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韶琛婉拒了藺赫的邀約,卻並沒有立刻驅車回白山別墅,而是回了一趟靳家大宅。


    他下車,下意識地伸手鬆了兩下領帶,許久未歸,這大宅的氛圍愈發的沉鬱陰戾了。


    自打爺爺去世後,他就極少回來,能不回就不回。


    哪怕此前兩老偶爾把念白接過去小住,他也沒有跟過去一道,頂多過去吃頓便飯就迫不及待走人了。


    管家見他下車,就畢恭畢敬地迎了上來,“大少爺,您來了,老爺在客廳,夫人在臥室。”


    管家已經不是舊時爺爺留下的老人了,而是父親的人。


    爺爺故去,極為不被爺爺待見的父親好不容易揚眉吐氣了,自然是換了以前爺爺的心腹。


    這大宅裏的老人,如今是見不到幾個人了,多半是被以各種名義遣散走人了。


    靳韶琛私底下接收了幾個安置在另外的地方,李媽卻是被他給光明正大給接走了的。


    “福伯,發生了什麽事?”


    靳韶琛冷著臉問。


    管家福伯一五一十將發生的事情全部告訴了靳韶琛,他是個聰明人,明白大少爺比老爺說的話更頂用。


    大少爺不怒而威的淩人氣場,太過強大,總是就讓他不由自主心生敬畏。


    這種氣場,他在老爺身上卻從來沒有感受到過。


    靳韶琛滿心的不悅,好心情在臨下班之際因一通電話破壞殆盡。


    父親打電話來說母親又開始砸東西了,說砸東西,並沒有引起他的半分垂憐,靳韶琛早已習以為常了。


    他母親脾氣一上來,砸東西這個壞毛病真的是屢見不鮮了。


    但父親還拍了一段視頻,母親拿著刀片在腕間割出一道血痕,極淺極淺,估計也下不了手。


    視頻裏的母親不停地喊著“韶白,韶白,我的兒子啊,我要來陪你了”,背景是韶白巨大的一張遺照。


    她自己作死就作,無緣無故又拿韶白出來說事,當真是忍無可忍。


    於是,他隻能過來走一趟。


    福伯口中的說辭,跟父親的還是有所差池。


    母親這回鬧的起因居然是跟父親起了爭執,父親又在外麵流連花叢了,不小心被母親的好友給看到,告知了母親,母親便鬧了起來。


    這下,愈發地不肯出國了。


    父親生怕母親弄假成真搞自殘,隻能叫他這個當兒子的過來收拾殘局。


    這內因,父親自然是不敢跟他這個當兒子的親口提及的,連隱晦提及都未曾。


    這樣的爭執,已經在這大宅裏鬧了好幾天了,隻是今天母親動了刀片,父親才不敢耽擱。


    “我知道了,福伯,你去忙吧。”


    福伯小心翼翼地偷覷著大少爺臉上的神色變化,生怕他聽了動怒負氣而走,他跟老爺不好交代。


    見大少爺隻是臉色難看了三分,並沒有離開的跡象,緊繃的神經也跟著鬆懈了下來,他聽令離開了。


    他走了幾步,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大少爺氣宇軒昂的背影。


    這靳家,也就大少爺一個能撐起來,老太爺明理,沒把家業交給老爺而是直接交給了大少爺繼承,老爺還心有不甘呢。


    連他這個外人都心知肚明,若是老太爺把家業交給老爺,這靳氏別指望能交到大少爺手中了,早就被老爺敗光了。


    靳韶琛大步流星般地踏進客廳,坐在客廳沙發上心神不寧的靳東睿迅速起身,看到兒子如同看到了救命的神醫,急不可耐地朝著他走去,“韶琛,你媽在主臥,也不知道情況怎樣了,你快去看看,勸勸她吧。”


    他跺了兩下腳,“當真是沒有一天消停的時候,你最好勸她出國去,在家裏的情緒是一天比一天糟糕,我是伺候不了她這脾氣了。”


    靳韶琛看著他,不吭聲,深邃的瞳眸仿若蟄伏著一頭嗜血的巨獸,隨時都能衝出來咬人。


    靳東睿被嚇了一跳,連聲音都不由弱了三分,“我…..我也有錯。”


    麵前的明明是他的兒子,可在刹那卻莫名給了他一種他老子重生的感覺。


    話一出口,他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後,不免又有些惱羞成怒,一張老臉漲得通紅,下不了台。


    靳韶琛哪裏不清楚他此刻心裏的所思所想,三兩步繞過他,就徑自往樓梯而去。


    他的父母,真的是不為父母。


    父親想把母親弄出國,還不是為了自己痛快,再也沒人對他指手畫腳,再也沒人約束他。


    母親在,他也有能偷溜出去的機會,但總是礙手礙腳。


    他本就是個風流多情的人,爺爺在還能給他警覺,爺爺一走,他骨子裏的本性又流露了出來,母親出國療養,更給了他放縱的機會。


    他這輩子一事無成,也就隻能在女人身上尋找慰藉了。


    靳韶琛站在主臥室門口,直接開了門。


    她的母親躺在大紅的床單上,神色懨懨,刀片被她扔到了一旁。


    看到他,眉頭蹙得老高,“是靳東睿把你給叫回來的。”


    語氣肯定,本來還尋思著拿刀片,可已經為時已晚,就沒有再去夠那玩意了。


    “他人呢?他自己怎麽不上來,畏畏縮縮的,膽子懦弱得比街頭的老鼠還不如,連跟我當麵對峙也不敢。有種去外麵偷女人,卻沒臉在我麵前叫囂,臭男人,看到女人就走不動路了……”


    靳母怒不可遏地罵罵咧咧,越說越激動,一點也瞧不出想要自殺的苗頭。


    靳韶琛低笑出聲,他似乎又自作多情了,白跑了這麽一回。


    聽到兒子的嘲笑聲,靳母停下了咒罵,橫眉冷對,“你笑什麽?是不是笑我沒用,連個男人也拿捏不住?”


    靳韶琛彎了彎唇,眸光微閃,雙手插入了褲兜裏,倚在門框上,並沒有入內。


    “我沒你們這麽閑,一點小事也鬧得天翻地覆,以後你們要吵就關起門來吵個痛快,別動不動就拿別人大做文章。韶白要是在九泉之下知道,也不得安生。”


    靳韶琛薄唇微勾,一字一字冷冷地道。


    “你……韶琛,我是你的母親,你這是當我是什麽?”靳母氣得整張臉都青白交錯。


    “你要不是我的母親,你覺得我會無聊到此刻出現在你的麵前嗎?”


    靳韶琛眸底翻湧的譏誚,愈發的濃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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