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咖啡廳裏,優雅的旋律在耳邊回響,歐式的建築風格,加上暗褐色的顏色搭配,讓人感覺十分溫暖,我跟五爺緩緩走進去,空調的涼氣在臉上拂過,讓人神清氣爽,大約是因為工作日,店裏的人為數不多,但普遍都是西裝革履,連早餐手裏都拿著文件或者電腦,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忙碌二字。


    我一眼就看見坐在窗戶邊的魏延,他正在吃藥,摳出來幾粒放在手心,往嘴巴裏一放,仰頭喝水,眼眸注意到我們,伸手將藥放在進口袋,動作十分的自然又快速。


    我跟五爺走過來,服務員非常貼心的送上菜單,我翻開了幾頁,點了一杯牛奶,五爺隻要了一杯白開水,魏延的眼神一直黏在我身上,捉摸不透道:“你今天不用上班嗎?聽說你們公司最近因為威廉姆斯的項目忙的不可開交,你還可以陪他出來,看來做boss的女人有不少特權。”


    他這一番話,讓我腦子裏一下子冒出很多念頭,第一個就是他不喜歡我今天來,因為這是兩人的恩怨,第二個就是他關心五爺的生意,想我多幫著點,第三個就是他想我分擔五爺的壓力,是在關心他,第四是,他根本就不想看見我,不過想來想去,我也不知道那條滿足他的要求,畢竟我也從來沒有猜中過魏延的心思。


    這是他們兄弟倆的共性,永遠都會保持神秘的麵紗。


    我走到桌前,五爺十分紳士的替我拉開凳子,我坐在魏延對麵:“公司有顧城跟同事們看著,這幾天他們加班加點,所有的工作已經基本上穩定了,店麵裝修方麵,我不是很擅長,所以沒有過問了。”


    魏延若有所思,不再問我,而是將話鋒瞥向五爺:“你上次給我的東西,我全部都看了,我拜托幾個朋友查了一下,不過因為年代比較久遠,很多人都記不清了,我隻在敬老院裏找到當年住在隔壁的王伯,但他年紀很大,又有老年癡呆症,我嚐試溝通了長時間,但他還是沒能想起什麽,唯一的線索,看樣子也斷了。”


    五爺沉默的聽完,好長時間才點頭:“這個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多派幾個醫生過去照顧吧,現在的醫療手段也有專門針對這方麵的,盡管幾率比較渺茫,還是要試一試,我的人也在順著當年的線索在找,一旦有消息的話,我會第一個通知你。”


    魏延淡淡的嗯了一聲,挑眉道:“你是怎麽有這份文件的?這麽機密的檔案早幾年應該就已經被銷毀了。我找朋友去查過案底,聽說已經已經不存在了。”


    “當年我覺得事有蹊蹺,便拜托我一個叔伯幫忙在警局調閱了檔案,我秘密複製了一份,警局那邊銷毀是我做的複印件,真件我一直妥善保管著,就是希望有一天能讓真相公之於眾。”


    五爺說這話的時候,我跟魏延都同時愣住了,因為他當年也不過隻是一個幾歲的孩子,居然擁有這麽敏銳的腦力,實在讓人瞠目結舌。


    魏延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服務員這時送來我跟五爺點好的東西,牛奶是溫熱的,我握著杯身,淺淺的抿了一口,氣氛變得十分的凝重與壓抑,兩人身上都散發著冰冷的寒氣,將周圍的空氣凍結。


    魏延道:“就目前而言,我們掌握的證據不是很完善,如果想要一舉扳倒張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最近派出去的幾個人還未找到當年的證人,這個需要很長時間,你那邊準備怎麽辦?繼續跟張家保持友好關係?迎娶張芝,這雖然是個好辦法,但對你跟她來說,犧牲比較大。”


    魏延說這話的時候,淩厲的眼眸在我跟五爺之間穿梭,眉宇間有疑惑跟凝重。


    我聽到現在,才漸漸明白。


    五爺跟張芝接觸,與張家訂婚,完全是因為想報仇……


    這兩個男人除了當年支離破碎的家庭,到底還經曆過多少磨難……


    五爺波瀾不驚的開口:“我這邊還有一個很重要的證人,我正在努力的說服他站出來,將當年的真相公之於眾,不過他擔心會受到張家人的報複一直不願意出來作證,這幾天我已經讓王叔去過幾次了,比起之前的抵觸,這幾次似乎鬆了很多,我下午再去看看他,希望能趕在訂婚之前,讓一切全都塵埃落定,這件事情已經積攢在我們心裏太久了,我很盡快就解決吧,到時候我們可以把母親接回來,把真相都告訴她,我不想看她因為當年而耿耿於懷。”


    談到母親,魏延端咖啡的手一頓,水麵一圈圈的波紋散開,神色平靜道:“怕隻怕來不及。”


    這好像是在跟時間賽跑一樣,如果贏了,五爺跟張芝這輩子不會再有任何瓜葛,如果跑輸了,五爺會跟張芝訂婚,雖然訂婚不是結婚,但我依舊心裏會不舒服,沒有哪個女人可以忍受自己心愛的男人跟別人在一起。這也是五爺最不願意看到的場景。


    “我原先計劃的是再過兩個月撬開證人的嘴,但張家把訂婚的時間提前了不少,現在也隻能奮力一搏了,既然你那邊沒有什麽消息,那我再去那邊試試。”五爺目光掃了魏延一眼,立即便的更深沉。


    魏延將手裏的咖啡一口氣喝完,杯子放回墊子上,另外一隻手有節奏的敲打著桌麵,然後抬頭對上五爺的眼睛,聲音冷冽道:“我陪你一起去。”


    我們上了車,魏延坐在前麵的副駕駛上,我跟五爺坐在後麵,他拉著我不自覺圈起的手,溫熱的指腹慢慢摸著我手背,但視線卻看著外麵飛速而過的建築物,渾身都散發著一股壓迫感,車上沒有人說話,隻有淡淡的呼吸聲,隨著道路越來越狹窄,我的心也越來越緊張。


    這是一個非常荒蕪的小村落,下了高速沒多久,柏油馬路邊就變成了石子小道,車輪在上麵奔跑,發出颯颯的聲音,就像大風掛動樹葉時的聲響,外麵是一望無際的田園,小麥子快要發黃了,景色很宜人,但此刻卻沒有人有心情欣賞,再往前麵前進一段時間,石子小道被坑坑窪窪的黃泥巴小路取代,車子開始變得特別不平穩,我們開了十幾分鍾後,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魏延突然打開車窗開始嘔吐,把我跟五爺嚇了一跳。


    我手忙腳亂的趕緊找水,阿凱把車子停在一顆大柳樹下麵,車子剛一停穩,魏延便衝了出去,蹲在田邊的小梗上,吐得稀裏嘩啦的,我扭開礦泉水走過去,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偶爾會胃縮嘔了幾下,但沒東西可以吐了,他喝了一大口水漱口,五六次後,才漸漸平息下來。


    五爺站在他旁邊,伸出手想拍他的背,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蜷縮成拳頭插進口袋裏:“好點了嗎?”


    魏延抬眸,眼球有些發紅,用衛生紙擦了擦嘴:“我已經很久沒坐過這麽遠的車了,身子有點不舒服,不過吐出來就好了,我們繼續趕路吧,一個來回最少要三個小時,你還得回去準備明天的事情,不能再耽誤了。”


    確實……時間非常的緊迫,已經不容我們再耽擱了。


    車子往裏麵再開了一點後,因為路太窄了,隻能步行進去,阿凱留在車裏等我們,我一出門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但看剛剛路上的牌子,這裏應該是江蘇阜陽的個偏遠鄉村,遠離了城市的渲染,讓人心靈平靜,微風吹過還可以聞到泥土的腥氣與草香味。


    我們順著一條小路走上去,不遠處有一排土磚房子,門口還有兩顆說不上名字的大樹,有個五十多歲的老漢張忙活著把切成條狀的紅/薯拿出來曬,他頭發已經全白了,額頭的皺紋就像幹枯的土地一樣,看到我們走過來,蜷縮在他腿邊的一隻小黑狗朝我們叫了幾聲,雖然很小,但氣勢非常凶。


    老人緩緩抬眸,大約是是眼睛不太好,眼睛眯成一條線,聲音嘶啞道:“你們是?”


    “楊伯,我們是魏楠家的,你還記得我們嗎?”五爺走上前,因為他耳朵不好,所以說話的聲音比平時更大一點,魏延手裏拿著礦泉水瓶子,手臂開始冒出青筋。


    老人一聽五爺是魏家人,臉色立馬就變了。


    和藹被冷漠取代,將手裏捧著的一把紅/薯條往篩子裏一扔,聲音十分不悅:“你前幾次來,我就說過了,我年紀大了,腦子也糊塗了,很多事情都記不清了,你們別來打攪我的生活了。”


    他的抵觸讓我們這個跋山涉水,千裏迢迢來的幾個人,心情十分沉重。


    老人家看樣子還是不願意幫忙,他往屋裏走,小狗一直衝我們汪汪,魏延沉默了很長時間,才上前幾步:“楊伯,我是小延,你還記得我嗎?我很小時候經常去你們家串門,還因為調皮摔壞你最喜歡的口琴。”


    魏延的話,讓老人家腳步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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