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爺一愣,峰眉蹙起來,還沒明白我說的是什麽。


    我嘴唇都在哆嗦,伸出一根手指指著滾滾海水,一想到她被吞噬的畫麵,似乎都可以感受窒息感。


    我急語無倫次:“有人剛剛掉下去了,就是王總的女人,就剛剛!快叫人!文浩。”


    五爺眼眸一凝,立馬從口袋裏掏出電話,很快就有救生人員衝過來跳下去救人,遊輪也因此停止了前行,船旁邊的海浪慢慢變得溫和起來,我現在站立的船身距離海麵大約有十幾米高,救生人員看起來隻有巴掌大小,他們身子一弓鑽進水裏,偶爾會有水泡冒上來。


    海風在我耳邊呼嘯而過,將我身體的溫度全部帶走,上次見到死人是在救護車上張老板心髒病發,我親眼看見儀器上的波紋變成一條直線,生命有時候真的非常脆弱,似乎轉瞬即逝。


    我不願意承擔這種恐懼,不管她有多麽的不可理喻。


    五爺走到我身邊,摟著我的腰,我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本來就緊繃的神經現在變得特別敏感,下意識抬頭看他,眼眸晃了晃。


    五爺十分鎮定的安慰我:“救援來的非常及時,不會有問題的,你別太擔心。”


    我沒有說什麽話,因為喉嚨變得很硬,這時候才突然發現,經過剛剛的驚嚇,我嘔吐感居然已經消失了。


    因為這邊的動靜鬧得比較大,大家好奇的趕過來看熱鬧。知道有人掉下去,並且還是跟我吵架的女孩,她們紛紛開始議論起來。


    “這裏防護做的很好,怎麽就掉下去了啊!這也太倒黴了吧!”


    “是啊,我們也要小心一點。”


    有人猜測我私下報複:“我估計不是失足吧,她們倆剛剛吵的那麽凶,肯定是心裏有怨氣,所以想趁沒人的時候把她推下去,但她在作案的時候被別人看見了,所以才鬧出這麽多事情來。”


    “我覺得也是這樣,不然大家都好好的,怎麽偏偏就她出事了……”


    “這麽可怕啊!那我們以後可要離她遠一點了。”


    流言蜚語是這個世界上最蠻不講理又無法阻止的事情,她們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卻拿這樣話來指責我,事實的真相已經變得無關痛癢,八卦跟娛樂成了最重要的事情。


    杜峰這時候也來了,他扒開看戲的人群,腳步飛快的下了樓梯走到身邊,神色肅穆凝視著海麵,問道:“人怎麽樣了?”


    五爺俯視海麵:“暫時還不知道,救援人員正在打撈。”


    杜峰嗯了一聲,他們一左一右的站在我身邊,所有的人的視線都注視著海麵上。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變得格外漫長可怕,多耽誤一秒,大家心中對死亡的恐懼就加深了一點,我緊攥的手也在發抖。


    撇開我們之間的恩怨來說,她隻是一個人花樣年華的豆蔻女孩,也是父母拉扯大的,我自己是快當父母的人了,種種想法聚在一起,讓我心情變得沉重又複雜。


    這時人群中忽然爆發出一聲尖叫,我立即回過神來,低頭看去。


    救生人員上半身飄在海麵,一人抱著她的上身,一人抱著她的腿將她從水底拖了起來,看到這一幕,眾人紛紛說太好了,而我並沒有覺得輕鬆,反而覺得更加害怕,不知道她到底是死還是活,一切都是未知數。


    如果她就這麽稀裏糊塗的就死掉了,那我會不會變成大家口中殺人的嫌疑犯?


    如果真的死了,那我怎麽證明自己的清白?


    我不敢想下去。


    大家開始往甲板上聚攏,因為人已經被抬上來了,有工作人員將大家驅逐進房間,因為昏迷的人需要充足的空氣。


    我跟在五爺跟杜峰身後快步走上去,三人踏台階的聲音非常整齊,隨著台階越來越少,視線漸漸變得開闊,我看到兩個救生人員渾身滴水的蹲在她身邊,一個在做人工呼吸,一個在做胸部複蘇,動作十分嫻熟,一看就是經過專業訓練的。


    她臉色蒼白,渾身濕漉漉的,頭發隨意的散落在旁邊,就像是剛剛從海裏打撈出來的海帶,她身邊的木質地板,已經被水全部沾濕,變成一個人形。她雙眼緊閉,臉色沒有一絲血色,就像是一具冰冷的屍體,讓人覺得恐懼。


    兩人奮力搶救,而我站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喘,下意識的怕驚擾了這線生計。


    搶救是分時間的,一旦時間久了,大腦缺氧也會導致死亡,她現在就屬於一口氣上不來的那種情況。


    站在我左手邊的五爺,忽然邁開步伐,推開其中一個救生人員,用大拇指掐住她的人中,我緊張的看著五爺的手,心跳變得特別的快。


    大約兩秒鍾後,女孩突然開始劇烈的咳嗽,五爺這才收回手站起來,我眼眸一喜。


    她應該喝了不少水,咳嗽的時候嘴巴就像噴泉一樣往外噴,兩個工作人員這才鬆了一口氣離開了。


    她一邊咳嗽一邊往外吐水,剛剛開始是仰著麵的,大約是因為水進了鼻腔,她翻過身子,一隻手捂著胸口,一隻手撐著地麵將水全部吐出來。


    大家看看到這一幕紛紛驚呼出聲。


    我感覺我身子從她掉下去的那一刻就一直緊繃著,現在總算是鬆了口氣。


    杜峰朝她走過去,一雙黑色的皮鞋踩著水印出現在眼簾,她將水吐的差不多了,再次倒在地上,張著嘴巴劇烈的呼吸,胸口不斷起伏。


    隻要恢複了意識,就算是從鬼門關繞了一圈又回來了。


    杜峰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峰眉蹙起來:“你怎麽掉進海裏了?”


    她胸口劇烈起伏著,大眼睛看著杜峰,還沒有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眼神特別的惶恐迷茫。


    五爺淡淡道:“先把她送到房間裏去,等她情緒穩定一點再問吧。”


    杜峰深深的看了一眼她之後,對站在不遠處的助理擺了擺手,工作人員放他進來,助理將她扶起來,攙扶著她走路,擦身而過的時候,她冷冷的看著我,眼眸中的恨意比我腳底下無情的海水還要翻湧。


    我們進了一個房間,五爺一進去扶著我坐在沙發上,她則是坐在我對麵的床上,助理給她披上的浴巾,她臉色十分蒼白,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冷的,嘴唇變成了紫色,就像是冬天一條被凍的瑟瑟發抖小狗。


    杜峰就站在窗戶邊上,凝視著她的側臉,眉頭緊鎖。


    等她臉色稍微紅潤一點的時候,杜峰舊話重提:“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她緩緩抬起頭,不帶一絲情感的眼神沉沉的看著他,聲音有點嘶啞:“我說出來有什麽用嗎?你不會幫我,他也不會幫我,王總現在也不要我了,沒有人會相信我說的話。”


    她把自己說的特別可憐。


    五爺將我身上的西服褂子牽了牽,對我說道:“當時的情況到底是怎麽樣的?你說吧。”


    我抬眸看著他,又看了看杜峰,視線最後落在她身上,袖子裏的緊繃的手緩緩鬆開,手心全是汗,我緩緩說道:“你走了之後,她立馬就來找我,因為我的緣故她被王總從名單中剔除了,所以懷恨在心想把我推下去,但是拉拉扯扯的地上有點水,非常滑,她一不小心就從欄杆底下滑出去了。”


    隨著我的講述,五爺臉色漸漸陰沉下去,眼眸中夾雜著一絲懊悔與恐懼,他剛剛離開這麽一會就讓我落單成了被攻擊的目標,這樣的認知讓他心情非常不好。


    他握著我手,用掌心的溫度溫暖,嘴巴抿了抿,半晌才說道:“都是我不好……”


    我搖了搖頭:“誰也不想鬧成現在這種局麵,跟你沒有關係的,是她自己自作孽導致的。”


    五爺沒有說話,而是緩緩扭過頭,將視線投注在她身上。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底凝成了一層冰。


    似乎剛剛從冰山走出來,渾身都散發著寒氣,讓整個房間的溫度都降下來了,當他這麽靜靜的凝視一個人的時候,氣場是十分強大的,就像是一座山似得壓在對方胸口,讓人覺得喘不過來氣。


    五爺眉頭皺成川字,問她:“你最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


    她被看的有些害怕,手不自覺的抖了一下,聯合起剛剛王總的態度跟反應,她下意識覺得五爺來頭不小,她深吸一口氣說道:“你是向著她的,不管我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的,既然這樣,你又何必問我。”


    五爺戾氣變的很重:“我向來不喜歡一句話說第二遍,你最好不要在我麵前耍花樣。”


    她咬著下嘴巴,本來就夠倒黴的了,偷雞不成蝕把米,經曆了鬼門關,好不容易大難不死,還要麵對五爺跟杜峰的責問,她胸口開始起伏,硬著頭皮說道:“不管你是什麽身份,我都不會畏懼你,你們好奇真相對吧?那我就告訴你們是怎麽回事,我收拾東西準備走的時候,正好遇到倩倩,她仗著自己背後有人用言辭羞辱我,我們發生了劇烈的爭吵,然後她心狠手辣將我推進大海裏!”


    她說完這些,淡淡的看著我,眼眸中有挑釁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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