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是要商討一下,高媛媛在巴黎周會為公司長臉,是我們公司的大功臣,是不是應該升職加薪?”


    另外一個推了推眼鏡表示讚同:“應該安排什麽職位比較好?公司最近似乎沒有什麽空閑的高層職位了。”


    我雙手合十放在桌上,打斷大家的竊竊私語,聲音清晰又沉穩:“不是,我找你們來,是想要開除高媛媛,她是公司的小高層,這種職位的辭退,按照程序,我得跟你們商量一下。”


    一語激起千層浪。


    大家紛紛開始議論起來。


    “開除?搞錯了吧?高媛媛可是巴黎周會的冠軍,是我們公司的活招牌啊。”


    “是啊,是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聽說倩倩跟高媛媛有些過節,該不會是趁著這個機會,除去對手吧,五爺也真是的,怎麽讓一個女人來當家啊,還讓我們全權聽從她的指示,這不是在胡鬧嗎?”有的掌握了八卦新聞,開始旁敲側擊的懷疑我公報私仇。


    此刻質疑聲此起彼伏起來,跟我預想的一模一樣。


    我伸手敲了敲桌子,清脆的敲擊聲在空氣中回蕩,大家保持著議論的姿勢,扭過頭看我,眼裏滿是疑惑,年紀稍大的男人站起來說:“高媛媛是公司的功臣,要開除她的話,必須有過硬的理由,不然人事部是不能通過的。”


    “這點我知道。”我看了眼站在旁邊的阿靈,她十分玲瓏,走過來,將高媛媛作品下發給大家,我緩緩說道:“這些作品,相信大家一定不陌生吧?”


    老總們推了推夾在鼻梁上的眼鏡,仔細看了看:“這是高媛媛的作品啊,她的銷售業績一直不錯,這是前幾天才做成實體流向市場的那批,這些作品怎麽了?”


    “這些作品都涉嫌抄/襲,你們一個都沒看出來嗎?”我蹙眉看著大家,他們臉色沉下去,眼裏閃過一次詫異,大約是沒料到公司的著名設計師,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繼續說道:“去年十月二號的,是抄/襲阿曼達的雪山之念,十二月三號的,是抄/襲燕京的艾尼寶塔,今年一月份銷售火爆的紅鸞,也是抄/襲美國設計師的藍寶石項鏈,我都是經過仔細研究的,你們如果不相信的話,可以做技術鑒定,這些都是可以用直觀的數據與圖稿辨別,其餘幾張作品我就不一一列舉了,後期會給大家做一份詳細的鑒定報告。”


    我的話就像是晴天霹靂一樣擊中每個人,大家紛紛愣住,吃驚的拿著手裏的圖稿,又仔細研究了一下,這次看的更認真,眉頭全都蹙起來了,他們雖然是人事部的,對珠寶設計不是特別熟悉,但高媛媛抄/襲的都是比較出名的作品,大家很容易就能準確定位,剛剛還在幫高媛媛說好話,現在都啞口無聲了。


    我環顧四周,淡淡道:“這對公司造成的影響十分惡劣,我建議是開除,另外追究其法律責任。”


    大家左顧右看,沉默了一會說道:“可是高媛媛畢竟是巴黎周會的冠軍,我們現在開除,有些卸磨殺驢的感覺……高媛媛肯定是要開除的,不過要等到這件巴黎周會冠軍的事情稍微在國內傳開一些,讓公司先把名氣做起來,然後再辭也不遲。”


    有人表示讚同:“是啊,也不急於一時。沒必要這麽急著把她趕出去。”


    他們說這話的時候,一半是真的在為公司考慮,一半是懷疑我是不是急著要除掉對手。


    人性在這一刻顯得格外複雜。


    “我這麽做有我的打斷,巴黎周會冠軍的名號肯定是會屬於公司的,過不了多久,我就能把這個名號拿回來,你們別著急。”按照巴黎周會主辦方的處理速度,估計是十幾天左右吧,如果他們不願意插手,我就通過杜峰那邊施壓,到時候他們肯定不會放任不管的。


    “奪回冠軍名號?”有人不解的看著我:“怎麽奪?”


    我想了想,事情太過複雜,而且我並不能判斷需要多久……


    “給我半個月的時間,倒時候我會像大家證明,目前我們需要商量的是高媛媛的去留。”


    見我不願意說,大家也不好再問下去:“高媛媛雖然勞苦功高,但確實做得太過分了,這種人我們公司不能留。”


    “是啊,必須得開了。”


    我一錘定音:“那你們處理吧,高媛媛部門經理的位置,先讓阿靈頂替,她的表現一直都不錯。”


    阿靈愣住了,此刻才反應過來,我剛剛不是開玩笑的。


    大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阿靈,然後說道:“你現在是代理總裁,按理說,你的決定我們都必須遵從,不過她年紀比較輕,經驗不足,我先給十天的試用期,如果做得好的話,我們會直接確定下來,如果不行還是要換人的。”


    我點頭:“就這麽安排。”


    大家繼續說了一些關於高媛媛作品上的細節後,開始各自忙各自的事情,我出門的時候阿靈跟在我後麵,有些詫異、崇拜的看著我:“倩倩,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厲害了,簡直被五爺附體了。”


    附體?


    我本來心裏壓著很多事情,挺煩的,被她這麽一說,忍不住笑起來。


    不答反問道:“有沒有信心做好?”


    阿靈連連保證:“有啊,保證完成任務。”


    聽到這句話,我懸在心裏的一根弦似乎鬆了許多,我換了雙平底鞋,扶著門說道:“我去文浩公司一趟,這邊要是有什麽事的話,你直接打電話給我。”


    我出門之後攔了一輛出租車,報出五爺公司地址上車,我看著屋外的建築物發呆,從早上新聞上看,場麵十分嘈雜淩亂,有很多消防隊員跟警察在現場,還有記者拿著話筒做現場解說,旁邊拉著長長的警戒線,外麵有家屬哭成一片,我掏出手機看了看最新的報導,三人死亡,十五人重傷,還有四人失聯,手指摁在屏幕上,一點點往下翻,隨著字數的增多,心情越發的壓抑。


    看到最後,我直接叉掉了網頁,將手機攥在手裏,緊的有些發顫。


    平時看這些新聞,也就是一掃而過,花半分鍾感慨一下世事無常等,然後接著看下一條新聞,但當這件事情真切的發生五爺身上的時候,我感覺整個人都懵了,對著黑掉的屏幕發呆,滿腦子都是五爺如履薄冰的處境。


    我很難想象作為當事人的五爺,該如何麵對這些突如其來的禍事,會不會跟我一樣慌張害怕?會不會束手無策?會不會心煩意亂?


    我想著想著,就感覺的車子的速度太慢了。


    開口催道:“師傅,能開快點嗎?”


    老師傅透過鏡子看了我一眼:“小姑娘趕時間啊?你去的地方是中心的地段,車流比較多,不是我開的慢,有攝像頭盯著呢,這個路段限速的緊。”


    我深吸了一口氣,將視線投向窗外,看著川流不息的馬路,試圖分散注意力。


    到五爺公司門口的時候,在車停穩之前,我就掏出錢包將車費準備好了,師傅說二十九,我給了三十就匆匆走了,在司機嚷嚷還要找一塊時,大走進大門。


    前台認識我,一見我立馬恭敬得站起來,臉色有些複雜。


    我急急問道:“五爺在公司吧?”


    前台點了點頭,然後拉著我的手,將我拽到一邊,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對我說道:“夫人,你跟我來。”


    我跟她後麵,前台一邊走一邊說道:“五爺在二十樓,接受幾個記者的采訪,我剛剛知道新區的事情發生,這些人不由分說的就往大廳裏闖,保安都起不到作用,為了維護秩序,差點就打起來了,然後我們經理趕緊就阻止了,這件事情說到底,是五爺公司的失誤,如果真的打起來,那負麵新聞就更大了,我們幾個沒加過世麵,也不知道該怎麽辦,然後五爺打電話來,把他們請到會議室裏去了,都進去了好幾個小時了,到現在還沒出來。”


    好幾個小時……


    還沒出來?


    這得聊多少東西啊,我簡直無法想想五爺要怎麽麵對那些像瘋了一樣的人。


    記者是最難纏的,會喋喋不休的問到海枯石爛為止。


    發生這種事情,五爺本來就很煩了,他們還要這樣……


    我想想就覺得胸口有些發悶,手不自覺的攥起來。


    到了二十樓,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前台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口罩給我:“你帶著吧,那些記者應該都認識你,我怕等會惹出新的騷動。”


    她考慮的比我更全麵,我伸手接過來,然後說了謝謝,將口罩帶好,一出電梯全是人,他們頸子上掛著相機,手裏拿著攝影器材,穿著綠色的馬甲,帶著鴨舌帽,大腹便便,這些人普遍都是助理,老牌記者都在最裏麵。


    我趴玻璃上,可以看到很多記者拿著話筒湊到五爺唇邊,五爺嘴唇一張一合的,冷冽的眼眸波瀾不驚,他穿著一身黑色西服,精致的做工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精神抖擻,閃光燈噗嗤噗嗤的亮起來,五爺卻連眼睛都沒有眨,不管遇到什麽問題,他似乎都能從容麵對,這讓我慌亂的心,漸漸平息起來。


    記者們喋喋不休的發問,五爺來者不拒,一一回複,因為是隔音玻璃的緣故,我完全聽不清裏麵到底在說什麽,這樣高強度的問答持續了二十分鍾,我小腿都站的發麻的時候,那些記者才一個個的收工,大約是已經獲得了想要的答案,五爺身邊的助理開始送客。


    我看到五爺的手拐撐著桌麵,修長的大手揉了揉眉心,眉宇間有些疲憊與倦意。


    這次的塌方事件,影響惡劣,讓人頭痛。


    我挪動步伐,想了想,又去旁邊的茶水間,泡了一杯咖啡端進去,五爺站在落地窗旁邊打電話,窗簾是淡黃色的,上麵有淡淡的花紋,窗戶半敞開,有風吹進來的,窗簾微微晃動,就像是秋天的樹葉,五爺身姿挺拔,一雙修長的大腿微微踱步,說話的時候,眉頭微微皺起來,皺的我心裏一下子就軟了。


    他步伐走的很小,我聽見他對電話那頭說:“所有環節都仔細排查,我需要在最短的時間裏,以最直觀的方式,看到我最想看的一切。”


    他一連用了三個最字,讓我意識到形勢的嚴峻。


    我將咖啡放在桌上,才發現煙灰缸裏已經堆滿了煙頭。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麽,五爺嗯了一聲:“那就好,下麵你多看著點,有消息就通知我。”


    我安靜的走到他椅子旁邊,彎腰替他將桌上的東西整理。


    五爺轉身的時候看到我,眼眸晃了晃,掛掉電話。


    他對我說:“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不出聲?”


    “你在打電話。”


    他走過來坐下,很自然端起旁邊咖啡,抿了一口說道:“公司的那些老總沒為難你吧?有沒有問起別的?”


    別的?


    我眼眸看他,然後搖頭,想了想又說:“我把高媛媛辭了。”


    五爺抿咖啡的動作的頓了頓,把杯子放在桌上:“這些事情你全權處理就好,你現在也有四個月了,以後不要總是兩頭奔波,想我的話,就給我打個電話。”


    我敏感的意識到,他似乎不想我來。


    我嗯了一聲,忍不住問道:“塌方事件,到底是怎麽回事?我聽新聞說的挺誇張的。”


    五爺牽著我的手,輕輕一帶,讓我坐在他懷裏。溫熱的指腹摩擦著我的手背。聲音嘶啞帶著磁性;“說的都是事實,我正在想辦法解決,剛剛那些人都是因為那件事情來的,我上午還去了警局那邊做了一些筆錄,我撥下去的款項被層層剝削,最終落實到項目上的隻有百分之七十左右,小半部分都被項目經理中飽私囊了,工程那邊偷工減料,導致很多問題的發生。”


    五爺冷靜的像我分析其中環節,他說話很清晰,讓我渾濁的思緒也漸漸變的明朗起來。


    這跟我原先判斷的差不多。


    “好解決嗎?”


    一出口,我立馬反應過來,自己問了一個多麽蠢的問題。


    五爺眉頭蹙起來:“有些難度,但這不是你該操心的範圍。”


    灼熱的大手落在腹部,隔著布料我也能感受到溫度。


    不管遇到什麽,他都會一力承當,似乎早就習慣了撐起半邊天,他越是這樣,我就越是心疼,五爺風輕雲淡的背後,總是掩藏著不為人知的辛酸。


    我眨了眨眼,有些不滿:“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我很嚴肅,他卻笑了。


    嘴角慢慢勾起一抹顛倒眾生的弧度:“從什麽時候開始,你都學會掌握我的心思?”


    他伸出一隻手刮了刮我的鼻子,動作寵溺又深情,但眼眸裏卻閃著一絲異樣的光澤,我握住他的手,緩緩說道:“這是夫妻之間的默契,來,跟我說說現在局勢到底是什麽樣的,我幫你分析分析。”


    五爺靜靜的看著我,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久到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話的時候,他淡淡開口:“我撥的款項被一個叫張平的中途挪用了,我查了他名下的資金,這筆錢,被轉到另外一個人名下的銀行卡,但沒有支出痕跡,金額都在,最奇怪的是。”他頓了頓之後繼續說道:“張平是張芝的叔叔,兩人平時不怎麽走動,但關係很好。”


    張芝的叔叔在五爺手下做事?


    還恰好挪動了公司的錢?


    挪了還不用……


    這裏麵的意思,非常明顯,錢不是的最終目的,毀了五爺的名聲才是關鍵。


    雖然現在還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張平跟張芝之間的關聯,但一下想起高媛媛那自信的樣子,還有在張芝口中的a計劃與塌方事件的時間範圍,我就感覺一股寒氣從後背緩緩冒出來。


    “是張芝做的嗎?她一直對那件事情,耿耿於懷,從目前的形式來看,她有嫌疑跟動機,你有跟警察那邊說嗎?”


    這個線索如果提出來的話,應該可以更快的幫助五爺洗脫罪名。


    五爺搖了搖頭:“我已經派人去調查了,等有確切的證據再說。”


    等?


    他的話聽著很有道理,但細細想想,又覺得存在包庇的成分,我都能想到的環節,五爺肯定看得比我透,但他卻下意識的選擇庇護張芝,她可能也正是利用五爺對她的愧疚,才會這麽大膽。


    我緩緩說道:“我知道你不願意往那方麵想,但心慈手軟,往往會成為別人攻擊的突破口……搜集到證據需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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