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我那天對赫柄晟說的那番話,引起了他的某些感想。深更半夜,我的房門被人敲開了。


    門口站著一個頭發花白的人,看上去年齡一點都不小,麵相我好像是見過,但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邱小姐是吧?赫總有請。”


    那人沒有繞圈子,也沒有寒暄,直接衝我開口就說了目的。我還是披著衣服詫異的看著他,半夜三更被赫柄晟請過去,這事兒還是頭一遭。


    見我沒有動身,那人繼續說道,“赫總已經在等您了,您還是趕緊出發吧。”


    他跟著又說了一句,我心裏對這件事情倒是沒有太大的懷疑,隻是好奇,赫柄晟為何要深更半夜的將我叫過去。


    “您等我一下,我換身衣服。”我進屋換了衣服,跟著那人去樓下上了車,車子徑直朝醫院駛去。一路上,帶我過來的人一句話都沒有說。


    車子徑直去了地下車庫,又繞過旁邊一個暗門,他打開那道暗門,先進去了。我跟在他的身後朝裏走,卻發現那裏有道電梯。


    醫院的後麵一般有送貨的貨梯,這個地方一般人是不知道的。我跟他上了電梯,他直接按了最頂層。我那會兒還有些詫異,赫柄晟的病房,不是在樓中間嗎?


    他一直帶著我去了樓頂,站在那個入口的地方,畢恭畢敬的說了一句,“請。”他沒有進去,就候在門口。


    我彎腰從天台的門上去,就天台上的光線很暗,我對這裏不熟悉,畢竟心裏還是有些小心翼翼。我剛往前走了幾步,就看到赫柄晟一身病號服的站在天台邊上。


    距離上一次他站著跟我說話,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我還沒有靠近他,他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你來了。”


    還是之前那般的威嚴,我滿腹狐疑的走近了幾步,他沒有回頭,背著手一直看著遠方。待我走近之後,又幽幽的開了口。


    “這件事情是你幹的?”赫柄晟突然開口這麽問了我一句。


    在他麵前,我似乎不需要隱瞞,我相信,他想要知道,必然能夠知道。


    “是的。”我如實回答。


    “為什麽要這麽做?”我以為,赫柄晟會說一句,你幹得好,但是他卻反問了我一句,為什麽這麽做?


    我這麽做的原因難道他不清楚嗎?我相信,看到曲秋平惡整了一番,一定會有很多人暗地裏拍手叫好。那些沉寂的人隻能靠隱忍做著姑息縱容的事情,但是,我不願意。


    “懲奸除惡,難道還需要理由嗎?”


    夜風習習,吹拂著我耳旁的秀發,我從未像現在這樣,滿腔都是熱血。曾經被欺淩的一幕幕場景,就像是電影畫麵一般在腦海中浮現。


    在我不諳世事的時候,在我還是一個弱者的時候,我除了忍耐,似乎什麽都不能做。但,人不能在忍耐中滅亡,隻有反抗,才能夠創造新生。


    “你不怕他報複你?”赫柄晟再次問了一句,其實我不懂他為何要問我這些話。我扭頭看了他一眼,他威嚴高大,卻畢竟是老了。


    他的後背微微有些駝了,他的頭發早已經花白稀疏,他看東西的時候要戴著老花鏡,他的皮膚開始鬆弛肚腩顯大。


    他老了,這是不爭的事實。


    我輕笑了一聲,這一聲笑得無比的輕鬆,“怕?我連死都不怕,還怕報複?”


    風從我的耳旁吹過,赫柄晟沒有做聲,我們都沉默著,夜幕上沒有星辰點綴,整個城市安靜祥和。


    “任何反抗都是要付出代價的,你做好了心理準備嗎?”我突然懂了,赫柄晟是擔心我隻是意氣用事。


    說白了,他和所有人一樣,戴著有色眼鏡,認為我不過隻是個小姐出身的丫頭,沒有受過高等教育,就連所謂的創業,也是沾染了男人的風光。


    一個靠男人發家的女人,有什麽本事跟宣城最囂橫跋扈的男人抗衡?


    我沒有回答赫柄晟的話,而是看向他的腿,“赫總的腿分明是好好的,為什麽一直要坐在輪椅上?是您覺得自己老了,要靠輪椅才能代步嗎?”


    我忍不住諷刺了他一句,這樣伶牙俐齒的諷刺,讓赫柄晟很是不高興,他低低的歎了口氣。


    是的,我知道他這麽做是有他自己的目的,他連白芮都隱瞞著,必然是他對某些事情已經有了懷疑。


    我斜睨著眼睛一直盯著赫柄晟,他開了口,“你說話,很尖銳。我這麽做,有我自己的目的。”


    他沒有回答我,而是找了這樣一個借口敷衍了事。可是他不知道,當我開始不畏懼權貴不害怕打壓的時候,我對他這樣的敷衍也不在意了。


    “您的目的,不也是維護赫氏的地位嗎?您心裏很清楚,您創下的家業已經有人開始覬覦了。”


    我隻是點到為止,沒有往下說。


    赫柄晟也沒有揭穿,他兩隻手都搭在天台上,仰望著星空,許久沒有說話。後來,他轉身看向我,“你是個很聰明的女人,隻是你的手段我瞧不上。就算是懲治,也應該光明正大,而不是耍一些陰謀詭計。”


    嗬!我可真是想要嗬嗬兩聲了。我這麽做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哪裏就是陰謀詭計呢?


    我讓曲秋平受到了應有的懲罰,難道這樣有什麽不對嗎?赫柄晟的話,讓我在那一會兒很不舒服。


    我也算是心直口快,立刻就反駁了過去,“道不同不相為謀,我隻是做了我想做的事情。總比有些人按兵不動來的暢快。”


    我說話帶了刺,赫柄晟的臉色又有些陰沉,他伸出一個手指指向我,“你這麽伶牙俐齒,最基本的教養都沒有。跟長輩說話,是這個禮數嗎?你父母沒有好好教養過你?”


    艸,他開始訓斥我了!


    “如果反駁長輩錯誤的決定就是沒有教養,那麽我寧願我在您眼裏是個沒有教養的女人。”我又是毫不留情的頂了回去。


    這一次,赫柄晟被我噎的厲害,他揮了揮手,“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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