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是你們殺的?”帝釋傘指著地上彌生的屍體問道。


    “除了我們這裏還有別人嗎?”柳知返反問。


    少女狹長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看著柳知返那張沒什麽表情並且蒼白的臉,“你知道我是誰嗎?”


    柳知返翹起嘴角笑了笑,“你是守禦聖器,帝釋傘,我們在生死爐中就見過了,而且那時候你還被紫堯的牙齒封印在死氣之中。”


    “哼哼,既然你知道,還敢這麽和我說話,你膽子還真不小,殺了我的跟班兒,居然敢這麽囂張!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柳知返眉頭皺起,“死怎麽說,活又怎麽說?”


    帝釋傘背著手在石頭上轉了一圈兒,腳踢著青石將堅硬的岩石一塊塊提成粉末,“那小子是我救下來的,平時端茶送水,無聊時還能用來打趣兒,用的倒也順手,你知道我這種身份的人,總不能什麽事都自己動手,現在你殺了他,想要活命的話,就由你代替彌生,跟著我給我當仆人,我心情好的話,或許還會放你一條生路。”


    她語氣陰沉下去,“要是你想死,那我就先先殺了你,然後再殺你身後的女人---或者,我順手將你們三個一塊兒殺了!”


    聽帝釋傘語氣囂張,好像將他們三人當成了隨便揉捏的麵團,鶴白翎惱怒不屑地冷哼了一聲,“帝釋傘又如何?別人怕你,我們可不怕!”


    出乎意外地是司徒月嬋臉色十分平靜,微微側耳聽著柳知返和帝釋傘的對話,隻是手已經緊緊握住了妖劍魁羅九的劍柄,隨時都可能拔出妖劍放手一搏。


    柳知返沉吟了一下,仰頭笑道,“我已經當夠仆人了,除了月嬋之外,我不想再聽別的女人的命令!”


    帝釋傘向前走了一步,聳聳肩,“這麽說你是選擇去死了?”


    柳知返雙手握住了饕餮,“我這個人,向來沒什麽底線,從柳河村出來以後能活到現在,我做過不少為人不屑不恥的事情,如果可以不死的話,最好不要死,如果我求你你可以放過我們的話,我想我不介意跪下向你求饒,不過想必就算我跪下求你,你也不會高抬貴手,所以我也隻好拚死一戰了。”


    帝釋傘聽罷挑了挑眉,露出一抹戲謔的笑意,“慢著---你怎麽知道我就一定不會放過你?不試試怎麽知道。”


    她露出貓捉老鼠一般的神情,挺起並不豐滿的胸脯,“要是你求我,看在你是紫堯的繼承者,又在生死爐中助我破封,我說不定真的放你們過去哦。”


    柳知返張了張嘴,突然覺得啞口無言。


    “跪下來求我吧!”帝釋傘背著手昂著頭,挑眉看著柳知返。


    柳知返看著她的眼睛,過了許久才歎了口氣,“我隻是隨便說說,你還真當真了,向人討饒,那是我在毫無反抗之力時,不得已采取的辦法,上一次向人低頭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是在滄帝城,還在蕭落手下吧-----”


    這時司徒月嬋插話道,“不是,你跟著我之後求過我的。”


    柳知返瞪了她一眼,“那你贏了,可以了吧!”


    司徒月嬋靦腆地笑了笑。


    柳知返轉頭看著帝釋傘,臉上閃過決絕之色,“帝釋傘,想要殺了我,那就來殺我吧,我早不是那個被野狼追趕,光著身子在月下哭泣的孩子了,我身後還有兩個我很喜歡的女人,雖然月嬋並不需要我的保護,但作為男人,總不能讓女人站在自己前麵。”


    司徒月嬋上前一步,和柳知返並肩站在一起,魁羅九抬起指著帝釋傘,“他沒說錯,我司徒月嬋的確不是那種需要男人保護的嬌嬌小姐,所以我不會站在他身後,但也不會站在他身前!”


    司徒月嬋自從表明自己喜歡柳知返以後,既沒像當初在滄帝城時那樣,將柳知返視為自己羽翼下需要被保護的弱者,也沒突然變了性情對著柳知返撒嬌,成為一個楚楚可憐的小情人,她將柳知返視為和自己同等的人,他和她並肩攜手,互相需要彼此,互相依賴彼此。


    帝釋傘看了看柳知返,又看了看司徒月嬋,神情冷酷而嚴肅。


    “如此看來,你是不會跟我走了?”帝釋傘突然說道。


    “那好吧,不過事先我可以告訴你實話,其實那個人類少年的死活我一點兒都不關心,他不過是我隨手撿來的一個玩偶罷了,你殺了他隻能說明他很沒用。”


    “那你為何要擋著我的去路-----”柳知返看不透這個執傘少女心中真實的想法。


    帝釋傘頷首道,“我這次來枯顏山,主要有兩個目的,一是奪取地脈核心,二卻是找你。”


    “找我?”柳知返詫異地皺了皺眉。


    “你是紫堯的繼承者,你不僅僅擁有生死爐三分之一的死氣,更是因為紫堯的殘魂至今還寄居在你體內,守禦聖器的記憶和你自己作為人類那點兒記憶相比,就像汪洋與水池之間的差別。”


    “雖然你自己不承認,但事實是,總有一天你會被紫堯殘存的記憶所吞噬,你自己的意識和記憶會被淹沒在生死爐龐雜浩瀚的記憶之中,屆時你將成為第二個生死爐之靈紫堯,我來找你,就是想讓這個過程提前完成。”


    她抿嘴一笑,笑容冷漠之極,“紫堯是個精明的家夥,被司徒鏡空的後人鎮壓上萬年,居然還能鹹魚翻身,將殘魂和記憶寄生在你這麽個傻小子的魂魄裏麵!雖然我和他有舊仇,但那畢竟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們守禦聖器,本是兄弟姐妹,同為天地所生,又都委身於九彩仙姬同她一起滅絕古魔一族,說到底,畢竟是無數萬年的交情,縱然彼此之間有過一些不快,那也算不得什麽。”


    “所以我想將你帶在身邊,然後等著紫堯的殘魂和記憶吞噬了你之後,我們再去尋找其他的守禦聖器,等聚齊了所有聖器,哼哼,我就有機會複活九彩仙姬,然後讓這個世界變成海清河晏的世界。”


    咯吱吱------咬牙的聲音傳來。


    柳知返緊閉嘴角,緊咬牙齒,心中好像打翻了油鍋,帝釋傘冷漠卻清晰的話語仿似一支支重鐵箭刺穿了他的內心。


    帝釋傘會騙自己嗎?沒這個必要吧,她想殺了自己的話不需要這麽費事,連鬼主都不是她的對手,自己能對她造成多少傷害?


    紫堯果然是利用了自己,雖然當初在淩寒山幻滅洞窟他沒有選擇,隻能接受紫堯的殘魂寄居在自己的魂魄之內,然而想到紫堯有朝一日可能會用他龐大的記憶淹沒自己的神識,讓柳知返變成第二個紫堯,他依然感到悲憤和惱怒,還有一絲畏懼。


    當柳知返在幻滅洞窟看見萬餘年前紫堯和司徒天舞之間的種種過往,尤其最後司徒天舞背叛了紫堯,讓他被司徒氏殺死分屍,魂魄也被打散鎮壓在生死爐核心,柳知返對紫堯是存在這幾分同情的。


    畢竟司徒天舞和司徒月嬋長得一模一樣,如果將紫堯換做是自己,司徒月嬋要是做出司徒天舞對紫堯所做的那些事,他恐怕會比紫堯還怨恨南平。


    柳知返覺得自己被紫堯愚弄了,他在內心深處追問那個沉睡在魂魄深處的巨大紫色妖獸,“你沉睡在這裏,就是為了某一天醒來將我的魂魄吞噬,讓你重新回到這個世間?紫堯,這就是你的目的?”


    他咧嘴苦笑了一聲,“原來這才是紫堯殘魂真正的目的,難道就連活過無數萬年的守禦聖器之靈,也終究放不開對生存的眷戀,放不下這個花花世界嗎?”


    柳知返並不經常使用紫堯的彪皇訣力量,因為他也隱隱忌憚紫堯那些浩瀚的記憶,然而他心底終究是有些沾沾自喜,不管怎麽說彪皇訣力量極為強大,過去數年間不止一次救了他的命,他一直將彪皇訣當成自己最後的底牌,然而今天帝釋傘一席話,讓他覺得自己真的好像一個傻子般可笑。


    原來他所仰仗的底牌,所傲然的強大力量,竟然是紫堯留下的一個陷阱,他用的越頻繁,靈海玄府和丹庭三宮中那些盤踞的金色蓮花就生長的越發迅速。


    當初剛剛從幻滅洞窟中逃出時,柳知返隻有靈海宮中有一朵金蓮,生長在他神識之海,然而隨著後來的遭遇,尤其在死水之濱生死烘爐殘片中,柳知返暴走,幾乎失去了神智變成一隻半人半獸的怪物,那之後那些金蓮幾乎占據了他身體一般的經脈,玄府宮和丹庭宮也綻放金蓮。


    如此看來,等金蓮完全覆蓋他的身體之時,是否就是紫堯重新醒來之日?


    他抬頭看著帝釋傘,咬牙說道,“既然你都這麽說了,你覺得我會束手就擒?隻要我還活著,紫堯的記憶就隻能永遠沉睡在我的記憶深處。”


    帝釋傘聳聳肩,“也許紫堯被司徒氏鎮壓了太久,所以才沉睡在你魂魄深處,但這不要緊,我得到了地脈核心,利用西極洲龐大的靈力,就算一百個紫堯我也能喚醒!”


    她揚手砰的一聲打開了黑傘,將黑傘扛在肩頭,“柳知返,你是自己跟我走,還是讓我折斷你的四肢,飛去你的修為然後將你抗走?你那點兒小把戲在我麵前是沒用的。”


    柳知返低哼一聲,雙臂上黑色和紫色的煞火沿著手臂蔓延到了饕餮刀上,將銀色大刀變成一柄燃燒著陰煞火焰的巨刃。


    “帝釋傘!你帶不走活著的柳知返!我姓柳的自幼父母雙亡,逢遭大難,不知經曆多少坎坷,受過多少辛酸苦楚才熬到今天的修為,想讓我屈服,帝釋傘,你做夢!”


    他說出這等話來,說明柳知返真的急了。


    帝釋傘的確是他有生以來所麵對的最強的敵人,不出意外的話他沒有任何勝算。


    隻見柳知返赤在外麵的雙臂一道道黑色和紫色的印記迅速爬滿了他的雙手,黑色的形如火焰,紫色的形如桃花,這是他所修的緋雲訣黑煞真元和紫煞真元在外顯化,印記越多越深,說明柳知返的緋雲訣越發精純。


    黑色和紫色的符文印記一直蔓延到他脖子上才漸漸停止,柳知返低吼一聲,饕餮刀上煞火大盛,他臉色煞白,抬眼瞪著滿臉不屑的帝釋傘,好像心裏憋著一股勁,他低吼一聲,脖子上的黑煞符文再次向上蔓延,爬過脖子蔓延到了臉上,在他左臉頰留下一個個黑色的火焰形印記,看上去有些猙獰怪異。


    如今他緋雲訣已然到了第六重焚脈無極,緋雲訣一共七重,比羅刹焚脈經少了兩重,他在加入羅刹峰之前已經將緋雲訣練到第五重龍陽潮湧,在修習羅刹焚脈經之後,兩種法訣得以相互印證,讓柳知返第五重也進境神速,隻是到了第六重中期卻一直難以突破。


    緋雲訣和羅刹焚脈經相同之處在於兩者精髓都是‘焚脈毀宮’,而不同之處羅刹焚脈經需要修煉陰煞體質,越練到後期越是需要‘養煞’,所謂養煞便是在體內涵養煞火煞勁,大多數羅刹峰弟子都靠殺人養煞,或者尋找陰煞之地養煞。uu看書 .uashu.c


    柳知返養煞倒很是輕鬆,他體內擁有三分之一生死爐死氣,精純的死氣就是最好的煞火,因此柳知返進入羅刹峰這短短不到三年時間,就已經將羅刹焚脈經修到了第七重‘枯海潮煞’。


    緋雲訣卻並不需要養煞,緋雲女黑煞真元和紫煞真元分列並行,需要單獨修煉,柳知返最常用的是陰毒的黑煞真元,而源自於玉緣經的魅惑紫煞真元他很少使用,畢竟柳知返不是連采補邪術的修士。


    他的緋雲訣整體到了第六重中期,而紫煞真元卻隻有第五重的修為,但他的黑煞真元卻到了六重,今天在帝釋傘麵前,柳知返黑煞勁一舉突破了第六重焚脈無中期,黑煞真元隻差一步就邁入最高一重第七重‘七境欲天魔’。


    帝釋傘靜靜等著柳知返,根本不屑於先動手!柳知返低吼一聲拖著饕餮衝向了執傘少女。


    而在這時,柳知返身後也響起一聲破空之音,司徒月嬋祭出魁羅九,妖劍化作一道流光刺向帝釋傘,司徒月嬋滿臉怒容,“帝釋傘,我不允許任何人將他從我身邊帶走,你說那麽多屁話,有問過我的意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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