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再主動聯係赫亦銘,除了忙,我想還有內心那一點荒涼。


    如果那個女人不是曲悠悠,我想,我不會如此緊張。


    對於一個男人而言,舉辦了婚禮,哪怕是不愛,也一定心有所愧吧!


    所以,他才會瞞著我,一個人去機場接了她回來。所以,他才會明知道我可能傷心,卻並沒有提前安撫和報備。


    好在,我還可以用工作來麻痹自己。


    這一天,忙至深夜,整棟大樓隻剩下我那間辦公室裏的一盞燈,抬起頭,窗口不見星光,但見萬家燈火,驀然才發現,飄蕩了這麽多年,竟然連個家都沒有。


    孤寂沒有少過一分,孤獨卻越演越烈。


    我又看了一遍手機,沒有未接來電,也沒有不曾翻看的短消息。過去了一天,他連句解釋,連句問候都不曾有。


    最涼莫過人心,這一句,他到底懂不懂?


    淩晨從辦公室朝住處走去,院門口那盞燈一直亮著,孟姐和露露很早就睡了。這三年來,我每次晚歸,隻要看到門口亮著的那盞燈,心底就有了溫暖。


    在這個模式的城市,在我隻能靠汗水打拚未來的日子裏,這是唯一能夠帶給我慰藉的東西。愛情,婚姻,都會在時光裏讓人漸次明晰,隻有勢均力敵,才能亙久綿長。


    我有些疲憊,朝院子裏的長椅走去,這樣的夜晚,睡意寥寥。光線不夠亮,走近便看到了赫亦銘的身影,他靠在那裏,好似睡著了一般。


    我沒有坐下,就那麽站著,看著熟睡中的他閉著眼眸,薄涼的嘴唇抿成一道弧線,愛,仿佛成了一種習慣,連我自己有時候都說不清,我愛他,還有什麽更深層的緣由。


    後來,我站累了,就在他身旁坐下,他靠在長椅上,呼吸均勻,但就是這樣偎依著坐著,我就覺得心裏平靜極了。


    “赫亦銘,你愛我嗎?”我不知那時,為何會突然問出這麽一句。像是問他,更像是問自己。


    問完,對著漆黑的夜空,不由得想要笑,卻又擠不出。


    他醒了,睡眼朦朧,“你回來呢!”他問,伸手熟悉的攬住我的肩膀,“我下午知道影視城的事情,開完會就過來了,以為你在。”


    他的聲音很淡,赫亦銘沒有告訴我,他來的時候孟姐不歡迎,他敲了門,孟姐見是他,硬是將房門給關上了。


    露露隔著窗子盯了他許久,那會兒他以為我避而不見。於是就選擇在這裏坐著,一聲不吭的坐到現在。


    “我在加班。”


    我的語氣也很淡。


    當我們彼此忙於事業,感情仿佛退居其次,這三年的時光匆忙,我們從最初的不解,到適應了現在疏離的狀態,他忙著他的偉業,我締造者我的王國,沒有那麽多外界的叨擾,好像,這就是我們曾經希冀的永遠。


    他攥住我的手,並不作聲。


    什麽時候開始,我們竟然可以這樣安靜的坐著,不言語,也不覺得壓抑?


    “她回來了。”


    我平靜的敘述,身旁的赫亦銘錯愕的看向我,顯然,他是想要隱瞞。但,我並沒有想要掩飾。


    “我給阿城打過電話,你不在。後來,她來找過我,告訴我是你親自去接機。”我依舊是平靜的說出了赫亦銘不願意說出的那番話。


    “我以為你不知道。”被說中了心事,赫亦銘並無愧疚,他長長的歎了口氣,卻不做任何解釋。


    我其實心裏難受,但卻拚命的壓抑。“你並未想過要告訴我。”我這麽平靜,卻用平靜再次激怒了他。


    赫亦銘從長椅上起身,“你既然知道,為什麽不問我?你知道,我不會隱瞞你的。我跟她,絕對沒有感情。”


    他急於解釋,可他不知道,我已經花了好幾個小時說服了自己。他若坦誠,我必堅定不移。而他,卻怪罪於我沒有主動問及。


    我在心裏不由得冷笑,“赫亦銘,你沒有隱瞞,但是也沒有坦白。”我一針見血,咄咄逼人,沒有給他任何緩和的機會,甚至沒有溫婉的感激他所謂的不隱瞞。


    是的,就像他說的那樣,邱戀,你長了本事,學會綿裏藏針。


    以前我不知道綿裏藏針的威力,但當我發現不溫不火反而更能保護自己時,我便將這一招運用的爐火純青。


    我的步步緊逼,讓赫亦銘很是惱火,他在院子裏踱步,也許是怕叨擾了孟姐的夢境,他壓低了聲音,“坦白?邱戀,我們現在是夫妻,還不夠坦白嗎?”


    他凝視著我,那雙眼眸蹙成了一團,而我卻依舊平靜,波瀾不驚。我看向他,聲音和緩,“不夠。”


    我回答的擲地有聲,也許在三年之前,我還沒有底氣跟他如此說話,我還隻能在他發怒的時候選擇隱忍,但是三年之後,我更希望我們能夠平靜理性的對待感情。


    他終於喪失了最後一絲耐心,他伸出一根手指頭指向我,“邱戀,說到底,你根本就不信任我。”


    他似乎很失望,仿佛是被一種挫敗感包裹著。這樣的爭吵,在這三年裏並不少見,我們越來越善於錙銖必較,也越來越善於一針見血抓住對方的軟肋。


    “赫亦銘,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她。”


    沉默了許久,我起身衝他說道。


    那是我發自心底的聲音,說完我掏出鑰匙開門,他就立在我的身後。


    我妥協的時候不多,但這一次,我卻是撇開了無理取鬧,我隻是想要告訴他,我在乎的是他未曾顧及我的感受。


    “戀戀。”身後,赫亦銘的聲音緩和了幾分,“我……”他沒有說出口,而我,卻猜中了他想要說的內容。


    “天太晚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我說的很輕,開門就進了屋裏,卻又是在黑暗中站在窗口看著他。


    他站了許久,終於轉身,消失在夜幕裏。


    我不知道,要過多久,我們才能像普通人一樣,三口之家,其樂融融。


    我轉身回屋,孟姐從房門口探出半個腦袋,“有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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