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羅刹峰上烏雲密布,一如既往,濃重的陰雲卷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橫亙在羅刹峰峰頂,透著一股陰森詭異,黑壓壓好似一座黑色的高山巨嶽壓在頭頂。


    白景麟所用法訣‘白龍疊浪勁’,真元所化之白龍衝天而起,鑽入黑雲之中激起一陣雷鳴之音,霍然而出,探出一顆巨大的龍頭,攜帶閃電之外向柳知返衝去,那白龍百丈餘長,鱗甲鏗鏘,須發戟張,口中含著一團雷光,身上湧動雷蛇,法訣真元沉重浩瀚。


    而柳知返卻是冷靜應對,身上魔影虛無縹緲,似聚似散,似靜似動,恍恍惚惚,影影綽綽,黑紫雙煞火凝化而成的魔影隨風飄動,根係卻在於柳知返身上,好似被風吹起的煙塵般,百丈身軀立於天地之間。


    白龍吟,魔影嘯,一黑一白好似兩股旋風碾壓在一處。


    魔影拖著黑煞火所化巨刃發出一聲咆哮,逆天斬向白景麟的白龍勁,柳知返眼神陰沉似水,身上燃燒的火勁催動魔影,亂發無風自動,他的刀沒有華麗的招式技法,隻是如橫空巨嶽般沉重,如隕石墜星般迅馳!


    黑色火焰逆天迎麵一刀砍在了白龍頜下的鱗甲之上,白景麟的白龍和柳知返的魔影並非實體,乃是二人真元所化,這一刀巨刃斬開白龍的鱗甲,黑色煞火所化之刀並沒有保持刀的形狀,散開轉為一條黑色的火焰長河,衝擊澎湃數百丈,隻將白龍頜下撕開一條巨大的口子。


    白景麟瞬間臉色大變,麵帶血色,瞪目驚駭地看著柳知返,這時隻聽一聲巨大的龍吟嘶鳴,那條三百餘丈的白龍龍頭被巨刃斬落,身軀兀自扭動幾下,化作一陣白煙散了。


    空中一團白光迅速縮小,漸漸黯淡,化作一點瑩芒從天而降,落在了柳知返和白景麟兩人中間,砸在青石之上滾出很遠。


    居然是白景麟的法寶三王印。


    三王印下刻著‘三王鎮天’四字,印紐上有三張人臉,分別做憤怒狀,大笑狀和痛苦狀,當法訣祭起時,三張人臉便會蘇醒過來,生動好似活人臉,因此得名三王印,此時三長人臉中大笑狀的人臉正對著白景麟,好似在嘲笑他一般。


    “可惡的小子-----你竟然能斬了我的白龍!”白景麟既驚且怒,對柳知返再無輕視之色,白景麟並非無知自大之人,自知柳知返絕非尋常之人,那黑紫雙煞火勁陰寒狠毒,一旦與之相遇便如跗骨之蛆般侵入自己經脈,而且還會吸噬真元為其所用,比羅刹焚脈經更惡毒。


    他眼角餘光看到羅門老祖背著手笑意不減,而且更多時候是看著柳知返,根本沒有看自己一眼,就連那紅鸞也是目光閃爍,不住地望著柳知返,他心中既恨且妒,一咬牙退後兩步,陰狠喊道,“我還沒輸!姓柳的小輩,我還沒輸----”


    他瞪著雙眼,臉上青筋暴起,猙獰恐怖,雙手高舉發出一聲淒厲大喊,聲音嘶啞尖利,“我一定要成為內門弟子,我一定要修羅刹焚脈經,為了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十幾年,絕不會讓任何人阻攔我,柳知返,去死吧!看我喋血雙脈經!”


    白景麟嘶鳴聲中,雙手上迅速浮現兩道紅色的血線,從身體玄府宮處開始一直蔓延到雙手五指,那些血線如同瞬間生長的藤蔓般,眨眼間便爬滿他全身,好像一張錯亂的大網將他裹在裏麵。


    濃重的血腥氣從白景麟身上蒸騰而起,從他每個毛孔中都滲出血氣,血氣卻好像有自己的意識一般,開始瘋狂攀升,分開枝椏,長出觸菀,眨眼間好像白景麟身上長滿了血色的花草。


    柳知返感到一股怨毒的殺氣從那些血氣之中傳來,透著一股陰森哀怨,這種怨毒他當初在小六道和冥山鬼門之中感受過,隻有含怨而死的怨靈才會凝出如此陰森的煞氣。


    白景麟用出的這個法訣不僅柳知返驚異,蕭柔等內門也麵露異色,溫翠仙哼哼一笑,“喋血雙脈經,這個法訣我倒是見過,我原本也想煉此法訣,但玄玉師兄告訴我這是羅刹峰的禁忌法訣,沒想到他居然還會這個法訣。”


    羅紅玉翹著蘭花指尖細的聲音說道,“這算不得什麽禁忌法訣,能放在‘玄霄樓’中的法訣能算什麽禁忌,隻不過這個法訣太過惡毒,想要修行全靠吸血,而且須吸噬陰煞之血!我看著白景麟的喋血雙脈經已經練到小成,不知吸了多少活人的血,這些年失蹤的那些外門弟子,大概都進了他的肚子!”


    他桃花眼瞥了一眼溫翠仙,“之前溫師妹你還替他說好話來著,哼哼,他用同門弟子修煉喋血雙脈經,這可是同門相殘,就算是父親也不會容他!”


    溫翠仙臉色有異,撇撇嘴沒有說話,這時卻聽羅門老祖撇著嘴搖搖頭,樣子就像精於世事的老人對晚輩言論的不屑,“喋血雙脈經也沒什麽,用同門練功不是我的忌諱,死在我手上的師兄弟也不少,被他殺了也隻能說明年自己廢物,隻是白景麟煉的喋血雙脈經卻隻學到一個皮毛,根本沒弄懂這門法訣的精髓,還在這裏貽笑大方,看了讓人討厭!”


    喋血雙脈經乃是以己身之血為引,從手太陰肺經吸噬他人血液真元,再從雙手手陽明大腸經將己身毒血渡入對手體內,腐壞其身體。


    唯一的修煉方式便是不斷以人修煉,用來練功之人修為越是陰寒越好,因此羅刹峰的弟子便是最好的練功手段,白景麟殺了不少同門才將這門法訣練到現在,隻是在同門麵前不敢輕易使用,此時被柳知返逼急了才用出喋血雙脈經。


    白景麟雙手向柳知返探出,手太陰肺經所經過的穴位處長出無數血色細線,好似一條條吸血的觸手,又似迎風舞動的花草,血線肉觸迎風而漲,瞬間便到了柳知返麵前。


    血線似一隻隻嬰兒的小手般向著柳知返抓去,無數血線形如綻放在空中招引蜂蝶的豬籠草,隻待蜂蝶已經碰觸便伸出嗜血的獠牙。


    柳知返揮刀砍掉離自己最近的血線,一團血線被他斬斷,但那些斷開的血線卻散開變作血霧,孕育出更多的血色細線來,很快就將柳知返包圍。


    血線翻湧著,竟然從裏麵翻出一張張人臉,與血線相連,露出痛苦怨毒的神色盯著柳知返,其中一張女人臉被挖去雙目,兩個流血的血洞射出兩道血光,柳知返一個措手不及比那道血光射中了肩膀,隻感覺一陣麻癢傳來,他低頭一看,肩膀處的衣服已經被盡數腐蝕,肩上皮肉卻皺起虯結,隱約可見一張女人臉漸漸成形。


    “這些怨靈能夠侵入血肉------”柳知返並指如刀,刷的一下將肩膀處那塊皮肉削去,頓時血如泉湧,那塊血肉掉在地上尚好蠕動不停,好似人臉表情生動,但很快萎縮變成一塊肉幹,一條黯淡的影子從裏麵飄了出來,帶著一絲柳知返的血氣鑽到那張女人臉之中,頓時白景麟雙臂上生長出的那些血線瘋長,便如嗅到了獵物氣息的毒蛇般更加瘋狂地向著柳知返湧去。


    那情形就好似被他的血液所吸引。


    柳知返的血,的確不是一般的血。


    古今得成傳奇之人,古今為文人墨客所書之人,又有哪個不是得天眷顧之輩,這些人往往九死卻得一生,墜崖亦能得機緣,可偏偏有些愚頑蠢鈍之輩,恨英雄不得橫死。


    (便如有些人常常斥責,‘主角如此亦不能死,太過扯淡乎’,對於此類看官,筆者卻隻能說,‘要是死了我還寫個卵子-----)


    柳知返背負古魔殘魂命運,又得上古妖獸之王傳承鮮血,早已成半妖之體,如此半妖之體血液對白景麟的喋血雙脈經便是神物。


    白景麟眼神露出狂喜之色,震驚而瘋狂地看向柳知返,“你的血----你的血為何如此之怪異,蒼莽似古獸,卻隱帶凶煞之力,難道你體內封印著上古凶獸,哈哈,哈哈哈,妙哉,妙哉,吸幹你的血定能讓我的喋血雙脈經再上一層境界!”


    柳知返一刀將那張沒眼睛的女人臉劈成兩半,口中罵道,“回家吸你妹子的血去吧!”


    他將手中饕餮祭起,身上的巨大魔影化作濤濤黑紫雙煞之火融入饕餮之中,饕餮刀發出顫鳴不斷,鬼吼連連,頓時煞氣大作,好似將天地之戾氣全部凝為己用。


    “姓白的,這一刀定劈了你這小白臉!”


    柳知返眼中浮現一抹瘋狂之意,心中殺機依然無法抑製,更是被自己的血激發了嗜血的性情。饕餮刀帶著陰森邪煞之氣淩空擊向白景麟。


    白景麟嘿嘿邪笑一聲,雙手忽然向觀戰的外門弟子之中一揮,手太陰肺經之中催生出的血線瞬間好似捕食的猛虎般,將離白景麟最近的幾名修士抓住。


    那些人絲毫沒有想到白景麟竟然會對他們出手,連反抗都沒有就被白景麟吸幹了血,屍體則扔向柳知返。


    他雖然在眾人眼皮底下殺了幾名同門,但卻沒人阻止,連羅門都沒有任何異議,羅刹峰的行事信條是,‘你死了說明你該死,說明你是個廢物,而羅刹峰不喜歡廢物’。


    觀戰的蕭柔眉頭微皺,聲音冰冷道,“白景麟平日白衣勝雪,風度翩翩,做貴公子模樣,卻想不到修煉如此陰毒的法訣,那些人臉都是被他殺了的羅刹峰外門弟子,那沒眼睛的女人臉我認得,當年和我一起進入羅刹峰外門的,是山南國乾朗道的一個小修行家族的女兒!”


    羅紅玉笑道,“蕭師姐說的什麽話,我們本就是邪道,整個羅刹峰有幾個好人?也就師姐你還算良善!白景麟其人別看他表麵儒雅,他的底細我是知道的,還未加入我們羅刹峰時,他便暗中修行邪法,在大婚之日當夜就吸死了自己的妻子,然後叛出家門來到我們羅刹峰,修為有成之後卻帶著幾個同門回去殺光了自己全家,這等人,豬狗不如!”


    溫翠仙說道,“喋血雙脈經詭異惡毒,柳知返不知有什麽法子能破此法,若破不了,恐怕也難逃一死!”


    羅紅玉說道,“溫師妹怎麽這麽希望柳知返死呀。”他捏著蘭花指指了指柳知返,嗬嗬一笑道,“我倒是看這個小師弟挺順眼的,話不多,又長了一張討人喜的臉!哦,我說什麽了,你看,白景麟死了!”


    溫翠仙這才聽到觀戰外門弟子傳來陣陣驚訝呼聲,轉頭一看,白景麟一顆人頭滾落在地,尚還在淌血,眼睛眨了眨露出難以置信地神色,嘴巴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什麽,但眼神很快黯淡了下去,無頭的身體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他怎麽殺了他的?”溫翠仙不由站起驚道。


    柳知返殺了白景麟隻用了一瞬間,他的喋血雙脈經所催生的無數血線似乎對柳知返無效。


    一直沒說話的司徒暮影說道,“是紫煞勁!柳知返的緋雲訣紫煞勁本就是吸噬對手真元的勁力,白景麟的喋血雙脈經與紫煞勁類似,柳知返將紫煞勁融入自己血液,白景麟將他的血液吸入自己體內,結果被血中的紫煞勁反向吸幹了真元,他的真元生成速度比不上柳知返紫煞勁吸噬的速度,因此失去了抵抗力,被他斬去頭顱!”


    其實司徒暮影也隻是說了一部分,柳知返的確將紫煞勁混入自己血液,又故意被白景麟的喋血雙脈經血線抓住,白景麟吸了柳知返的血隻當成大補之物,卻被柳知返的紫煞勁以截脈十三之法將他手太陰肺經和手陽明大腸經兩脈盡數封堵,導致白景麟修為用不出來,結果被柳知返斬去腦袋。


    殺了白景麟,柳知返也有些微微喘息,緋雲訣漸漸平息下來,他站在白景麟屍體邊上,等待著下一人的挑戰。


    然而其他的外門弟子似乎都失去了挑戰柳知返的勇氣,想要贏過他必須首先能夠擊敗他陰煞惡毒的緋雲訣,何況誰知道這小子還有沒有別的狠毒手段。


    再無人敢於輕視這沉默寡言的少年。


    柳知返抿了抿嘴角,蹲下身子撿起白景麟的法寶三王印,仔細看了看。


    便有人羨慕道,“白景麟的三王印是上古法寶,是他的了!”


    不知哪個女弟子嬌聲道,“今晚我就去找這位柳師兄,說不定一夕繾綣之後,他能將這三王印送我當定情信物。”


    旁邊一人冷笑道,“哼哼,你也太高看自己那兩團肉一撮毛了,睡你十年也比不上這一枚三王印。”


    “你找死-----”


    這時柳知返的下一個舉動卻讓所有人張大了嘴巴,隻見他將三王印放在地上,舉起饕餮刀便劈了過去,沒有絲毫留手絲毫猶豫。uu看書.uuasu


    白色的玉印沒有法訣祭煉便和普通的玉印沒什麽區別,失去真元的催動器靈難以發揮威力,隻聽哢嚓一聲,玉印被劈的粉碎,器靈哀鳴一聲,便被饕餮刀吸了進去。


    饕餮刀具有噬靈之力,能吞法寶器靈以自養。


    “上古法寶,就這麽被劈了,他是真傻還是真傻---”


    “柳師兄,柳小弟,柳哥哥,你不要給我呀。”


    “嘿嘿,這下就算你晚上去找他也隻能讓人白玩兒!”


    柳知返沒有理會這些竊竊私語,蹲下身子開始翻找白景麟的衣服,從他百寶囊裏搜出一些丹藥,兩本法訣,一些金銀,還有幾張不知幹什麽的符籙,兩件不怎麽高明的法寶,他隨意看了看,同樣用饕餮劈碎了吸收器靈,剩下的屍體被他一腳踢下比武場。


    他的奇怪舉動讓所有人側目,慵懶嬌無力的水夫人都支起身子,目光閃爍帶著興趣的目光看向柳知返,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有趣的孩子!。”


    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場麵鴉雀無聲,羅門老祖哈哈一笑,“你們沒人敢鬥一鬥這小子了嗎?殺了他你們可就是我的七弟子了,這樣的機會可不多。”


    這些外門弟子就算等一年之後的三年比武會上試試運氣,也不想惹柳知返。


    羅門露出無趣之色,“無趣,當真無趣!”他甩了甩辮子,轉頭看向司徒暮影等人,“你們呢?不出手教訓一下小師弟,不怕他以後上了天?這小子雖然不怎麽說話,但看麵相卻是一個骨子裏冷漠驕傲的家夥。”


    蕭柔這時起身躬身道,“弟子願意向柳師弟討教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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