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兒,回屋去。”張芸生朝著李蘭欣揚了揚手,“這是我們大人的事,你一個小孩子就別跟著摻和了。海叔,你說對嗎。”


    海叔哼了一聲,可是並沒有表示反對。畢竟他可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自己的秘密,哪怕隻是多一個也不行。


    李蘭欣不知道院子裏的兩個男人在幹嘛,但是她知道自己最好還是回到屋裏裝吃貨。


    看到李蘭欣進了屋,而且這次連門都關上了,海叔重新仰躺在躺椅上閉目養神。他畢竟是老江湖,在李蘭欣打岔的功夫,他心裏已經有了計較。現在明擺著張芸生是來求他的,他隻要穩坐釣魚台,自然不會吃虧。像剛才那樣失態,怕是要被張芸生給坑死了。


    張芸生看著海叔的姿態,就知道他已經是打算以靜製動了。不過樹欲靜而風不止,張芸生可不會讓海叔在那好好的躺著。


    “海叔,你在江湖上待的日子比我長,見識比我多。其實我今天來並不是問合義堂的情況,隻是向你打聽一樣東西。”


    張芸生說完之後,就等著海叔搭話。可是海叔就像真的睡著了一樣,連眼皮都不動彈了。


    “您老,要是累了,就在那躺著。”張芸生說完話以後,忽然用自己的右手抓住了海叔坐著的躺椅的扶手。


    海叔是經營書畫店的,品味自然不會太低。他這躺椅是花梨木的,雖然在他的盛怒之下,被拍碎了一個扶手,但是坐人還是沒什麽問題的。可是當張芸生的手握住扶手的一刹那,海叔卻像遭了雷擊一樣從躺椅上跳了起來。


    “海叔,你這是幹嘛啊?”張芸生好像很無辜似的問道,“我過來,就是想靠近點說話罷了,海叔不會是怕我下毒手吧?”


    海叔像是見了一個什麽稀奇寶貝一樣,把張芸生上上下下的大量了好久。到最後他中午跟張芸生抱了一下拳:“老朽癡活了這把年紀,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你說我怕,還真是說對了。人老了,本來沒多少活頭了,可偏偏反倒怕死起來了。”


    張芸生用手在整個躺椅的靠背上摸索了一下,然後自己躺了上去。他把後背在躺椅上轉了好一會,終於找到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張芸生是一個同甘共苦的人,哪能自己坐著,而讓一個真實年紀怕是有百十歲的老人閑著呢?


    “這是您自己家,您跟我客氣什麽?”張芸生對著旁邊一個還沒有半米高的小方凳指了一下,“您要是不嫌棄,就將就一下坐那吧。畢竟咱們接下來要談的事情,可不敢讓不想幹的人聽到。您在江湖上待了這麽久,總該知道其中的厲害。”


    海叔心領神會,乖乖的走過來坐在那個小方凳上。張芸生滿意的點點頭,然後繼續說道:“明人不說暗話,我也就不跟您裝糊塗了。實際上我今天來隻是為一樣東西,你剛才應該已經覺查到了。”


    “想不到,江湖上平靜了這麽久,竟然又要刮起一陣腥風血雨了。”


    張芸生剛才不過是試探一下,哪裏能想到真的就讓他給蒙準了,海叔果然知道這個東西。


    海叔坐在凳子上,用手扶著膝蓋才穩住自己的身子。他搖頭歎氣了好一會,最終還是開了口:“別看我的年紀不小,其實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你這東西太厲害了,我能知道個啥。你這會都練出來了,還問我幹嘛?”


    張芸生搖了搖頭:“隻知其為不夠,我還要知道其何以為才行。”


    “這是劍蠱,據說跟苗疆那裏的蠱蟲有異曲同工之效。唯一不同的就是,苗疆的蠱蟲是活物,隻能對付人。可是劍蠱就不同了,它本來就是死物,因此能在任何物體之上活動。你剛才碰了一下扶手,不就是把劍蠱給弄到那張花梨木的躺椅上了嗎?”


    “劍蠱,真有這種東西嗎?”張芸生雖然也跟著重陽子跟戒言法師學過術法,可是從來沒聽說過還有這種東西。不過這會海叔的神情似乎是真的被嚇到了,再說他們雖然算不算很朋友,畢竟也不是敵人啊,海叔有必要騙他嗎?


    海叔敲了敲自己光光的腦殼,然後笑道:“你別看我老,可是記性卻沒壞。雖然江湖上現在已經沒有幾個人聽說過劍蠱了,可是在七十年前,其實劍蠱還是個很街知巷聞的事。因為當時出來一個能人,他就練成劍蠱。而且這個人在當時可以稱得上是無敵天下,沒有任何一個人是她的對手。無論黑白兩道的人派出再多的高手,用上再多的法子,可就是對付不了他。”


    “你是在跟我說笑話嗎?”張芸生搖了搖頭,“雖然我常被人稱作菜鳥,可那不代表我就真的是一個菜鳥。我步入江湖的日子不長,可是從小也是聽著江湖上的故事長大的。如果真有這種功夫,為什麽現在沒人提起呢?”


    “這種丟人的事,那些被打敗的人怎麽會提起呢?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當年那些人一敗塗地,自然不會給自己的徒子徒孫傳揚這些事情。時間一長,除了我這種老人之外,這世上也就真的沒人知道曾經有過這種厲害的功夫了。”


    海叔說得很認真,讓張芸生都信了三分。不過他可不是一個容易被忽悠的人,因此問出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這個人這麽厲害,最後又是怎麽認栽的?”


    “他沒有認栽,當時確實沒有人能打過他。不過雖然打不過他,可是他也阻止不了那些敵人想出別的法子。”


    海叔說完之後,就停了下來,讓張芸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忍不住問道:“怎麽了,到了臨門一腳卻又停了下來。”


    “說來慚愧,那麽一個厲害人物,最後竟然是因為他隨身的兵器被人給偷走了。之後黑白兩道數十位高手圍攻,拚著人人受傷,最終還是殺了他。”


    張芸生心裏突然一寒:“兵器被偷,這也死得太憋屈一點了。不過他到底是為何惹下眾怒,還有他到底是誰?”


    海叔搖搖頭:“你看我現在也不過是憑著年長,才能在京城吃上一碗閑飯。幾十年前,我不過是個毛頭小子。能有機緣聽說過此事,已是十分不易了,怎麽又機會能知道其中的詳情呢?”


    鬧了半天,原來隻是一個傳說。張芸生不信海叔隻知道這麽一點事情,因為剛才他的驚恐的神情絕不是裝出來的。現在到了這種地步,張芸生知道再不亮點真家夥,怕是沒法從這老狐狸的嘴裏套出點幹貨了。他把自己的右手收回腹前,然後握拳橫推。等到拳頭快要伸到海叔麵前的時候,張芸生張開了自己的手掌,然後就看見海叔的眼神幾乎要成了一條直線了。


    海叔盯著的自然不會是張芸生的拳頭,他看中的是拳頭中間的那跟玉柱。他的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最後終於吐出來幾個字:“這就是劍蠱?”


    “我又沒活你這麽大歲數,今天才頭一次聽說劍蠱的名字,怎麽知道這是什麽東西。不過你見多識廣,是不是能幫我參詳一下?”


    海叔聽到張芸生的請求,他的腦袋就像搗蒜似的點個不停。同時他的手情不自禁的朝著那玉柱伸了過去,不過沒等著他摸到玉柱,玉柱自己就突然消失了。


    “可實體可虛幻,看來真是傳說中的東西。”海叔抱拳朝著張芸生拱拱手,“這真是天意,不過小兄弟我可要勸你一句話。想當年上一位練成劍蠱的人,雖然不知道怎麽死的,終歸是下場不妙。你要是不想步其後塵,還是萬事低調一些才好。”


    張芸生一聳肩:“我倒是想低調,可是人家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總不能等死吧。你既然已經說出了劍蠱的事,能不能再多說一點呢?”


    “你可不要告訴老朽,你還有什麽別的本事沒亮出來?”


    張芸生笑道:“如果我有那本事就好了,可是實際上我幾乎是個廢人。昨夜欣兒來找過你,你不會把那事給忘了吧?”


    “斷腸草,我不是已經給了欣兒一株了嗎?”海叔沉思了半晌,突然問道,“你可不要告訴我,你之所以練成劍蠱,實際上是因為那株斷腸草。”


    張芸生沒想到海叔竟然會把這兩樣東西聯係起來。他連忙朝著海叔擺擺手:“海叔您可真會開玩笑。如果斷腸草有那功效,那麽別人怎麽會拿它當成那種害人的毒藥呢?我其實來這是有求於您的,就是想問問您,吃了斷腸草會不會有什麽副作用?”


    “斷腸草的功效很單一,就是殺人。至於有沒有副作用就不好說了,畢竟每一個吃過斷腸草的人都死掉了,沒有一個活下來控訴它的。”


    聽到這個結論,張芸生心裏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幸虧當初自己不小心把玉柱捅進肚子,否則他一定會嚐試斷腸草的。想到這裏,他不禁有些生氣:“前輩既然知道斷腸草的毒性這麽厲害,那為什麽又要把它送給欣兒呢?難道當初欣兒沒有跟你說,她要斷腸草不為殺人,隻為救人嗎?”


    “你既然有劍蠱,那麽咱們就不要論輩分年紀,還是平輩論交的好。今後你就不要叫我海叔了,喊我一聲海哥就行。至於當初我給欣兒斷腸草,自然是她給的起價碼。這斷腸草,在我這就是一種商品。既然別人給得起價,我自然也就賣得起貨。至於別人是生是死,我哪管得了。再說了,老朽畢竟老了,哪裏會知道有沒有奇人異士想出什麽化腐朽為神奇的手段呢?”


    張芸生是無奈了,這海叔是鑽進錢眼裏去了。原來隻要別人出得起錢,他就肯賣斷腸草,虧著張芸生還指望從他這打聽出來斷腸草到底能不能破開氣海的屏障呢。


    現在張芸生的氣海已經重新凝聚,隻是不知道能否持久而已。既然海叔對此一無所知,看來張芸生還不能把斷腸草有無功效這事寄托在海叔身上。反正這會能用就先用著唄,再冒險吞下斷腸草,似乎有些得不償失啊。


    雖然海叔這會讓張芸生管他叫海哥,可是張芸生可實在是叫不出來。他朝著海叔拱了拱手:“多有叨擾,對不住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改日再會。”


    張芸生說完就走,甚至都忘了喊李蘭欣出來。不過沒等他走出大門,海叔就攔下了他:“你的問題都問完了,可是我還有話沒問你呢?你到底是從何得知我姓葉呢?”


    “說實在的,我就是蒙的。誰讓你整天就穿個小背心,露出來胳膊上的刺青呢。我這人雖然沒別的特長,但是眼神很好使。如果我沒猜錯,您這刺青其實不是為了耍酷,而是為了遮掩您臂膀上的胎記。”


    聽到張芸生這麽說,u看書.uukanshu.om海叔的臉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紅,刹那間竟然變了好幾種神采。張芸生看著他這個樣子,知道自己的猜測竟然是真的。


    “我剛才說過跟一個人一起越過獄,而他的胳膊上也有個這種胎記。如果我沒猜錯,你們這應該是家傳的。您老既然跟我說了很多,我也不能再藏著掖著了,他其實叫葉世。”


    張芸生還沒把葉世遙的名字說完,就看見海叔朝他打了一個止住的手勢。看來海叔知道葉世遙這個人,隻是不願意別人知道他們的關係罷了。張芸生自己一堆事情要忙,自然沒空去管別人。他再次往院子外麵走,不過這次沒忘了喊李蘭欣一塊。


    看到這二位不速之客走出小院,海叔回到自己的屋裏。他把李蘭欣堆得滿桌的糕點一回推到地上,然後從抽屜裏取出一張薄到幾乎透明的絹紙。他在上麵寫了幾個字,然後走出屋子對著天空打了幾個呼哨。


    隻見一隻雪白的鴿子從屋脊上飛了下來,然後穩穩地落在了海叔的肩上。他把信鴿抓在手裏,把絹紙放在鴿子腿上的竹筒裏。在忙完這些準備工作之後,他把信鴿往上一捧,就看見它飛快的衝向天際,直到看不見任何蹤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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