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很小聲,隻是輕輕的問了一句,“現在什麽狀況?”我站在一邊,保持著與他的距離,這是多年來的習慣,不去過問他的事情。


    我等著他掛斷電話,但是那個電話通話的時間有點長。等赫亦銘掛斷了電話,他看著我,臉色就變得沉重了幾分。


    “白芮自殺了。”


    聽聞白芮自殺,我心底其實並沒有太大的感覺。因為,我似乎有一種預感,總覺得她會做出一些不該做的事情。


    我沒有做聲,赫亦銘蹙著眉頭隻是握著手機站在那裏,“要不要告訴亦軒?”隔了一會兒,我試探性的問了一句,畢竟,白芮雖然惡毒,但是她好歹也是赫亦軒的生母。


    赫亦銘有些猶豫,母子相見,必然就是痛的,赫亦軒好不容易恢複了正常生活,再次將他卷入其中,對他就是新的傷害。


    我瞪著赫亦銘做好決定,後來,他好像是想通了,“戀戀,這件事情你去說吧,也許合適一點。白芮還沒死,在搶救,也許還有希望。”


    他衝我說道,我點了點頭。


    就在那一刻,我又將心底所有的情緒都放下了。也許,我就是這樣的人,為了其他的人,可以放下自己所有的情緒。


    寶兒正在赫亦軒的房間裏,我聽到屋子裏傳來寶兒銀鈴般的笑聲,顯然兩個人玩耍的正是開心,我走到門口,手伸到門扉的時候又停頓了下來。


    我再心底醞釀著,該怎樣跟這個敏感的少年說起這個話題,隔了好一會兒,我鼓足了勇氣敲門,寶兒見到我一臉的詫異,我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腦袋,“寶兒,去爸爸的房間裏玩一會兒好不好?媽媽有事情要跟小叔說。”


    我很和藹,但是寶兒卻是打量著我,似乎很不相信。但,她是個董事的孩子,“好,我隻給你們十分鍾,我和小叔剛才的遊戲還沒有做完呢。”


    她說著,從赫亦軒的房間裏離開了。


    赫亦軒站起身,略微有點拘謹,“大嫂,什麽事兒?”他那雙敏感的眼眸看著我,這個男孩子,已經有了一個男子漢該有的氣量了。


    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你媽媽出了一點事情,如果可以的話,我和你大哥陪你去一趟醫院。”我的話說完,他的眼眸瞬間就沉溺下來,所有的光彩,在一瞬間黯淡。


    “哦。”他隻是低垂著頭,淡淡的應了一聲,其他的話一句都沒有多說。那一刻,他應該是經曆了最複雜的內心世界吧。


    隻是,我們誰也不知道,我朝外走,“那我們在車裏等你,你收拾一下就出發吧,她暫時沒事。”我主觀的給了他一顆定心丸,他看著我,眼圈已經紅了。


    我和赫亦銘一起離開的時候,寶兒還不知道赫亦軒要走的事情,他一個人去了車裏,將自己藏在後麵的角落裏,見到我們過來,抬起胳膊,用袖子擦幹了淚水。


    “亦軒,沒事的。我們一起過去。”


    我溫柔的說道,赫亦軒點了點頭,他像個小大人一樣,一個人承受著所有的情緒,但是不願意和任何人分享。


    這樣成熟的過程,有點殘忍,但是每個人的軌跡都不同,必然要經曆不一樣的生活。再去醫院的路上,我想起自己十六歲和母親一路顛沛流離逃到渲城時的情景,我想起我一覺醒來母親跟著那個老男人離開,丟下我一個人在陌生城市的心情。


    我想,那應該是相似的感受吧。


    車子停靠在醫院的門口,我和赫亦銘下車,帶著赫亦軒上了樓,全程他都是特別的安靜,跟在我們的身後,隻是情緒顯得很是低落。


    在手術室門口,他坐在門口的長椅上,隻是看著那盞亮起的燈。我想,最近這段時光,白芮活的風光,也一個人盯著莫大的壓力,她做出這樣的選擇,我完全能夠懂得。


    我和赫亦銘一直站在窗口的位置,這一幕,我從未想到過,那個我一直痛恨的女人,她死了我難道不是該高興嗎?可是,戲謔的是,我現在竟然站在她的手術室外麵,期待著她不要死。


    “要不要告訴齊先生?”我小聲的問了一句,這個念頭已經在我的腦海中萌生,我想問一下赫亦銘,想知道他心底的想法。


    他聳了聳肩膀,“他或許已經知道了,不過再告訴他一聲其實也無妨。”他歎了口氣說道。


    我沒有給齊學東打電話,而是發了一個簡訊過去。我想這一切足矣,所有的選擇權都交給他,讓他自己決定,要不要出現在這個女人的身邊。


    他沒有回複我,時間就像是靜止了一般,我站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累了,便走向赫亦軒的身邊,在他旁邊的位置坐下來。


    他還是耷拉著腦袋,很是沮喪的樣子,我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修長而冰涼,“放心吧,你媽媽不會有事的。”


    我安慰了他一句,他隻是扭頭看了我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但那盞燈一直都亮著,齊學東出現在走廊一頭的時候,我有一種說不出的複雜情緒,他的腳步很緩慢,然後一步步朝這邊走了過來。


    赫亦銘迎了上去,也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因為,現在發生的事情,我們誰也不好表達自己的心情。


    齊學東的目光落在了赫亦軒的身上,他低垂著頭,一周沒有抬起眼睛,似乎也不願意看到齊學東的表情。


    這個少年,在隱藏自己情緒的同時,也學會了躲避自己不願意麵對的事情。齊學東在長椅上坐定,兩隻手交叉在身前,卻始終都沉凝著臉。


    我們誰也沒有交談,一句話都沒有說。可是,那一天的等待,卻仿佛是我這麽長時間經曆過的最漫長的等待。那種焦急難耐的心情,有種讓人壓抑到極致的抓狂。


    後來,那盞燈滅了,手術室的大門敞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從裏麵走出來,我們所有人都站起身,但是誰也沒有說話,就那麽眼巴巴的盯著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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