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帝城,玄羅宮。


    家主櫻蘭背著手看著麵前那一副‘斬妖圖’,圖上所述不過是上萬年前遠祖司徒鏡空率領族人斬殺上古妖獸之王,先祖鏡空以強大的至尊訣第三重終極巔峰實力,截斷妖獸之王周身三百六十五處妖氣節點,一舉將其擊殺後分屍。


    外人不知道內情,作為司徒氏家主,司徒櫻蘭同樣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她並不知那隻所謂為禍世間塗炭生靈的上古妖獸之王其實乃是生死爐之靈,同樣也不知道司徒氏能夠平定守禦嗣者幾千年的混戰,那隻妖獸之王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司徒氏知道內情的那些先祖,不遺餘力地抹去關於紫堯的一切,不僅僅欺騙天下修士,更是欺騙自己的後人,甚至於欺騙自己。


    “傳說先祖鏡空擊殺了妖獸之王後,又於虛空之中召喚出浮空島,司徒氏舉族遷入島內,為了避免妖獸凶魂作祟,又將妖獸頭顱鎮壓在淩寒山內,代代家主年老後便要獻出修為魂魄穩固封印大陣----”


    司徒櫻蘭背對著那黑衣男子說道,“不過這一次出征蒼鷺山,我似乎聽見了關於司徒氏先祖斬殺妖獸另一個版本的故事!”


    黑衣男子恭聲說道,“司徒氏威震修行界萬年,自然有不甘不忿之人編造流言,家主大人何必介懷!”


    司徒櫻蘭微微一笑,“這未必僅僅是流言,至尊訣第三重中我真言所孕育出的那隻妖獸幻影,的確和這畫上妖獸一般無二----”


    她轉身說道,“不過流言也好,真相也罷,於今而言都無助益!”


    “止水,你現在至尊訣到了什麽境界?”


    司徒止水低聲說道,“第二重無量天境界!”


    “無量天----”司徒櫻蘭眼中流露出複雜之色,表情微微帶著一縷歎息,“那孽子司徒暮影,竟然已經到了第三重天外天----一千年以來,還從未有人在他這個年紀到達這種地步,止水,若是現在讓你和他一戰,你---能堅持多久!”


    司徒止水並沒有惱怒不滿之意,他想了一下點頭說道,“若是他隻用至尊訣,十招之內,我必敗!”


    “哦?那你說說若他用出羅刹峰那些邪門外道,你能堅持多久!”


    司徒止水麵露出些許苦澀,陰鬱的臉色也變得模糊,“周湍和趙無破聯手都被他所殺,若他用出羅刹之力,怕是我最多能接三招!”


    司徒櫻蘭沉默了片刻,“司徒暮影恨我入骨,這也難怪,當年我派人殺他母親全族,換做是誰都不會向我這樣的不共戴天之仇低頭,當年我一時心慈麵軟,放他離開了滄帝城,卻沒想到他能在短短三十餘年得到如此成就,此人不除,將來必成大患!”


    “家主大人是要讓我帶人去剿滅那孽子嗎?”


    司徒櫻蘭搖搖頭,“雖然司徒暮影現在重傷垂死,但僅憑你未必能殺的了他,我已經派了別人,我找你來有別的事。”


    她轉身看著司徒止水說道,“蒼鷺山一役,你也參與了,想必你也看見那柳姓小子的一身邪功非同一般,連古青衿都死在他的刀下,以你現在的修為,能否殺得了他?”


    司徒止水沉默了片刻,抬頭說道,“止水可以一戰,至於勝負,五五之數!”


    他忽然又語氣一轉說道,“家主大人,止水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司徒櫻蘭點點頭,微微一笑,“我要是說不當講,恐怕你也會說。”


    司徒止水低頭說道,“雖然那柳知返出身卑微,又是羅刹峰的惡徒,但月嬋小姐一來對他傾心,而來他天賦修為皆是不凡,家主何不承認了他和小姐,認他這個女婿!”


    司徒櫻蘭臉色一沉,冷笑一聲,“我想認誰當女婿,還要問過你的意見嗎?”


    司徒止水緊忙跪下道,“止水不敢。”


    司徒櫻蘭擺擺手,歎了口氣,“你說的,我倒也不是沒想過,若是沒有司徒暮影的話,以那小子的修為和對月嬋的癡迷,讓他當一個滄帝城的外戚走狗倒也不無不可,但須知柳知返和司徒暮影不但是師兄弟,而且二人親如兄弟,從他幫柳知返擋下一柄九嶷劍便可知曉,如果成全了那小惡賊和月嬋,將來萬一司徒暮影打上滄帝城,他必然出手幫忙,司徒氏雖然不怕他和那孽子裏應外合,但我丟不起這個臉!”


    司徒止水將頭低下不再說話,司徒櫻蘭說道,“你這就出城去截殺柳知返,至於帶誰你自己選!”她幽幽歎了口氣,“其實你也沒多少人可選,蒼鷺山一役,滄帝城客卿修士損失大半,剩下的也沒誰了。”


    司徒止水應了一聲退出玄羅宮,家主櫻蘭一個人怔怔出神,口中喃喃道,“知女莫若母,月嬋那丫頭一顆心都在那小子身上,但如今我司徒氏威望一跌再跌,真要是成全了他們,在天下間我滄帝城恐怕再無威望統領天下修行者,屆時又有誰還願加入滄帝城效力。”


    “司徒氏所缺不是法訣玄功,不是法寶奇珍,而是族中青黃不接,年輕一代除了雨施和月嬋,還有誰能拿得出手,哼,反倒是司徒雲朗司徒星鴻這類人倒有不少,如今就連他們也被殺了。”


    “好一個司徒暮影,隻是可惜,可惜----”


    一個影子一般的黑衣女人出現在一根柱子後麵,司徒櫻蘭看了她一眼,“當日若是有你在蒼鷺山,就算那老黑狐有一柄九嶷劍又如何,隻是若無你鎮著,生死爐核心恐怕要傾覆呀!”


    “我去見一見月嬋,你不用跟著!”


    說罷家主櫻蘭離開了玄羅宮,來到城中月嬋院,站在門口她沉吟了一下,輕輕敲了敲門,開門的是丫鬟鳴兒,看見家主大人親臨,誠惶誠恐地將她迎入月嬋院內。


    “月嬋還不肯吃東西嗎?”


    鳴兒縮了縮脖子,聲音微顫說道,“回家主大人,小姐已經吃東西了。”


    司徒櫻蘭點了點頭,“她是不是說吃飽了才有力氣逃走?”


    鳴兒臉色奇怪,怯怯地看了眼家主,司徒櫻蘭走入院子,看見一消瘦的背影背對著她坐在梔子亭中,正看著滿院的梔子樹發呆。


    司徒櫻蘭微微一笑剛邁出一步,就聽那消瘦背影說道,“你封住我的經脈竅穴,禁錮我的修為,將我像囚徒一樣軟禁在這裏,不知母親大人想將我關到什麽時候?是關到我答應嫁給古霜凜那一天,還是關到你殺了柳知返那一天?”


    司徒櫻蘭聞言止步,輕聲說道,“隻要你不去找那邪道惡徒,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但在那之前你應知道,你是司徒氏的二小姐,是我司徒櫻蘭的女兒!”


    “嗬嗬!”


    家主櫻蘭皺了皺眉,神色有些不悅,“你不想嫁給古霜凜就不嫁,娘親何時逼過你,至於那柳知返,我想不通他有什麽好的,你別忘了你弟弟就是被他的手下重傷,現在還在坎離院不能起身!恐怕今後都將難以留下子嗣----”


    “哼哼----”司徒月嬋冷笑一聲,悠悠說道,“就是變成太監咯-----”


    “你!他是你弟弟!”司徒櫻蘭怒道,被氣的臉色蒼白。


    司徒月嬋轉過身看著母親,聲音冰冷說道,“這話你去跟我爹說罷,我可從來沒承認過一個男寵的兒子是我弟弟,要不是他,我爹怎麽會再不回滄帝城-----”


    司徒櫻蘭怒急舉起手便要打,兩旁的侍女鳴兒和響兒早就跪下瑟瑟發抖,但司徒櫻蘭的手又重新放下,“月嬋,星見他比你想象的更苦!”說罷她轉身離開了月嬋院,沒看司徒月嬋一眼。


    司徒月嬋撇撇嘴,低聲嘀咕道,“天下苦的人多了,我又不是菩薩!憑什麽可憐他,我隻要柳知返----”


    狐靈萱坐在一棵大樹的樹椏上,懷裏抱著一隻白色的小狐狸,屬下圍著一圈兒狐狸安靜地趴著,她仰頭看著樹林間透過樹葉的幾點梳星。


    “好冷----”


    夜風吹過她打了個寒戰,十分懷念千狐洞溫暖的房間和自己柔軟的床。


    “冷了就下來烤烤火!”靈雅的聲音從下麵傳來。


    靈萱低頭看了一眼姐姐,搖了搖頭,指著天空的星星說道,“姐姐,你說族人們會不會變成星星還看著我們?”


    靈雅眼圈兒一紅,抿著嘴唇說道,“他們都死了,死了怎麽會變成星星!”


    火堆旁烤著野果和紅薯,火堆另一側的石頭上,盤坐著一個短發少年,緊閉雙目全身冰冷如雪,一團黑氣在他頭頂盤旋不散。


    這時黑氣中忽然透出一縷金光,uu看書 w.uuknsh 緊接著他臉上浮現了三道紫色的淺淺痕跡,隨著那縷金光越來越強,紫色的痕跡也變的明顯起來。


    狐靈雅轉頭看了看柳知返,歎了口氣,“真不知道他身上哪來的妖力!那股強大的金色妖力要是在自己什麽就好了,說不定自己能變成一隻強大的大妖怪,去找青雲劍派的人報仇。”


    就在這時柳知返的脖子上手臂上忽然出現一條條細小的裂痕,便好像爐窯中失敗的瓷器上浮現的龜裂,一絲絲血從裂紋中流了出來。


    柳知返頭頂的黑氣和金光同時消失了,他睜開眼,一口血無聲中從嘴裏淌了出來。


    “果然不能同時運用緋雲訣和彪皇訣----說到底,是羅刹之力和紫堯的妖力產生了衝突----”


    當日在蒼鷺山一戰當他想要運用彪皇訣時,發現自己險些全身碎裂,這在以前並沒有發生過,他得到了老狐爺那三分之一的死氣之後這種情況尤為明顯。


    這隻能說明羅刹之力和彪皇訣不能同時共存,但以前卻並沒有發生這種情況。


    柳知返一拳重重砸在了身邊的石頭上,然後開始望著遠方發呆。


    “沒有你的日子裏----”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將司徒月嬋從滄帝城帶出來!但他知道現在她肯定也一定在思念著自己,想到這兒柳知返不由破口大罵,“司徒櫻蘭你這個不開竅的老女人,就非得棒打鴛鴦嗎?咒你那個兒子從此變成太監絕後!”


    狐靈雅遞上來一隻烤紅薯,“我們不喜歡吃葷,你要是想吃肉,自己去山裏抓吧!”


    柳知返接過紅薯一邊吹氣一邊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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