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韓天並沒有出聲,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他的聲音冷冰冰的響起,似是諷刺、又似是威脅:


    “嗬,再有下次,連你一起。”


    華紫鴛一愣,脊背微微發涼,緊張的追著他問:“你什麽意思?”


    他卻隻是冷笑一聲,擦著她的肩膀從她身邊走過,隻字未言。


    沒有得到回應,她的心更加提了起來,看著他提著手電筒走遠了,連忙小跑的追上前。


    隻是這次,她聰明的闔上了嘴巴,一句話都沒有再說。


    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沉悶的機械聲再次響起……


    屋門外,院落旁。


    那棵高大的樟樹後,隱隱有人影晃動。


    三兩片樹葉落下,樹後冒出一抹墨綠色的衣角,和棕灰色的樹幹相襯,不仔細看的話,還真會看錯成是後麵的灌木叢。


    漸漸的,人影從樹幹後走出,漆黑的眼眸望著正對麵的房門。


    房門旁左右的四扇窗戶,被深藍色的窗簾嚴嚴實實的遮住,一陣微風過,窗簾屹立不動,顯然門窗都已被鎖死。


    那抹墨綠色的人影在樹下站了幾分鍾,終究是默默轉身,姿勢略有些怪異的往外走,左腳輕輕點地,整個人的重心都壓在右腳上。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來往不少路人側目打量。


    幾個頑皮的小孩子,舉著手裏的糖果,大聲的對身邊的大人說:“媽媽,你看!那裏有個瘸子。”


    那位母親,急忙一把拍下小孩的糖果,“瞎指什麽!小心那瘸子把你擄走!”


    小孩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一把拋開手裏的糖果,哭著往媽媽懷裏擠著,嘴裏還哇哇嚷嚷:“媽媽快走!離開這裏!那瘸子要過來了!”


    很快,周圍看戲的人群一一散去,寬寬的人行道上,瞬間便得空蕩蕩的,隻剩下那抹墨綠色的身影。


    哦,不!其實準確的說,不是墨綠色,而是一件破舊的淺灰色的大衣,粘上了不知名的汙水顏料。剛剛在樹下陰暗處,看的不太清楚。


    現在站在大馬路正中間,被大太陽一照,身上所有的一切瞬間暴露。


    來人發絲淩亂,臉頰汙黑髒亂,令人完全分不清五官,除了一雙還算澄澈的眼睛外,完完全全就是一副乞討者的模樣,難怪行人都會躲的遠遠的。


    不過,寸勁的短發,至少能看出是個男性。


    陽光下,他緩緩蹲下身子,視野往下,他左腳穿著一隻髒髒的人字拖,右腳套著一隻灰白色的運動鞋,整個人的形象簡直不是“邋遢”一詞可以概括的。


    其實他除了左腳有些跛外,其他還是正常的。


    太陽高掛,街上空無一人,他蹲著身子,視線集中在地麵的某個點上,保持著這個動作兩三秒的時間之後,他忽然抬頭,汙黑的臉頰上隱隱閃過一抹掙紮。


    確認周圍隻有他一人後,他撇頭,手腳快速的撿起地上的糖果,不顧上麵沾染上的少許泥沙,一把將其塞進嘴裏。


    入口甜熱的感覺,令他微微闔上眼睛。


    正感受著,不遠處卻突然傳來小孩子的一聲低呼:“快看!那個傻子竟然撿地上的糖吃!”


    他迅速睜開眼睛、站起身,頭也不回的往相反的方向跑,隻是……他根本跑不快,左腳完全使不上勁。


    於是身後又傳來一陣爆笑聲:“哈哈哈哈!原來還是個瘸子!”


    他腳步一頓,垂頭嚼咽著嘴裏的糖果,半闔的眼眸下,散發著濃濃的陰霾。


    ……


    陰暗幹燥的地下倉庫裏。


    華紫鴛再一次來到這片空地前,這一次,她變得自在很多,坐在沙發上,目光總不經意的朝對麵瞟。


    對麵,正是陸臻臻的鐵籠。


    她很自然的、隨意的翹起二郎腿,打趣道:“玩的,還盡興嗎?”


    韓天將手電筒扣在茶幾上,彎腰在她對麵的沙發上坐下,答:“還不錯。”


    三個字,從中聽出他的心情還算愉快。


    她微微坐直身體,進一步試探出聲:“能否帶她出去呢?”


    “不能。”


    不待她多加猜測,他直言拒絕,眸子微微眯起,“有什麽事直說。”


    “好吧,那我也不繞彎子了,明天,我要將人帶走一天。”


    “理由。”


    華紫鴛皺眉,對他冷冰冰的語氣有些不爽,“理由就是江臨璽要見她。”


    話音落下,韓天沒有反應,一頭正側耳偷聽的陸臻臻卻微微的怔了一下,眼裏暗湧著水光。


    “不行。”


    聽到韓天低沉的嗓音傳來,陸臻臻的心瞬間低到穀底。


    韓天起身,走到床前拿出手機點亮了屏幕,瑩白色的微光照在臉上,映出他麵無表情的五官。


    華紫鴛自然看出他的臉色,隻是此刻她也很不爽,而且明天,她一定要帶走陸臻臻。


    於是她站起身,目光堅定的看著他:“為什麽不行?我也是有決定權的!


    他轉身,拿著手機坐回沙發裏,臉色依舊不好看,“不安全。”


    “有什麽不安全的,你以為你待在這就安全了?”華紫鴛很不認同他的看法,“萬一哪天這房子來人了,你覺得不會被發現嗎?”


    這句話一出口,韓天的臉瞬間黑了下來,長指隨意的指向一邊,沉聲:“慢走不送。”


    “你什麽意思?我的話就不能做決定嗎?人是我交給你的,難不成我還沒有決定權?”


    他冷著臉,態度強硬:“需要我送你出門?”


    華紫鴛微怔,正準備出口的咒罵,在對上他視線的一瞬間緘口。


    她提起包,帶上衛衣的帽子,憤憤的轉身,高跟鞋用力的敲在地板上,發出“噔噔噔” 的悶響聲。


    他卻突然出聲,“要人可以,除非……你帶江臨璽來換。”


    她的腳步頓住,忍不住偏頭,低低的回了一聲:“瘋子……”


    不遠處,趴在鐵床上的陸臻臻,亦是在心裏同樣回複了一句。


    這就是個瘋子,而且正常的時間開始變得越來越少了……


    腳步聲遠去,華紫鴛來了兩次,已經不需要指引就可以找到開關出去了。機械聲停下的時候,坐在沙發上的韓天忽然起身,打開鐵籠上方的聚光燈,鞋尖輕踩著地麵,走到牢籠前。


    “不用裝,我知道你醒了。”


    陸臻臻心下一驚,本以為他在試探自己,隻要像剛剛那樣保持不動就可以蒙混過關。耳邊卻忽然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音。


    他竟然打開鐵門,走進來了……


    她依舊趴著不動,隻心跳在暗自加快。


    腳步聲停下,他就近在咫尺的站著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似自言自語、又似在與她對話,“ok,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就不開始了。”


    陸臻臻的心驟然揪起,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個開始。


    但……接著後麵發出的“啪嗒”一聲輕響聲,卻給她沉重的當頭一棒。


    那是打開裝著注射藥水的箱子時,才會發出的聲音。


    然後就像是印證她的猜測一般,他不懷好意的聲音緩緩在耳邊響起:“掙紮的話,針可是會斷在裏麵的哦。”


    當下,陸臻臻便不準備再隱藏,猛的睜開眼睛看過去,果然,在他的手中看見一管透明的藥水。


    “喲,這下舍得睜眼了?”


    他拿著注射器,嘲諷的上前,冰涼的長指扣在她的手臂上。


    陸臻臻掙紮,卻無力癱軟在他的手中。


    冰涼的針管貼近她的肌膚,緩緩注入藥水,但她卻早已經感覺不到疼痛。


    燈光不知在何時變得昏暗,模糊的視線和疼痛的大腦全是煎熬,陸臻臻趴在鐵床上,麵前是雪白的指和晃動的筆。


    韓天丟掉針管,蹲在她的身旁,如最親密的朋友,遞上一支筆和一張紙,溫言細語:“你都這樣了,還依然舍不得動筆嗎?”


    多日來的連續注射藥物,已令陸臻臻沒有一刻清醒。她抬起昏沉的眼,望著韓天:“我愛他。”所以不會害他……


    韓天微怔,眼眸下彎,低低的笑出了聲,手撫在她的長發上,“傻瓜,愛有什麽用?”


    陸臻臻低頭晃了晃腦袋,想要反駁他,腦海裏卻突然出現一個清冷如玉的他、和一個冷酷嗜血的他,他們就像惡魔和天使,在腦子裏來來去去的晃蕩。


    她知道自己已經辨不清事實和虛幻,到底她這幾天看到的,是真正決定和華紫鴛結婚的江臨璽,還是隻是幻覺,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但無論真假,她都太痛苦了,太痛苦了。


    “寫吧,寫下你想對他說的所有話。”韓天再一次將筆和紙推到她的麵前,語氣放的格外溫柔,“難道你不想在臨死前,讓他看到嗎?看到你有多愛他,哪怕受盡折磨,你也依舊愛他。”


    陸臻臻微微抬頭望著他,四目凝視片刻。


    終於,她伸手,接過了他手裏的筆。


    ————


    韓天離開了。


    在她的信寫到一半的時候,便被一通電話叫走了。


    他拿著手機外套出門的時候,還不忘叮囑她接著寫信,她一言不發假意順承。等到厚重的石門關上的一瞬間,她便隨手將筆丟到了地上,揉碎了紙張,躺在床上低喘著氣。


    藥效已經開始產生作用了,該慶幸那通電話救了她,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會寫些什麽東西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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