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林夕小築,司徒月嬋坐在柳知返床上,雙手輕輕拍著自己的腿,笑道,“柳知返,你剛剛可真夠丟臉的,你那些師弟師妹一定笑掉大牙!”


    柳知返撓了撓腦門兒,支吾說道,“我就是好久沒見到你,一時間情緒難以自控,你不要取笑我了!”


    鶴白翎在桌子上擺著飯菜,一邊說道,“柳知返,你也不是小孩子了,總要顧及一下形象,不然連小姐也會跟著你丟臉的!”


    司徒月嬋眉眼彎彎,看上去心情頗好,擺擺手笑道,“白翎,再添一副碗筷,我陪他吃點兒!”


    鶴白翎看她一眼,搖頭歎了口氣,取來碗筷低聲道,“我那就先回去了,小姐,今晚你還要回去嗎?”


    “我今晚在這裏住下,你出去順便讓林靈準備熱水,他三個月沒洗澡,快要變成一個泥人兒了!”


    白翎應聲退下,屋中隻剩下柳知返和司徒月嬋兩個人,二人坐在桌前,燭火跳動,照著兩人的麵龐,夜色幽寂,隻有蟲鳴哇唱。【無彈窗小說網】


    “餓了吧?”司徒月嬋輕聲問道。


    柳知返點點頭,“這些天我很想你!”


    隻有兩個人的時候,柳知返並不會掩藏自己對她的思念,司徒月嬋輕輕一笑,“你這樣可不行,三心二意怎麽能好好修行,不過聽你這麽說,我還是非常高興,知返,要是哪天我死了,你會不會難過地暈過去?”


    話音一落,柳知返臉色立刻陰沉下來,雙手放在膝蓋上,抿著嘴沉默不語,司徒月嬋眉頭挑了一下,“好啦好啦,算我說錯話了行不行?”


    見柳知返依然不出聲,她可以想象柳知返此時的臉色一定很臭,定然抿著嘴冷著臉一副臭石頭的表情,她咯咯輕笑一聲,“我知道你對我好,我隻是隨便說說,既然你不想聽‘我死了’這假設,那我反過來說,嗯---要是哪天你死了----我會為你報仇,並且想盡辦法將你複活!”


    柳知返搖頭一笑,“人死了怎麽可能複活!”


    司徒月嬋聳聳肩,“要是真到了那種情況,我寧願相信世上有這種法術,不然我活不下去的!人在絕望的時候一定要找到一些寄托才能繼續活下去!”她拿起筷子,夾了塊糖醋魚,手指十分麻利地將刺剔去然後送到柳知返嘴邊。


    “你修行的怎麽樣?”司徒月嬋輕聲問道,柳知返咬了咬她的筷子,吞下魚肉卻不想裏麵有條刺沒剔盡,正好紮在他的嗓子眼兒上。


    他一邊咳嗦一邊說道,“沒有任何進展!暮影已經參透了羅刹化血尊一條左臂的脈絡走向,而我卻根本感覺不到那尊石像有任何脈動靈韻。”


    “這倒是怪了!”她輕輕拍著柳知返的後背詫異道,“以你的資質就算不如司徒暮影,也不能沒有任何進展呀!”


    柳知返咽下魚刺後低下頭沉默不語,開始大口撕咬蒸的撕爛的肉骨頭,司徒月嬋放下筷子,“不過你也不用著急,才三個月而已,快吃東西吧。”


    兩人誰也不說話,就好像一對成親多年的夫妻在恍惚的燭火下安靜地迎來黑夜,隻有靜靜的呼吸聲和柳知返咀嚼食物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這一頓飯直接吃到二更天,林靈和林妙姐妹進來收拾了桌子,又準備好熱水,林妙垂首低聲道,“少爺,需要婢子服侍您沐浴嗎?”


    柳知返搖搖頭,“你們退下吧!”


    “是!”


    林妙林靈相視一眼,目光有些挪揄,低笑著離開。


    “你要是累了就先睡吧!”柳知返說道,“我一連入定三個多月,現在根本睡不著!”他三下五除二將衣服脫了個精光,也不擔心被司徒月嬋看到。


    坐在溫熱的水裏,柳知返長長出了口氣,感受著熱水漫過身體的愜意,他縮進水裏頭上頂著一塊毛巾,在水裏咕嚕嚕吹泡泡。


    司徒月嬋噗嗤一笑,“你怎麽突然間變得這麽有童心了!”


    柳知返轉頭一笑,“對了,月嬋,一直沒問你,你的至尊訣到了第幾重了?”


    “還是第二重,至尊訣境界的提升很難的,不過我現在的修為,就算在滄帝城也算是高手了,怎麽了?你想跟我學至尊訣?”


    柳知返搖搖頭,他自己的彪皇訣都不敢用,更沒必要學至尊訣,司徒月嬋忽然幽幽歎了口氣,“一眨眼間我離開滄帝城兩年多了,也不知道姐姐現在怎麽樣?還有薇薇,自從當年死水之濱一事之後,她就失蹤了,滄帝城的人都說她死了,可我覺得薇薇沒那麽容易死。”


    “諸葛薇薇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你知道這件事嗎?”


    司徒月嬋點了點頭,走到柳知返身上,輕輕按揉著他的肩膀,“我早就知道了,她是我爹諸葛鳳祥和一個歌姬生的女兒,我娘親因為這件事和他決裂,為了報複他才和一個卑賤的麵首生下司徒星見-----關於這件事,我實在不想多說,僅僅因為我爹多了一個女兒,他們兩人就幾十年不見麵,也未免太誇張了,嗬嗬這就是相愛相殺嗎?”


    柳知返抓住她在自己後背上遊弋的軟嫩柔夷,輕笑一聲,“你和櫻蘭家主有時候幾乎一樣的性格,要是我哪天和別的女人生下一個孩子,還將她帶到你麵前讓你撫養,恐怕你會比櫻蘭家主還恨我吧!---哎呦!”


    司徒月嬋狠狠掐了他一把,但隨後她又揉了揉,“我的確會很生氣,很怨恨,不過我是絕對做不出找另一個男人去報複你這種事情的,因為一旦發生這樣的事,想要重歸於好就幾乎不可能,就像我爹和我娘。”


    她冷笑一聲,“這個世界終究是男人主宰的世界,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男人在外麵找了女人生了孩子,女人也會很容易原諒他,但要是換做女人和別的男人生下一個野種的話,那就是千夫所指,也就是我娘是司徒氏家主,才沒人敢議論什麽罷了。”


    她搖頭歎了口氣,“算了,我爹和我娘親的事情還輪不到我來操心,我幫你揉揉肩膀吧。”


    柳知返低頭閉上眼睛,低聲說道,“月嬋,我永遠不會做出背叛你的事情!”


    司徒月嬋吐出小舌頭,“你還好意思說,那緋雲女算怎麽回事兒?你為她做的事情還少嗎?”


    “我和她又沒什麽的!”


    “你心裏記掛著她,就是對我的背叛!-----雖然算不上背叛,但我就是不喜歡!”她眯眼笑了笑,“不過總算那女人死了,也省的我還要想辦法除掉她!”


    柳知返抿了抿嘴唇,歎了口氣,“我覺得她還活著!”


    他回頭無辜地看司徒月嬋一眼,“我就是這麽一說,你幹嘛又掐我!”


    夜色沉寂,蟲鳴哇唱,夜風自羅刹峰群峰之間吹來,掠過林夕小築,吹動了窗扇,撩動床上的紗帳。


    後山羅刹化血尊上,司徒暮影盤旋閉目,一條左手上盤滿了錯綜複雜的黑線,黑色血線交織成網,重新構築出新的經絡血網,黑色邪氣在他臉上蔓延,他忽然睜開眼,一雙眼睛竟然變得血紅,帶著某種壓抑著的瘋狂。


    -----


    柳知返在床上翻了個身,背對著司徒月嬋,眯眼假寐,在想著自己的心事,若是自己幼年時沒有經曆那場大難,現在會在做什麽?如果父母健在,自己也許正在科考,也許也已娶妻生子----,如果那一天緋雲女沒有在那個雨後夕陽爛漫天際的黃昏來到自己破敗的家中,自己現在又會是什麽人,也許是一個乞丐,也許是一個浪子,也或許早已死於童年的凍惡之災。


    當年那個總是叫自己去她家吃飯的膽小女孩兒叫什麽來的?他怎麽也記不起那張童年時代稚嫩的臉孔。


    就這麽滿腦子雜七雜八想了一會兒,他歎了口氣,自嘲道,難怪自己感應不到羅刹化血尊隱藏的脈率,或許是自己胡思亂想太多了。


    這時背後忽然一暖,有一雙溫柔的手輕輕抱住了他的腰,將一張吹彈可破粉嫩的臉頰貼在他身上。


    柳知返心想,不知道爹娘在天有靈,看見月嬋會不會很高興-----他轉過身,輕輕抱住了司徒月嬋。


    “知返-----”她睡夢中呢喃一聲,“你還沒睡嗎?”


    “嗯----”


    司徒月嬋睜開眼,眯著眼睛撩開紗帳往外看了一眼,“今天是十五,怎麽一點兒月色都看不到。”


    “羅刹峰上常年陰雲不散,極少能看見月色,你想看月亮嗎?我帶你飛到雲層上麵去看!”


    “算了!”司徒月嬋打了個哈欠,“今晚我不想看月亮!”她咬了咬嘴唇,似乎在做某種堅決的決定,她爬到柳知返身上,開始吻他的臉頰和嘴唇。


    帶著香氣的呢喃好像一隻溫柔的小貓,在午夜輕聲喚著,“知返,我不想等了!”


    “什麽----不想等了!”


    她抿嘴一笑,臉蛋兒貼著他的胸膛,“明知故問!”


    “我怕哪天萬一我突然死掉,要是你再有了別的女人,那我豈不就吃虧了?”


    她銀鈴般輕笑一聲,從床上坐起,雙手將自己如雲的秀發撩到肩後,然後挺著酥#胸將身上單薄的紗衣脫下,露出完美無瑕的**。


    朦朧之中她像自夢中走來的仙女,明明暗夜伸手不見五指,但她的瑩潤肌膚卻好像會發光一樣,照亮了柳知返整個生命,原來在柳知返眼裏,她一直是帶著光芒的。


    他雙手輕輕放在了司徒月嬋的腰肢上,這早已非常熟悉的身體卻讓他感到從未有過的感覺,那感覺非常陌生,又非常讓他迷戀,以至於他的雙手開始顫抖起來。


    柳知返開始畏懼和退縮,他害怕自己配不上騎在自己身上的女子,他怕他殺生無數,滿是煞氣邪氣的雙手玷汙了她潔白無瑕的**。


    然而司徒月嬋已然如一條潔白的溫暖的柔軟的蛇一樣,將他纏繞在裏麵,用自己從未有過的溫柔和熱情將她融化在自己的蛇吻之中,緩慢而執著地將他對自己的愛戀,對自己的憐惜,和對自己的依賴吞入腹中,變成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他們是一對年輕的男女,互相渴求著彼此,需要著彼此,依賴著彼此,而在這樣一個漆黑的夜晚,他們合為一體,彼此試探著摸索著,將自己的靈魂與生命與對方融化成一團灼熱的岩漿。


    林夕小築風聲越發急促起來,掩蓋著房間內那少女壓似痛苦又似歡愉的壓抑著的呢喃。


    有一隻美麗而驕傲的雛鳳,在這個黑雲濃重的夜色裏終於褪去最後一羽絨毛,展翅化作清啼鸞凰,將自己最珍貴的所有送給那沉默的少年,同時也奪走了那少年最珍貴的一切。


    黎明到來時分最先醒來的是女人。


    她伸手輕輕摸了摸身邊男人的臉,低笑了一聲,“還說自己睡不著,怎麽比我睡的都熟!”司徒月嬋化作一隻小貓一樣依偎在柳知返身邊,靜靜地感受著這份溫暖和平靜。


    ------


    早飯的時候,鶴白翎狐疑地看著柳知返和司徒月嬋,二人並沒有和平時不一樣的地方,彼此也並沒有如膠似漆,但白翎卻感到了某種不同。


    “小姐,你味道變了!”


    司徒月嬋還沒說話,柳知返就瞬間臉變得通紅,表情也不自然起來,端起粥碗呼嚕嚕喝了一大口,司徒月嬋打了個哈欠。


    “是嗎?難道處子和女人的味道不同?”


    柳知返差點兒將嘴裏的粥噴出來,uu看書 ww.uukash 鶴白翎眼睛瞪圓了,“小姐---你什麽意思,難道你們兩個-----”她震驚地看著司徒月嬋。


    司徒月嬋輕描淡寫地說道,“昨晚我們兩個洞房了!嗯----按照凡間的習俗,我是不是該將頭發別起來?”


    “小姐!你還沒出閣,怎麽能-----要是家主大人知道,一定會責備你的!”鶴白翎將碗重重放在桌子上。


    司徒月嬋滿不在乎說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有什麽,我娘當年還不是沒成親就和諸葛鳳祥生了我姐姐!吃飯,吃飯!”


    她挪了挪自己的椅子,坐到柳知返身邊,“知返,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柳知返皺了皺眉,“對自然是對的,但這種事情,我們兩個的事,何必和她說,她----畢竟是一隻鶴妖---”


    “柳知返!信不信我變成靈鶴啄死你,你這個玷汙了我家小姐的小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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