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老爺子搖搖頭,懶得搭理他,招呼祁慕青:“阿青,來,陪爺爺殺幾盤。”


    這幾個孫子,對祁慕青他是最客氣的。


    “是,爺爺。”祁慕青恭敬答應著。


    半小時後,莫白回來了,手裏擺弄的一張門卡,得意洋洋的樣子。


    原本十分嚴肅的祁慕青,歪頭看了他一眼,眼中就噙了笑,“回來了。”


    “嗯,”莫白在戰老爺子身邊坐下,“啪”的一下把門卡拍在茶幾上,“爺爺,您看看您看看,幸好我追過去了吧?您那警衛員倒是挺靠譜的,嚴格執行您的命令,強烈要求田新桐把門卡留下,可田新桐她不要臉啊,她衝人家發脾氣擺架子,要不是我追過去,這門卡她肯定就帶走了。”


    戰老爺子盯著棋盤,沒搭理他。


    想也知道,這半小時的時間裏,莫白肯定又把田新桐氣了個夠嗆。


    他現在說不出心裏什麽滋味。


    他兒子孫子這麽多,有親兒子親孫子也有養子養孫子,除了田新桐,都是放養長大的,可各個有情有義,相處融洽。


    唯獨田新桐,是他精心撫養長大的,可偏偏就隻有田新桐長歪了。


    他現在說不好,是老田家的遺傳基因太強悍,田新桐從生下來就是歪的,還是被他給養歪的。


    他現在心裏滿滿的挫敗感和愧疚感。


    不管怎麽說,田新桐的爺爺都是為了救他而死,如今田新桐落到現在這樣,他對不起他的老戰友。


    祁慕青見他心不在焉,犯了好幾次低級錯誤,故意讓了他幾步,輕聲說:“爺爺,您是不是在想田新桐?”


    戰老爺子愣了下,歎口氣:“怎麽能不想?她從幾歲大就跟著我,我在她身上花費的心血最多,結果……唉……”


    他沉沉歎了口氣,搖搖頭,暮氣沉沉的樣子,看上去比往日裏像是老了十幾歲。


    “爺爺,田新桐總是口口聲聲說,她不這樣就活不下去,不那樣就活不下去,實際上隻要她想活下去,她怎麽會活不下去呢?”祁慕青淡淡說:“她有您這樣一個全心全意為她著想的長輩,她有這個不管何時何地都願意敞開大門接納她的家,您還給她買了房子,買了車,再加上戰氏這幾年給她的分紅,她現在加起來也有幾百萬的身家了,幾百萬,夠很多人不吃不喝攢一輩子了。”


    “不知道多少北漂,沒房沒車,住地下室吃泡麵還好好活著,她怎麽就活不下去了呢?”


    戰老爺子歎口氣:“誰說不是呢?我知道,她太貪心了,可我沒辦法改變她,工作上的事,我可以一錘定音,不聽我的,軍法處置,可我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打不得,罵不聽,我晚上半夜半夜的睡不著,就想給她謀條好出路,讓她有個錦繡的好前程,可她自己不爭氣,做什麽什麽不行,我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爺爺,您自己也說過了,她都快三十歲了,是該為自己的人生做主的時候了,”祁慕青勸他說:“不管以後是死是活,都是她自己的選擇,您該給她的都給她了,所有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您仁至義盡,問心無愧,別人都看得見,隻會說她自己作死,絕沒人說您什麽。”


    其實勸人的話,就這麽幾句,不用祁慕青說,戰老爺子自己全都能想得到。


    可讓他熨帖的,是祁慕青這份心意。


    祁慕青是最不愛說話的人,今天和他聊這麽多,是他聽過祁慕青說得最多的話了。


    他沒管過祁慕青什麽,祁慕青都這麽關心他,再對比田新桐,他就更寒心了。


    再想想廚房裏忙碌的戰雲霆和明幼音,在旁邊給他泡茶的莫白,他心裏一鬆,忽然就豁然開朗了。


    算了算了。


    這次是真的。


    以後田新桐是死是活,讓她自己作去就好了。


    他有這麽好的幾個孫子,是他的福氣,他操勞了大半生,是該享兒孫福的時候了!


    他想開了之後,臉上的笑容就多了起來。


    中午吃飯的時候,莫白特意向戰老爺子介紹了明幼音的手藝,滿臉的嘚瑟。


    雖然他沒明說,戰如海也知道莫白的潛台詞是什麽。


    田新桐是從來不下廚房的,連粥都沒熬過,估計連天然氣都不會開。


    家裏有廚師有阿姨,田新桐最喜歡最享受的就是被人伺候的生活,能讓下人做的活,她自己是堅決不幹的。


    而明幼音年紀比她小很多,幾個拿手菜做的色香味俱全,比他家裏的廚師也不錯。


    長得比田新桐漂亮,年齡比田新桐小,還出的廳堂入得廚房,他孫子那麽聰明的人,選擇這麽好的女孩子才是情理之中的事,有明幼音比著,真是眼瞎的人才能看上田新桐。


    他徹底死心了。


    明知道莫白是故意擠兌他,他還是對明幼音的菜讚不絕口,把明幼音著實誇了一番。


    戰老爺子要是喜歡了一個人,也挺會哄人開心的。


    一頓飯下來,明幼音吃的神清氣爽,覺得要是戰老爺子如果一直能保持這樣,十天半月的陪戰大哥來老宅陪老爺子吃頓飯,也不是什麽難接受的事。


    畢竟,戰老爺子是戰大哥的親爺爺。


    戰大哥如果總不登門,難免被人說不孝。


    而且,戰大哥雖然嘴上不說,對戰老爺子也是孝順的。


    戰老爺子要是一直能對她這麽好,戰大哥也會開心。


    吃過飯,戰老爺子起身去了臥室。


    片刻後,老爺子從臥室出來,手裏抱了一個紅木匣子。


    老爺子招手把明幼音叫過來,“音音,來,坐。”


    戰雲霆陪著明幼音一起過來,在戰老爺子對麵坐下。


    戰老爺子氣的瞪了戰雲霆一眼。


    自打明幼音今天進這個門,戰雲霆就亦步亦趨的跟著明幼音,就仿佛要是他不盯著,他就會把明幼音怎麽樣似得。


    戰雲霆對他的目光視而不見,穩穩當當的坐在明幼音身邊,低頭泡茶。


    明幼音嘴角忍不住的往上跑,一個勁兒的偷笑。


    沒辦法,她家戰大哥就是這麽暖,時時刻刻都把她放在心上。


    戰雲霆看都不看他,戰老爺子沒辦法,收回瞪過去的目光,把手中的紅木匣子推給明幼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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