有察覺……平時二殿下若是要決定什麽重要的事,總是會以眼神和魅影交流,往往隻是一瞬間,但他相信魅影在二殿下心中影響力頗深。


    “不用管他,過幾天就好了。”


    雲無言不在乎地道,心裏卻有些不舒服,莫名其妙的家夥!難道就因為沒有吃到烤鹿肉?嘴角微微抽搐,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那還不如自己直接拿刀宰了他。


    張庭看著麵前少女想要殺人的表情,繼續無語,怎麽他覺得事情不像魅影說的那麽樂觀?可畢竟是這兩人之間的事,他也不好過問。


    隻要不影響到軍務,應該沒有什麽問題吧?希望真能如魅影所說,二殿下過幾天就會恢複正常。雖然,在他看來這希望有些渺茫……看著瀟灑離去的少女,張庭搖搖頭,無奈地想。


    接下來的幾天,但凡是雲無言和皇甫肆照麵的時候,如果有旁人在,他還會保持著那張虛假的溫文笑臉,若是隻有兩個人在,那張俊臉立刻蒙上寒霜。


    “這就是所謂的冷戰麽?”


    絕穀中所有人對她無不是畢恭畢敬,惹到她的人直接送去見閻王……活了一十三歲,雲無言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詭異憋屈的狀況,至於該怎麽解決,完全不知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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