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頓、祁默兩人一前一後背過身去,肩膀一聳一聳的,憋得厲害。


    這兩人搞得生離死別一樣的,太煽情了。


    當然,不知情的人會忍不住為他們這一幕感到心酸,但知道實情的,卻又是另一回事。


    巴頓跟祁默兩人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又飛快地別開眼往後頭瞄了瞄,沒有發現他們的異樣,很好。


    也對,這個節骨眼上,那兩人哪來的閑情逸致還關注他們兩個打醬油的路人甲。


    靳韶琛聽到沈安諾的威脅,臉色黑得能滴得出墨汁來。


    這威脅,真心太狠了。


    不過,安諾似乎已經忘記他們曾經簽下離婚協議書的事情了,是不是大發慈悲既往不咎了呢?


    想到這,他心情又有所好轉。


    他鄭重其事地握著她瑩白如玉的皓腕,“等我出來,我們一起好好過日子吧,好不好?”


    他的目光帶著濃濃的渴求,在生死存亡關頭,沈安諾哪裏有心思會去想其它貓膩,忙不迭地答應了下來,“好。”


    靳韶琛薄唇克製不住地上揚。


    她答應了,她答應了。


    真好。


    一切都將會水到渠成,等自己進去出來就可以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小手術,沒想到還會成兩人之間不可調和矛盾解決的關鍵,兜兜轉轉之間,上蒼還是沒有把他給徹底遺忘。


    眼見著靳韶琛被推入手術室,再也看不到了,沈安諾慶幸自己坐在輪椅上,不然,她十之八九癱軟於地。


    她緩緩閉上了眼瞼,纖長濃密的羽睫輕輕顫動,十指交叉合攏,默默祈禱保佑。


    她從來不信牛馬鬼神,也不信上帝耶穌,但此時,她卻向自己所想得到的一切神明都默默祈禱了個遍,讓他們一定要保佑靳韶琛安然無恙脫險,全須全尾出來。


    如果願望能夠達成,她願意減壽十年。


    她睜開眼後,呆呆地望著眼前的手術室大門,心思仿佛也被帶到了手術室門內。


    少頃,沈安諾的心思被轉移了。


    她的身後,驟然起風了。


    漸漸的,烏雲籠罩住了原先晴空萬裏的天空,空氣中的熱意被大風給吹散了,連太陽的影子都瞧不到了。


    轟隆!


    天空一角,一聲雷聲乍然響起,如銀瓶摔裂。


    她轉頭,正好看到一道閃電的光芒在暮色間劃過,刺得她右眼皮也跟著跳個不停。


    一個不好的預感,陡然從腦海裏萌出芽來。


    沈安諾的內心遂而忐忑了起來,她的雙手下意識地捏緊了輪椅的把手,掌心沁出了的濕汗黏糊糊的。


    暴雨在頃刻間伴隨大作的狂風而至,滂沱的雨勢,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什麽也看不清了。


    暴雨太大,傾瀉不可避免灑到人的身上,走廊上等待的一幫人也遭受了波及,卡爾文巴頓的意向是轉移人群,讓大家去隔壁空餘的房間裏等候,不用在這裏巴巴地淋雨。


    一行人沒有異議投了讚成票,唯獨沈安諾不肯離開。


    “你們過去避雨吧,小汪你也過去,我一個人就行了,真的,我能自己照顧好自己。”


    她自己不願意離開,自然不會勉強旁人也留下來陪她。


    她總覺得自己若是走開,那自己先前的那些祈禱都會做了無用功,心無所依。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讓她莫名恐慌了起來,這種恐慌來得毫無緣由,連她自己都沒有想透。


    “我答應過他,我會一直等他出來的,我不能食言。”


    沈安諾喃喃自語,不知道是想說服他們,還是更想說服自己。


    她執意要留下,小汪於是主動表態說留下來陪她,有她在,大家放心進去避雨。


    祁默、巴頓、高峰他們都是心知肚明的,知道靳韶琛隻是一個小小的急性闌尾炎,隻有可憐的沈安諾被瞞在鼓裏,但他們又不能點破。


    其他人最後還是心安理得地去隔壁躲雨了,小汪倒是沒覺得委屈,她本來就是靳韶琛花大價錢雇傭來照顧沈安諾的,她平日裏能幫上的忙並不多,快閑成一個飯桶了。


    如今好不容易能幫上忙,也是樂意之至的。


    不就是下暴雨麽,她小時候經曆得多了,從來沒有害怕過,淋點雨,也不會感冒。


    她自己身強力壯的,可沈小姐身子骨弱得很,加上還是個還未完全康複的病人。


    她從一個護士那借來了一把黑漆漆的大傘,幫沈安諾擋起雨來,免得雨水濺到她身上,會著涼生病,那就麻煩了。


    “沈小姐,你別擔心了,靳先生吉人天相,肯定會沒事的。”


    小汪安慰道。


    “小汪,你以後還是叫我夫人吧。”


    沈安諾目光低垂,若有所思落到了自己右手無名指上,那上麵的對戒是昨天裏麵那個正在接受生死存亡考驗的男人給自己親手戴上去的,還霸道地命令自己未經他的允許不準摘下來。


    他是她的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餘生最大的依仗。


    過去的恩怨情仇,在死亡麵前,顯得太過的輕描淡寫。


    “好,我早就想叫你夫人了,要不我跟李媽管家他們一樣叫你少夫人吧,這樣稱呼也能統一一下。”


    小汪雖然不明所以沈安諾為何突然改了稱呼,但這是件喜聞樂見的好事,她巴不得呢。


    靳先生可是分外不待見自己在他麵前說漏嘴叫她沈小姐的,但沈小姐又非要她叫她沈小姐,她兩邊不是人,煎熬得很,這會好了,總算不用再當夾心餅幹了。


    沈安諾“嗯”了一聲,沒有反對。


    她在想,當初她車禍昏迷不醒的時候,他是不是也是自己這樣急切的心態。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漫長的等待。


    韶琛。


    韶琛。


    韶琛。


    ……


    她在心裏不停地默念著他的名字,左手不知道什麽時候覆蓋到右手上去了,左手的大拇指跟食指也跟著不停地摩挲著無名指上的戒指。


    手機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響了起來,嚇了她一跳。


    她皺了皺眉,並不想去接,可打電話的人鍥而不舍,像是知道她在一般。


    無奈之下,她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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