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芸生上了車,可是發現車上已經坐滿了人,甚至連過道裏麵都已經沒有空地了。他沒有辦法,隻好坐在車門旁邊,然後把後背靠在副駕駛的座位上。


    “兄弟,先把車費交了吧。”


    黃牙朝張芸生伸出右手,同時右手的前三個指頭放在一起揉搓著。張芸生把手伸進口袋,然後摸出了一張票子遞了過去。


    “哎吆,還是嶄新的紅票子。我看兄弟你的衣服像是在山裏摸爬滾打了好幾個月了,可是這票子新的就跟剛剛從銀行取出來一樣。我看不是你被人騙了,是你劫了別人的道吧。”


    張芸生這衣服剛剛從巧蘭那裏借來的時候,雖然不是嶄新的,卻也不髒不舊。隻是後來在跟巧蘭以及鬼王印殘片爭鬥的時候,在土裏經過了數個來回,才變成了現在的樣子。這件衣服口袋裏麵本來是沒有現金的,準是於倩麗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從那幾個死得較早的人的皮夾裏麵取出來的偷偷放進去的。這事也就張芸生自己知道,老黃這種外人不知曉這事,當然會有所懷疑。


    這種事情隻要張芸生動點腦筋,肯定能夠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不過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張芸生又不是傻子,可不會傻乎乎的把自己的老底交代個一清二楚。他可不想讓人半路上給劫了財,索性裝作一副故意有所隱瞞的樣子。他估計自己就算真是搶劫犯,車裏這幫人應該也不會主動報警。於是用手撓了撓他現在有些髒亂的頭發,然後含糊的嘟囔道:“老哥你可真會開玩笑。這是什麽地方,鳥不拉屎的深山老林。就算我想劫道,你覺得會有人跑這山溝來讓我劫嗎?”


    “嘿嘿,你這話說得,就跟我們這是窮鄉僻壤似的。告訴你小子,我們這雖然人窮地可不窮。老祖宗在這地方可埋了不少寶貝,真要是挖出來,不知道有多少富翁得往這跑呢。”


    “老黃,你就別吹了,不就是地裏那些翡翠原石嘛。那玩意前幾年還行,現在人都精明了,誰還傻乎乎的來賭石。你也別光顧著說話,還是把精力多放在攬客上。你瞅著前麵了嗎,那不是有兩個人在路上走著嘛。快點吆喝著,要不是我眼尖,準得錯過去了。”


    “好嘞,大杆子發話了,我哪敢不聽啊。”老黃拉開車窗,然後朝著外麵吼道,“那對小年輕,坐車嗎?一人五十,不坐的話,走到天黑也走不到城裏啊。”


    老黃吆喝的很起勁,可是那對青年男女就跟聾了一樣,一點反應也沒有。眼瞅著車就要過去了,老黃吆喝的更賣力了:“小夥子,你就不能敞亮點。你看你媳婦讓著冷風吹得一直打顫顫,你就不知道讓她上來暖和一會。男人得懂得疼媳婦,要不然等媳婦跑了,你就找地哭去吧。”


    “沒錢,不坐。”小夥子扔下一句話,然後推著她媳婦的肩膀,讓她繼續快走。


    “哎呀,你這小子可別耍橫。你瞅著這天了沒有,我敢保證它馬上要下雨。”


    張芸生坐在車門旁邊,透過車窗也能看見外麵的情形。這會外麵的天色真的跟老黃說得差不多,看著昏暗的就像馬上要下雨一樣。他看了一眼車外的那對年輕人,這個一直不肯坐車的小夥子個子很高而且長得挺魁梧。隻是他的臉看起來跟個孩子一樣,因此並沒有給人以很凶悍的感覺。依偎在他的肩膀上的女孩帶著口罩,差不多將半個臉都遮住了。在這麽昏暗的天氣裏麵,而且已經快到了晚上,她竟然戴著一副墨鏡,看起來怪異的很。


    “小夥子,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這裏離著城裏還有老遠呢,咱這車緊趕慢趕的費了牛鼻子勁都不可能在天黑之前進城,就你倆這步伐就更別提了。待會可就天黑了,要是再下雨走路就更費勁了。這幾年咱們這裏人少了樹多草多,雖然沒有狼,可是地裏刨食吃的野豬可多了。半夜遇上個野豬群,你們不正好給人打牙祭嘛。”


    這時候那個被老黃稱作大杆子的司機,已經把車停了下來。這麵包車將車頭拐在了路的前麵,剛好擋住了車外兩人。小夥子知道自己碰上了霸王車了,他看了看天然後咬牙切齒的說道:“兩人五十,愛拉不拉。”


    “一人五十,少一個子都不行。”


    老黃是一毛錢都不肯退讓,或許是老天都想讓他發財。就在他跟小夥子說話的這會功夫,天上竟然下起了雨。而且這雨也不是一般的雨,連個前奏都沒有,上來就是劈裏啪啦的大雨點子。這會車上的人隻是聽著外麵的雨聲,車外的人可就慘了。老黃嘿嘿幹笑著:“一人五十,再不上我就漲價了。”


    “媽的,快開門啊。”小夥子這會也沒心情講價了,自己先上了車,然後把他媳婦也拉了上去,“怎麽這麽擠,讓我坐哪?”


    “先來後到,你不懂啊。”老黃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跟個老太爺一樣隨手一指,“那不是有個空地嘛,讓你媳婦坐那。你跟著這小子一塊站著,反正路又不遠,你們站會得了。”


    剛才開車門的時候,為了方便車外的兩人上車,張芸生下意識的站了起來。當然在這種車裏,他也不可能真的站起來,隻是半彎著身子。這會老黃把他剛才坐著的地方分給了那個戴著墨鏡和口罩的女孩,他就隻能站著了。


    “就這破車,還能要五十,你還不如去搶。”小夥子罵道,“你是掉錢眼裏了,還是剛輸掉了褲子等著去贖啊?”


    “我沒輸掉褲子,再說了我就是輸掉了媳婦也不礙你事。”老黃再次伸出了手,同時搓動著三個手指,“兩人一百,快點,不然就給我滾下去。”


    剛才是老黃求著人家上車,這會既然已經把人忽悠上來,可就不再那麽客氣了。反正他知道隻要車上的人沒瘋沒傻,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下車。因為外麵的雨下得實在是太大了,在車裏都聽著嘩嘩的響,在車外還不知道得淋成什麽樣呢。


    小夥子雖然很生氣,可是還是老老實實的交了錢。他跟張芸生半彎著腰站在車門旁邊,看著車外的眼神流露出一絲陰寒的冷光。


    張芸生可不會管這種閑事,他半彎著膝蓋,然後靠在車門上閉目養神。車外的雨實在是太大,老黃知道再想攬一個客人估計是沒門了,幹脆掏出一根自製的卷煙點上火吸了起來。


    “小夥子,你這媳婦是怎麽回事,怎麽這都快到晚上了還又是口罩又是墨鏡的。”


    “她有病,不能見光。”小夥子也不多話,上來就說了這麽一個讓整車人詫異的理由,“你們別怕,她這病不傳染。就是身子缺乏調理,我這是帶她去城裏看病呢。”


    “哦,不傳染就好。”老黃一麵吸著煙一麵打量著自己前麵的這三個人,“我這車常年在這路上跑,很少見到你們這樣的年輕人。你瞅瞅車後麵坐著的,都是一圈五六十的老爺們。他們都是坐車去十裏外的采石場幹活的,現在能在這種地方找到的勞力都是他們這個年紀的人。再年輕一點的早就去城裏打工了,哪還能留下來幹這種累活。這也算是你們幾個有福,uu看書 ww.ukanshu 等他們下了你們幾個就能有座位了。”


    張芸生閉目養神,當然沒有搭理老黃的話茬。不過他曆經多次生死,當然不會像個普通人一樣隻知道享福。他隻是半閉著雙眼,實際上早就將車上的情形打量了數遍。這個麵包車本來就是十個座位的小型車,這會已經擠上來了二十個人。除了前麵的司機跟副駕駛上的人以外,其餘的人張芸生差不多都看了一清二楚。


    坐在後麵的這些人,除了老黃以外,看起來都像是些常年在鄉間勞作的農民。看他們身上穿著的那些迷彩顏色的舊衣服,分明就是學生軍訓時候發的那種廉價的作訓服。這種衣服即使是在農村,平日裏也不會有人拿來當做出門穿的衣服。他們這會大多數都穿著這種衣服,應該是因為采石場的活太髒,怕把自己平時穿的較好的衣服給弄髒了。


    這些人大多數都在閉目養神,少數幾個睜著眼睛的也是在那裏發呆一樣的死死盯著一個地方。他們隻是路上的過客,待會想必會下車繼續自己的路程。跟這些人不一樣的是老黃,因為他的眼神很亮,完全不像是一個笑麵攬客的售票員,更不像是一個常年勞作在鄉間的農民。


    相對於眼神發亮的老黃,那個剛剛上車的小夥子看起來就平凡的很。他的臉長得很淳樸,像是一個山裏長大的年輕人。不過剛才他眼裏一閃而過的那縷冷光,卻讓他現在臉上的木訥變得有些虛偽。張芸生覺得現在的木訥隻是一種偽裝,剛才目光中的凶狠才是他真的性情。


    不過這隻是一段短短的旅程,張芸生覺得自己貌似沒必要想太多。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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