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枯的手就像是鋼筋鐵骨似得,力氣大的不得了,我掙紮了幾下都掙開,旁邊的保鏢急了,準備對老人施暴加以控製,我趕緊阻止,老人最少也有八十多歲左右,禁不起拳打腳踢的。


    旁邊的設計師們避讓不及,紛紛捂著鼻子走開。


    我用英語說:“老人家,你先放開我,你是不是缺錢?缺多少,你跟我說一下,我看看我能不能幫得上忙。”


    老人不說話。


    高媛媛見我這麽有耐心,忍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眉宇間滿是輕蔑:“看不出來啊,你還這麽有愛心,美國雖然經濟上比較優越,但這種乞丐大街上隨處都是,你打算一一救助?腦子有病吧,拿著五爺錢裝闊,怕別人不知道你會散財啊?”


    我同情無家可歸的老人,這怎麽就跟顯擺扯上關係了?


    我有點無語。


    老人也不收錢,也不放手,我估計是覺得錢少了,扭頭衝保鏢說道:“你身上還有錢嗎?都給我吧,他看著挺可憐的。”


    保鏢為難的掃了一眼乞丐,冷冰冰的對我說:“小姐,這種人沒必要同情的,轟走就是了,今天這種大日子,他的存在,簡直丟了我們美國人的臉麵。”


    保鏢是個直腸子,有什麽說什麽,但我卻不能這麽做。


    “平時遇不到就算了,現在遇上了,能幫就幫吧,他年紀都這麽大了,喪失工作生活能力,兒女不養的話,就隻能以乞討為生了,這是世態炎涼的一種極端呈現,如果大家都不施以援手的話,這些老人完全活不下去了。”耐不住我一直堅持,保鏢隻好將錢包取出來,把剩餘的幾張鈔票遞給我,並對我說沒錢了。


    我說了聲感謝,接過錢遞給老人。


    他馱著身子,頭發又遮住臉,讓我看不清他的麵部表情,但嘴角笑容卻一晃而過,等我仔細看時,嘴角又恢複成直線,他鬆開像枯枝一樣的手,我手背都被抓紅了,老人哆哆嗦嗦的接了錢,在保鏢罵罵咧咧的中,一瘸一拐的拿著錢走了。


    高媛媛掃了一眼我被老爺爺碰過的手腕,嫌棄的蹙眉:“我剛剛看到那邊花園邊上有個水龍頭,你去洗洗,一股味,別讓人家聞見了,還說我們中國人不愛幹淨,今天不是來公司上班,是來看詹姆斯先生,沒有得體的外表,去了別說是被人家看上了,不被人家趕出來就不錯了,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高媛媛一副跟我在一起丟臉的樣子,催促我快去洗手,保鏢似乎讚同她的看法,伸長一直手臂為我指引方向:“就在這邊,你跟我來吧。”


    我點了點頭,洗去手上的五指黑記。


    等待的時間總是格外漫長的,五爺跟顧城都進去這麽久了也不見出來,大太陽把屋外設計師的耐性全都嗮沒了。


    有幾個掃興的要回去,說詹姆斯先生這架子也太大了之類的,另外一個拉著她不讓她走:“你瘋了嗎?一般人曬好幾天也不一定能見著詹姆斯先生,你現在有這麽好的機會,放棄掉太可惜了,都堅持這樣長時間了,我估計也快了。”


    另外一個秉持走一個就少一個競爭對手的心態慫恿道:“詹姆斯先生雖然是個厲害人物,但架子也有太大了,我們都站在外麵這麽半天了,連門都不給開一下,你要是覺得等不下去就先回去吧,反正也不一定選的上你。”


    戴眼鏡的女孩似乎更有經驗:“再等等吧,詹姆斯先生性格十分古怪,我上次見他的時候,是冬天,我跟其他幾個同事在冷風裏站了兩個多小時,他才給我們開了門,當時很多人耳朵都生凍瘡了,你們已經很幸運了。”


    凍瘡……


    寒風是最傷人的,像他們這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嬌滴滴的設計師,風一吹肯定會凍耳朵凍手指的。


    有人不領情:“還不是一樣,這麽熱的天,萬一中暑了怎麽辦?哎,詹姆斯先生也真是的,這麽不近人情,我要不是衝著他的名氣來拜師學藝,誰稀罕看一個臭老頭啊,還跟我們端架子……”


    大家開始附和,就是就是……


    一個多小時的等待,在太陽的烤灼下,人性開始原形畢露,我開始有些明白詹姆斯先生是什麽意思了,他德高望重,必然有很多人阿諛奉承,人總是會拿漂亮的一麵來偽裝自己,他根本無法透過麵具窺視她們的內心,閉門不開,隻是測試的手段而已,隻有能吃得下苦的人,才有資格成為他徒弟的候選人。


    這個做法與五爺口中所說的,看中內心非常吻合。


    沒有能力可以慢慢培養,但是如果連態度都喪失,那就無可救藥了。


    高媛媛被熱的沒法子,拿手提包扇了扇,轉頭說道:“這麽等下去也不是個事,你不是有五爺的號碼嗎?給他打個電話,看看能不能利用關係讓我們先進去,這天都快幫我烤幹了,我昨晚的美容覺都沒睡好,現在皮膚都熱的開裂了。”


    我搖頭:“五爺肯定在忙事情,我打電話會打擾他的,你再耐心等等,我估計時機快到了。”


    高媛媛心不在焉:“什麽時機?”


    “天機不可泄露。”


    高媛媛說我有病,明明有五爺這樣的好槍,卻不知道使,還連累她受苦。


    “這其實是詹姆斯先生對我們的考驗,不然為什麽始終不開門,我們要是現在走了,或者用其他的手段渠道進去,他會懷疑我們的拜師學藝的誠意跟吃苦耐勞的能力,你再怎麽不願意等,都曬了一個小時了,也不在乎多曬這麽一會了。”


    我分析的頭頭是道,高媛媛臉色變了又變,大約是覺得我講的有道理,眯著眼睛打量道:“五爺跟你說的?是不是這裏有什麽門道?”


    “不是,我自己琢磨的。”


    我話音剛落,她不屑的切了一聲:“自作聰明,你以為這是後宮選妃啊,還測試,古代小說看多了吧……”


    她不信我,我也懶得解釋了……


    反正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我百無聊賴的掏出手機玩了會遊戲,背後的門傳來吱呀一聲,這是大家期待已久的聲音,紛紛扭頭看過去,穿著黑色燕尾服的四十歲男人,係著紅色蝴蝶結,衣著得體的站在門口,金色的頭發,藍眼珠閃爍著精亮的光澤。


    他微微側身,做出請的手勢,聲音不卑不亢道:“讓大家久等了,請隨我來吧,詹姆斯先生已經備好酒菜款待大家了。”


    這話如果是之前,那大家一定禮貌的說謝謝,這怎麽好意思之內的。


    可現在大家被曬的暈頭轉向,哪還有心情趨炎附勢,十分敷衍的點了點就進去了,好像等了這麽久,詹姆斯理所應當好酒好菜款待她們似得。


    高媛媛長鬆了一口氣,一邊走一邊說:“等會見了詹姆斯先生本人要機靈著點,今天你可是代表五爺跟薑氏集團來參選的,丟什麽不能丟公司的麵子。”


    這是高媛媛最大的優點,不管再怎麽爭名奪利,緊要關頭還是可以把公司的利益放在最大化。


    我嗯了一聲,跟在她後麵,走進大廳,我以為五爺會在裏麵,但一眼掃過去,除了女傭跟男傭,根本沒看見其他人……


    這裏用富麗堂皇來形容也不為過,頭頂的水晶吊燈長約十五米左右,顆顆水晶泛著精亮的光澤,就像是真寶石一樣,我們走過一排古董花瓶跟花花草草,來露天的大院子裏,不遠處有塊大石雕,雕刻的是著名畫作‘最後的晚餐’,偶爾有風吹過,撲麵而來的炎熱讓人心煩意亂。


    女傭門站成一排,負手而立,麵無表情。


    一張三米寬,二十米長的桌子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各色美食,有雞肉,生魚片、水果沙拉,還有冒著寒氣的飲料,這是大家目前最需要的,但沒人說開始,我們都杵在桌子邊上,不敢貿然行動。


    領著我們來的男人,聲音清冷的說道:“詹姆斯先生正在沐浴,馬上就來,請大家稍等一下。”


    設計師們揚起一抹微笑,紛紛說沒事,理解之類的。


    私底下開始抱怨:“又讓我們等,還真當自己是帝王啊,我們再不濟也是一線的設計師,居然敢這麽對待我們,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另外一個趕緊阻止她繼續口無遮攔:“畢竟是前輩,你不能這麽說啊,讓人聽見多失禮。”


    “聽見就聽見了唄,有什麽了不起的。”


    高媛媛拿出化妝鏡,利用最後一點時間補妝,一邊撲粉一邊問我:“倩倩,你說他到底長什麽樣啊?”


    “慈眉善目吧。”我若有所思:“安迪是這麽說的,具體我也沒見過,詹姆斯先生一直都挺神秘低調的,我之前見過關於他的雜誌報道,但沒看到照片。”


    高媛媛嗯了一聲,對著鏡子審視自己精致的妝容。


    我站的小腿都開始發麻的時候,那個男人接了個電話,掛斷後,對大家說道:“詹姆斯先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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