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顏山一帶土地荒涼貧瘠,方圓七百裏之內少有人煙,坐落在戈壁中唯一的一個村落在暮色黃昏中顯得那般孤獨和淒涼。


    村民們靠著耕種貧瘠的土地勉強過活,小村子僅僅隻有百十來戶,傍晚時分,零落地村莊飄起幾縷炊煙,縹緲著向著落日飄去,化作朦朧得煙霧漸漸消散。


    一個年輕的女人穿著粗布衣服,頭上紮著頭巾,拎著一隻木桶到村莊中唯一的一口水井邊打水,黑洞洞的水井好似深不見底的幽冥,不知是不是冬天來臨的緣故水井裏有一股陰冷的寒氣不斷湧了上來。


    女人搖著井繩,和往常一樣打水,黝黑的臉龐滿是貧苦生活重壓留下的茫然和堅韌,這時黑幽幽的井裏卻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異響,她詫異地停了一下,井裏的聲音越發地清晰了。


    “是不是掉進了什麽野獸?”可她轉而一想,枯崖山附近八百裏都是戈壁,哪有什麽野獸?


    好奇心讓她不由緩緩探過頭向井裏望去,她張目往井下看,借著夕陽昏暗的餘暉,一對猩紅的眼睛在井裏正在盯著她。


    吼------


    “啊!”


    坐落在貧瘠土地上的村落被一聲女人驚恐到了極點短促的尖叫打破了寂靜。


    村裏等著吃飯的男人們聽見驚叫立刻來到了水井邊!所有人不由都呆住了,眼前的一幕讓他們驚慌失措,拿著木叉的漢子當啷一聲手裏的叉子落在了地上。


    隻見一隻腐爛了半邊臉的行屍趴在那女人身上,撕掉了她的布裙,低吼著咬開她的脖頸開始貪婪地吸食血液。


    那個黝黑的女人身體以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


    “僵屍!是僵屍-----”


    “女兒呀----”一個花白頭發的老者慘叫著撲了上去,眾人的呼喊驚動了那隻吸血喪失,它猛地抬頭盯住了眾人,像是盯著食物。


    村民們僅有的一絲勇氣被這一道鬼火般的凝視瞬間擊潰,有的開始緩緩後退,有的一轉身瘋了般跑了出去,隻剩下那個白發老者張著嘴猶疑著陷入了茫然。


    突然間從井裏傳來一聲大響,一股陰森森的邪氣從井口噴了出來,直衝滄溟,邪氣中伴隨著一隻隻蒼白的鬼影,嘶鳴著撲向那些逃走的村民。


    寧靜的夜空隱藏著不安,邪氣蔓延在空中,好像一隻無形的魔鬼彌散在人間。


    -------


    天空高遠,秋高氣爽!


    從東南方向疾馳而來兩道人影!停在了村落外十幾裏的空中,一人騎著一隻黑色異獸,另一人跟隨其後踏在一柄長劍上,眼睛上蒙著一塊黑布,容顏如畫,正是司徒月嬋和鶴白翎二人。


    “小姐,前麵有一個村落,我們在那裏落腳吧!”


    司徒月嬋點點頭,“離羅刹峰還有多遠?”


    白翎搖搖頭,這句話她幾乎問了一路,“小姐,我也沒去過羅刹峰,不過一直向西北走總能找到的!”


    司徒月嬋輕歎了口氣,正要說什麽,忽然她眉尖兒一挑,“前麵怎麽這麽強的邪氣?發生了什麽事?”


    白翎回身一看,隻見一道黑色邪氣之柱衝天而起,直貫雲霄,從邪氣中遊出無數幽魂怨鬼,繞著黑柱遊魚般遊動著。


    “是那個村子!”


    “我們下去看看!”


    白翎點點頭,拉著司徒月嬋的手向下落去。


    孤村隨著夜幕降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和黑暗,連一盞燭火都沒有,荒涼的枯顏山沒有一隻鳥雀,隻是偶爾一絲夜風吹過,迎接站在村口的兩名不速之客。


    這綿延七百裏的荒涼石山好似被天地遺落的一塊廢土,少見生靈。


    天空飄落了星星點點白色,羽毛般輕輕落下,落在司徒月嬋的青絲之上,落在她小巧精致的耳朵上,她伸出手伸在風裏,那些白色的羽毛融化在她的手心。


    “下雪了!”


    斜風吹雪,寒夜西傾!


    “已經晚秋了,這是第一場雪!”白翎仰頭看著天空說道。


    “滄帝城從來不下雪!”


    “滄帝城有陣法結界,一年四季都溫暖如春!”白翎笑道。


    司徒月嬋背著雙手,緩步走向了荒涼的村落,白翎跟在身後,身邊是那隻黑色的足訾獸,綠色的眼睛裏滿是警惕和敵意,有些焦躁地緊緊跟在鶴白翎身旁。


    “小姐,我們找戶人家歇一晚吧,已經十幾天沒有合眼了!”


    修行者精力旺盛,但一連十幾天不睡全力禦空飛行,也會讓人感到疲乏倦怠。


    司徒月嬋側頭笑了一下,“找什麽人家,你沒發現這個村子已經變成死村了嗎?裏麵的人都死光了!”


    “啊?”白翎愣了一下,表情茫然,司徒月嬋低頭歎了口氣,“我忘了你已經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聽她這麽說鶴白翎低下頭,神色歉疚,自從在死水之濱生死爐殘片中深受重傷之後,鶴白翎妖丹崩潰,妖元盡失,如今甚至連變幻獸軀的能力都失去了,完全成了一個普通的沒用女人。


    “小姐,現在的我跟著你就是拖累,幹脆你將我丟在這裏----”


    “你說什麽廢話?”她沒說完司徒月嬋就急了,叱喝道,“把你丟在這裏誰帶我去找柳知返,難道你不知道我是瞎子?還是故意想提醒我這一點?”


    “白翎不敢!”


    “哼!”司徒月嬋哼了一聲,“你自從失去妖力之後,連性格都變了!”她說話間突然伸手往白翎臉上抹去,白翎嚇了一跳。


    “你看!你連麵紗都不戴了!”


    “我不希望你變成現在的樣子,妖元總有辦法找回來的,但人一旦變得懦弱,那便很難改變了。”


    “白翎知錯!”


    司徒月嬋轉了轉腦袋,“白翎,去找找看有沒有什麽能吃的!”


    白翎應了一聲向那些低矮的房子裏麵走去,司徒月嬋一腳踢在那隻足訾獸的屁股上,“去跟著她!我不需要你!”


    鶴白翎去找食物的功夫,司徒月嬋並沒有閑著,她雖然看不見光,但能看見元力,她眼中此時看到的便是整個村落都籠罩在一團巨大的黑氣當中,而黑氣的中心便是那道邪氣黑柱。


    她循著那些邪氣的流動方向找了過去,最終來到那口井邊上,她伸手摩挲著,摸到了井口,伸手在上麵揮了揮,一股陰涼的水氣打手。


    “井?”


    她詫異地一挑眉,突然手閃電般縮了回來,隻聽呼的一聲,井口一道黑影掠過,一個全身沒有皮膚的紅色怪影從井裏跳了出來,蹲在井口上對著司徒月嬋嘶鳴,動作極快。


    “吼-----”


    那怪影依稀還能辨認出有人類的樣子,隻是全身都是血管和猩紅的肌肉,好似被扒了皮的人,隻是嘴裏滿嘴的獠牙,一條舌頭彈簧般伸縮,舌頭尖兒還有一張小嘴。


    它四肢在井邊一彈,兩隻前爪鋒利如刀,奔著司徒月嬋的肚子就掏來。


    司徒月嬋動也未動,隻見一道亮光閃過夜幕,怪影在司徒月嬋麵前分成了兩片,啪嘰一聲掉在她身後,魁羅九懸停在她麵前閃爍著霧蒙蒙的青光。


    她手指一挑,魁羅九嗡的一聲衝上天空,隨後疾馳而下順著井口就衝了進去,隻見井裏金光閃爍,夾雜著一陣陣淒厲猙獰的嘶鳴。


    幾個呼吸的功夫,魁羅九重新飛出了井口,司徒月嬋收手妖劍飛回身後背著的劍匣當中,這一劍不知斬去多少僵屍。


    她探頭往井底看去,井裏的僵屍都被她殺的幹淨了,隻是血腥腐臭的味道讓她眉頭緊蹙。


    “這口井才是這些邪氣的源頭,隻是這股死氣非同小可且源源不絕,井底必然連通著冥界死氣!難道冥界死氣已經侵入了整個地脈?”


    正思忖間,耳聽一聲驚叫,隨後便是足訾獸的嘶吼震徹天地。司徒月嬋猛地回頭,“白翎-----”


    她人如一陣風般跳了起來,揮手祭出魁羅九,金光大作法訣呼嘯,人未到劍已到,魁羅九一劍淩空將一棟低矮的房子劈成了兩半。


    剩下半邊屋子搖搖欲墜,鶴白翎站在裏麵手裏提著一個米口袋,身後足訾獸被司徒月嬋那一劍嚇得趴在了地上。


    “怎麽了?”


    “我沒事!這裏有人!”白翎說道,指著麵前的地窖,原來她在整個村子裏麵找米糧,這個村落窮的可以,找遍了幾乎所有屋子才找到半袋兒米,正要離開卻聽見有一聲哭聲隱約傳來。


    白翎以為是僵屍,便讓足訾獸撞開了地窖。


    一個年輕的女人縮在角落,懷裏還抱著一個三歲所有的孩子,滿臉絕望和恐懼看著她們,足訾獸的大腦袋嚇得女人驚叫起來。


    “小姐,這裏有兩個幸存的人類----”


    司徒月嬋上前兩步,先是給了足訾獸一腳,將它踢得橫飛了出去屁股坐在牆上壓塌了半堵牆麵,“你亂吼什麽?再亂叫宰了你。”


    足訾獸委屈地哼哼唧唧。


    “你們是什麽人----”司徒月嬋剛說了半句,心裏暗罵自己怎麽問出了這麽白癡的話,既然在這裏肯定是幸存的村民了。


    那年輕女人和孩子看來是一對兒母子,之前被僵屍嚇破了膽,又被足訾獸嚇了那麽一下,此時麵如土色哆哆嗦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灘水跡從她的布裙下浸了出來。


    “小姐,他們是幸存的村民----”


    司徒月嬋抿了抿嘴,轉頭說道,“找到吃的了嗎?”


    “----,找到一點兒米!”


    “就在這裏做點兒吃的吧!”說完她轉身向外走去,鶴白翎在身後問道,“小姐,這兩個人怎麽辦?”


    “怎麽辦?”司徒月嬋頭也沒回地說道,“讓他們自生自滅吧,我可沒精力帶著這麽兩個累贅!”


    鶴白翎目光中帶著一抹歎息,對於司徒月嬋而言她很少憐憫別人,更何況是兩個凡人,鶴白翎一腳將地窖的門踢上了,裏麵的母子麵容消失在黑暗裏。


    再次陷入黑暗讓那個孩子哇哇大哭了起來,女人也不知道哄,隻是死死抱著孩子跟著低聲哭泣。


    司徒月嬋撇撇嘴,“我可不懂得救人,我們是去找柳知返,不是來當善人-----”


    鶴白翎沒有出聲,隻有那個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弱,司徒月嬋走到門口站住了,嘴角動了動,“他哭得讓人心煩!”


    “小姐,要殺了他們嗎?”鶴白翎眼神一狠。


    司徒月嬋歎了口氣,“我們用她家的鍋灶,起碼請他們吃一頓飯吧!”


    她回身一掌,一道掌風將地窖打開了。


    母子戰戰兢兢地爬了出來,女人低著頭站在司徒月嬋麵前,偶爾抬頭看她一眼,雖然那隻異獸讓人害怕,但鶴白翎和司徒月嬋漂亮的臉總能讓人減少些許戒心。


    “我們----是這裏的村民,家人都被僵屍吃了----”


    “我不感興趣!讓開!”


    女人一哆嗦,司徒月嬋皺眉道,“我讓你讓開前麵!”


    女人趕緊躲到一旁,司徒月嬋縱身一躍跳進了地窖,鶴白翎不明白小姐為什麽這麽做,隻聽司徒月嬋的聲音從井裏傳來,“給他們點兒吃的和錢財,讓他們去逃命吧!”


    司徒月嬋站在沉悶的地窖中,神色奇怪,伸手輕輕按住了地窖的牆壁,手剛剛碰到便立刻縮了回來,然後又按在上麵,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難怪整個村子都被僵屍吃了,這女人和孩子卻安然無恙,原來是因為這個!”


    “想來那些冥界死氣湧聚這裏,也是為此而來-----大地靈脈,竟然開在枯顏山這種荒涼之地,嗬嗬嗬!嗯----枯顏山之所以如此荒涼,說不定也是因為這處靈脈太過閉塞,將方圓幾百裏的生機都吸走了!”


    “小姐,飯好了!”


    “嗯!”司徒月嬋應了一聲,縱身跳出地窖。


    晨曦照亮大地,一場夜雪讓天地立刻寒冷了起來,秋天徹底終結,凜凜寒冬悄然而至。


    伴隨著晨曦空中飛過幾道人影。


    司徒月嬋在前,鶴白翎在後騎著足訾獸,足訾獸背上還拖著一對母子,全身裹著厚厚的棉被卻依然難以抵擋高空凜冽的寒風,凍得直哆嗦。


    司徒月嬋揮手打出一道金色真元將他們籠罩在裏麵。她撇嘴心想我幹嘛要將他們帶出來,一點兒修為沒有---算了,要不是他們我也發現不了那個秘密,等找個有人的地方快些將這兩個累贅放下!


    “小姐,uu看書 ww.uukansh 那個地窖裏有什麽?”白翎高聲問道。


    司徒月嬋微微一笑,“你看不到真元所以不知道,真想不到,這鳥不拉屎的枯顏山,地下竟然開著一處大地靈脈!那些邪氣和死氣都是為了侵蝕大地靈脈才匯聚此地!”


    “大地靈脈?”鶴白翎不由大驚失色,“這裏真有那種東西?”


    司徒月嬋點點頭。


    “大地靈脈共有五處,分別鎮守五方天下,想來枯顏山下這處便是西極洲的靈脈,冥界死氣要是將五方大地靈脈全都侵蝕,到時候整個冥界都會和人間融為一體,就算九彩仙姬複活也改變不了人間滅亡的事實。”


    “那怎麽辦?要不要告知家主大人?”


    司徒月嬋搖搖頭,“管他這麽多?我們還要去找柳知返,這種小事分不開身!”


    鶴白翎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說出來,隻灌了一肚子寒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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