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雲漫過,煞氣凜然,一陣陣鬼哭狼嚎從蒼鷺山深處遙相傳來,嘶鳴吼嘯不斷,被煞氣領域吞噬的蒼鷺山生靈全都化作了猙獰凶戾的嗜血猛獸,就連那些吃草的獐麅野鹿都紅著眼睛鋒利的鹿角刺破同類的肚子,然後嚼吃同類的內髒,原本平靜安寧的蒼鷺山霎時間變作一片修羅地獄,殺生者的戾氣,被殺者的怨氣似黃昏暮影幫籠罩著幽邃的深林。


    司徒暮影所化的巨大魔影狂笑一聲,“諸生煞怨,皆為我之血食,天地凶戾,亦為我之給養!”


    他探出一隻黑色的魔爪向蒼鷺山中伸去,從深林之中升起一團團紅色的血霧,血霧猙獰扭曲,發出一聲聲淒厲的哀嚎,好似鬼物,霧裏夾在這一張張扭曲的怪臉,皆是被魔煞領域影響的猛獸凶禽的魂魄和怨氣。


    無數團血霧向魔煞血雲中心的司徒暮影飛來,好似飛蛾撲火,血霧和魂魄融進了他巨大猙獰的身體,羅刹魔體變得越發煞氣森森,被周湍和趙無破二人打出的幾處傷口也眨眼間愈合。


    周湍趙無破兩人對視一眼,周湍看了看司徒暮影巨大的羅刹之軀,擰眉凝重道,“這羅刹之體正在汲取天地之間的戾氣用以壯大自身,魔煞領域之內一切血肉生靈都能變成他的給養,戾氣不絕他的羅刹邪勁就源源不斷,不能讓他繼續下去!”


    趙無破點點頭,他冷漠的雙眸中閃過一抹黯然和傷感,突然間的失落神色浮現在他的臉上。


    “他已經完全被羅刹之心占據,失去了本心,繼續下去的話,心魔徹底吞噬司徒暮影,他會完全變成一個失去理智隻知殺戮的凶煞。”


    他仰頭看著血雲之中瘋狂吞噬吸收煞氣的巨大魔影,沉聲說道,“周湍,你牽製住它,我封住司徒暮影的羅刹之心。”


    周湍一愣,皺眉道,“他的羅刹之心幾近大成,此時又正在鼎盛之時,你想怎麽封?”


    趙無破說道,“暮影少爺變成這樣,你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當年我貪生怕死,不敢違背家主之命,帶人屠滅了倩兒小姐一族,暮影少爺因為是司徒氏後裔才免於一死,但他如今被心魔所噬,皆因為對你我的恨意而起!”


    “我們欠倩兒小姐的,更欠他的,若能償還此債,死又何妨!我要用兩儀印封住暮影少爺的羅刹之心----”


    周湍眯眼歎了口氣,“兩儀印封印之力強大,但卻未必能封得住如此凶煞邪惡的羅刹之心----”


    趙無破沉聲說道,“我要以自己化為咒印之力,但我需要一些時間準備,你牽製住他!”


    周湍歎道,“你會死的!嗬嗬,不過好吧,反正我周胖子也不打算活著回滄帝城了----”


    他說罷深深吸了口氣,臉上泛起凝重之色,忽的又輕輕一歎,“罷了,罷了,既然注定不得生還,所幸舍棄這一身臭皮囊!”周湍臉色變成紫紅色,好似羊肝,他緊咬著牙,悶哼一聲。


    “嘿嘿,看看我這一身肥肉能燃燒出多少修為來,給我起-----”


    周湍整個人變成了紅色,一道金紅的火焰從他雙眼裏麵竄了出來,他全身都燃燒起金紅的火焰,這些金紅的火焰比之前的赤紅火焰更加灼熱凶猛。


    他的修為仿佛瞬間暴漲了十幾倍,化作了一尊火焰之神一般,灼熱的熱浪在魔煞領域中散開,將那些陰冷的煞氣逼退。


    “暮影少爺,我周胖子來會會你,哈哈哈!”他大笑一聲,肥胖的身體仿佛圓滾滾的火球般向司徒暮影撞了過去,他掠過半空,熱浪隨即碾壓而來,火焰照亮的夜空,映的司徒暮影羅刹之體越發猙獰恐怖。


    “周湍在幹什麽?”司徒月嬋猛地推開柳知返,神色有些慌張,“我看見他全身都在燃燒,他在幹什麽?”


    柳知返拉住她說道,“周湍修練的是火元法訣,自然全身都燃燒著火焰-----”


    “不對!”


    司徒月嬋斷然說道,“這不一樣,他整個人都燒了起來,周湍在自燃氣血增長修為,這死胖子,他在自殺,我得去阻止他!”


    說罷司徒月嬋抓起魁羅九起身就往出走,柳知返這一次沒攔著她,隻是沉聲說了一句,“你覺得周湍希望你摻和他們和司徒暮影之間的恩怨嗎?”


    “你以為暮影為什麽不讓我幫著他對付周湍和趙無破,周湍又為什麽不讓你幫著他們對付司徒暮影?司徒月嬋,你是傻子嗎?”


    司徒月嬋肩頭一震,向前的腳步漸漸停下,背對著柳知返沉默了起來,她手裏的劍緩緩放下,緊咬銀牙,抿著嘴唇,但她心裏還在猶豫,她知道柳知返說的很對,司徒暮影不希望因為自己讓柳知返和自己之間產生隔閡甚至裂痕,因為司徒暮影對柳知返一向沒有理由的好,而周湍也是同樣的意思。


    但她依然無法坐視周湍這樣自燃生命換取修為,他很快就會將自己燒成灰燼而死,她無法眼睜睜看著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那個卑躬屈膝好像奴才,心裏卻深深關護著她的胖子悲慘地死去。


    她手裏的劍再次舉了起來,沒有理會柳知返,也沒顧忌他瞬間陰沉至極的臉色-----


    鶴白翎見狀纖眉緊蹙,她咬著嘴唇眼中流露出無限的不安,猶豫了片刻對柳知返低聲說道,“我不能讓小姐孤身涉險,我得,我得去幫她,柳知返,你----算了!”


    “你不能去!”柳知返冰冷地說道。


    “啊?”


    柳知返看她一眼說道,“你不能去!司徒暮影的魔煞領域力量依然還在,你離開我太遠就會被煞氣再次影響神智!”


    “那小姐-----”


    “她修為高,不會有事,但我阻止不了她!”


    司徒月嬋祭出魁羅九,妖劍爆發出一道耀眼金光將周圍的血雲煞氣盡數驅散,至尊訣尊貴無匹的真元霎時間照亮了一方世界,司徒月嬋修為猛漲,真元滾滾如雷霆般注入了魁羅九之中,讓妖劍威勢大作,劍氣在劍鋒上縈繞嘶鳴。


    她周圍的青石地麵被無形的劍氣壓過,瞬間化為齏粉。


    “死胖子,本小姐親自出手幫你,快快停止你愚蠢的伎倆吧!你身上那麽多肥肉,頂多熬出二兩肥油,能燃燒出多少修為來?”


    周湍此時已經飛到了魔煞麵前,全身金紅色的烈火讓人看上去發慌,仿似一顆小號的太陽,他聽見司徒月嬋的話不由大驚,回頭道,“小姐,你,哎,你這是幹什麽?快回去!”


    “小心後麵!”司徒月嬋喊道。


    周湍轉過身便看見魔煞一隻爪子抓了過來,周湍歎了口氣,隻喊了一句,“趙無破!”便和那隻魔煞利爪纏鬥了起來。


    火焰在他頭頂化成一條巨大的火龍,和那黑漆漆的羅刹魔尊大小不相上下,周湍就在火龍頭頂,他身體燃燒著火焰,看上去像一顆燃燒著的龍首之珠。


    火龍將司徒暮影所化的巨大魔煞之軀纏在中間,極熱烈焰焚岩漿一般燒灼黑色的魔煞,縱然羅刹之力凶惡無比,但麵對周湍燃燒生命所爆發出的烈焰也被燒的一片焦灼,骨刺和鱗片紛紛脫落,被燒成了灰燼,裏麵的黑色的血肉也跟著碳化成灰,司徒暮影發出痛苦的吼叫,雙臂掙紮著撕扯火龍的身體,但卻無法撲滅金紅色的烈火巨龍。


    司徒月嬋見狀笑道,“就是如此,我上去一劍結果了他。死胖子,你再堅持片刻!”


    說著司徒月嬋手中的魁羅九已經凝聚出一道巨大的劍氣,司徒月嬋的眼睛能夠看見元力的走向,同樣也能看得見司徒暮影邪煞之力在他身體中交匯和運行的狀況,而且柳知返本身就擁有羅刹之力,因此她對司徒暮影力量的了解程度遠超過周湍和趙無破二人。


    她心想我這一劍就能斬去你一條手臂,等我將你四肢全都斬去,看你還怎麽逞凶。


    然而沒等她出劍,趙無破突然間鬼魅般站在了她麵前,麵無表情說道,“小姐,你不能出手!”


    “你這白癡,我在幫你們!你讓開,別擋著我的劍氣!”


    趙無破臉色陰沉,“這是我們三人之間的事情,還請小姐莫要插手為好!周湍也是同樣的意思!”


    司徒月嬋一聽立馬便惱怒起來,罵道,“你這白眼兒狼,我要幫你們反倒惹埋怨了,你平時三天都不說一句話,怎麽現在變得這麽囉嗦了,快滾開,你們要不要我幫忙是你們的事,我出不出手是我的事,再擋在這裏礙眼,小心本小姐先給你一劍----”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響,聲音不大但在司徒月嬋聽來仿佛天雷滾滾在她心頭響起,讓她驚駭而驚怒。


    她被趙無破打了一耳光,力氣不大也不小,打在她臉上不是特別疼但卻**辣的,這一耳光更多是打在了她的心上,從她在那個春天的滿月之夜出生到現在二十多年的時間裏,她還是第一次被人打耳光。


    “你---你----你怎麽敢!”司徒月嬋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怒吼道,以她的性子要是誰敢惹惱了她她早就一劍刺過去了,但現在卻因為驚怒而一時間愣住了。


    趙無破瞪著雙眼大聲喝道,“我說了,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和你無關,你為什麽不肯聽話,現在不是你任性的時候!”


    他雙目滿是血絲,怒吼道,“我和周湍原本是司徒暮影母親吳倩兒的手下家臣,我的命是她救的,將我們帶到滄帝城的也是她,但我們卻帶人殺了她全家,我和周湍欠司徒暮影不止一條命,是幾百條命!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你什麽都不知道,你就是一個任性的孩子!回去和柳知返在一起,別摻和這件事!”


    司徒月嬋隻是瞪著雙眼,手裏的劍跟著顫抖,居然不知該說什麽了。


    這時就聽司徒月嬋身後一聲怒吼,緊接著一柄銀色大刀飛了過來,趙無破祭起永夜輪擋在麵前,嘭的一聲大響永夜輪和趙無破同時被震退數步。


    柳知返人如流星般從天而降,手順勢握住饕餮刀淩空一刀劈下。


    趙無破再次祭起永夜輪抵擋,柳知返眼神陰狠,“你不能打她,沒人能打她!”


    趙無破緊閉嘴角什麽都沒說,隻是身體忽然從中間開始變成了截然不同的兩種顏色,他左半邊身體變得墨一樣黑,右半邊身體卻變得白紙一樣白。


    突然之間他身體嘶啦一聲從中間裂開了。


    “兩儀陰陽勁最強境界,陰陽分,天地裂!”


    他分成黑白二色的兩瓣身體以極快的速度生長,兩瓣身體從中間迅速生長,分別長出另一半身體,眨眼間變成一黑一白兩個趙無破,立在半空看著柳知返。


    黑色的趙無破麵無表情地看著司徒月嬋和柳知返二人,白色的趙無破卻一轉身向著司徒暮影巨大的身體飛了過去。


    柳知返一手護住司徒月嬋,另一隻手緊握饕餮刀,背後煞火熊熊燃起,陰沉說道,“你敢打她,我殺了你!不管你變成幾個我都要將你碎屍萬段!”


    司徒月嬋卻伸手抓住了他,她眼中的驚怒緩緩變為失落和歎息,她神色落寞地搖了搖頭,“算了!我明白了,是我自作多情,這件事我們不要管了!”


    她轉身走開,u看書.uukanhu.o 手裏的劍也被扔在了地上,柳知返咬牙看著黑色的趙無破,眼中的凶戾卻並未減少半點兒。


    趙無破說道,“你要出手的話就盡快,我沒有時間浪費在你這裏!不過我和周湍都會死在這裏,我還是勸你省省力氣,要是你殺了我,司徒暮影未必會高興。”


    柳知返眯了眯眼睛,他收起饕餮刀,冷哼一聲撿起地上的魁羅九走回了司徒月嬋身邊。


    司徒月嬋臉色陰沉,撿起地上的紅布再次蒙在了眼睛上,她手撩了一下長發,低聲說道,“柳知返,對不起!”


    柳知返搖搖頭,“你不要對我說對不起!”


    “他們會死在這裏!”司徒月嬋說道。


    “這是他們自願的,也是應得的!暮影有理由殺了他們!”


    “但我不開心!”司徒月嬋一腳踢翻了麵前的桌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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