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知返當初第一次看到上古妖獸之王斑斕彪皇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多麽誇張的驚訝,他天生是個不習慣於‘驚愕’的人,或許他所有關於驚訝所應表現出的表情和神色都在幼年時期父母眼眼前雙雙斃命那一次慘劇中全都用盡了,自那之後他開始沉默。


    但當他第二次在另一個地方看到了斑斕彪皇的頭骨,那巨大的白色骨骼真正讓他驚愕甚至驚駭。


    紫堯的屍骨被鎮壓在浮島淩寒山中心,那顆巨大的頭骨雖然早已失去生命的靈氣,但那來自上古的龐大壓迫力依然隔著時空隱隱讓人畏懼。


    然而如今卻在生死爐殘片中死海之底,居然看到了一模一樣的另一顆頭顱,雖然頭骨上已經沒有任何血肉毛發,但柳知返絕不會認錯,那種來自魂魄深處的共鳴不會出錯。


    他相信世上絕不會有第二隻斑斕彪皇,生死烘爐不會有第二個器靈,那麽為什麽這裏會出現另一顆紫堯的頭骨?


    鶴白翎和易統峰並沒有見識過淩寒山幻滅洞窟中的紫堯骨骸,所以不能理解柳知返的震撼,但他們同樣被眼前的巨大頭骨和頭骨嘴裏深不可測的骨洞所震驚。


    “這裏有個好深的洞!柳兄,你聽到的那個聲音莫非就是從這裏傳出來的?”易統峰走進紫堯頭骨嘴裏的骨洞邊上,往幽深的洞穴裏麵望了一眼,一股寒意莫名襲來,讓他寒毛都豎了起來。他側耳仔細傾聽了一下,“咦?我也聽到了一個聲音,難道也有什麽東西在召喚我?“


    他回頭看向柳知返,卻被他的臉嚇了一跳,柳知返半邊臉仿佛妖獸,紫色妖紋已經從原來的三道變為四道,在原來三道橫向的妖紋上又多了一道豎著的紫色條紋,將三道橫紋連接在一起。


    鶴白翎這時說道,“我也聽到了,好像是鍾聲從這洞裏傳來,難道有人在裏麵?”


    活人難近死人可行的死海裏麵怎麽可能有人,就算有也定是死人。


    “到底是什麽,進去看看就知道了。”司徒月嬋扯下蒙著眼睛的紅布,一雙沒有光彩的眸子看著那個黑幽幽的骨洞,骨洞周圍的無數骸骨不斷往裏麵掉落,但每掉一層下麵便又長出一層骸骨,死海下麵白骨河床連同著冥界,冥界中無盡屍骸讓骨洞周圍的骨骸永遠都落不盡。


    “你看到了什麽異樣嗎?”柳知返皺眉問司徒月嬋。


    司徒月嬋點點頭,“是有點兒奇怪,我的眼睛能夠看到真元的流動,這裏所有死氣,哪怕是一絲微弱的氣息都逃不過我的眼睛,你們所說的骨洞我卻根本看不到,我看到的隻是一處沒有任何死氣的漩渦,死海連接著冥界,這裏一切在我眼裏就是一片漆黑,隻有你們幾個體內流動的真元時明亮的,然而現在我麵前卻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光亮,也就是說,所謂的骨洞裏麵卻沒有任何死亡之氣存在,甚至外麵這些死氣根本無法進入這個骨洞。”


    “難道有陣法在骨洞裏麵?就像歐陽狠前世擺出的那種轉死生暗八卦陣?”


    司徒月嬋搖搖頭,“不可能,歐陽狠前世所擺出的轉死奪生陣法雖然能夠隔絕死氣,但死去卻一直在滲透陣法,在生與死的交接處有明顯的相互交融跡象,而這個骨洞和冥界死氣層次分明,兩者並無任何交融,我也想不通為什麽會這樣。[千千小說]”


    “想找到答案,答案不會自己來找我們!我們進去。”她當先向骨洞走去,白翎搶在她前麵,要第一個進入骨洞。


    骨龍藍焰骨螭龍昂首發出無聲的嘶鳴,頭顱上那些猙獰虯戟的骨刺全部張開,讓小山般的龍頭漲大了一圈兒,它張開龍吻用力一吸,一團團光芒從死海中那些遊蕩的怨鬼幽靈上麵被吸走,長鯨吸水般將無數幽魂吞噬。


    那些光芒融入藍焰骨螭龍頭顱裏麵的藍色火團中,讓那團幽深的藍色光芒更加明亮,骨龍搖頭擺尾,尾巴一掃就將死海下麵那些骸骨擊碎無數,死海中無一隻幽魂怨靈敢阻擋藍焰骨螭龍。


    劍一等人坐在骨龍的龍頭上,在死海無盡死氣中遊過,所過之處幽魂怨靈紛紛避退,那些冥界死氣對於骨龍而言便如同海水,它在白骨中遊過,巨大的身軀碾碎了無數骨骸。


    骸山派大師姐鍾離豔歎道,“幽魂以幽魂為食,想不到冥界也是弱肉強食,這隻藍焰骨螭龍在這生死爐死海中便是君王般的存在,放眼整個冥界,骨龍也算是頂層的獵食者了吧。”


    旁邊司徒雨施搖搖頭,笑道,“冥界我雖然沒去過,不過滄帝城有關冥界的古代典籍也有一些,我倒是讀過其中一本《上古幽冥錄》,書中記載冥界除了上古妖獸的骸骨因為一些原因無法安息化為怨靈之外,更有冥主掌控眾魂靈命運,除了冥主之外尚有鬼主雄踞一方,神話時代據說還有魔主,不過古魔一族被九彩仙姬屠滅之後,魔主也被九彩仙姬以守禦聖器所殺。”


    劍一歎道,“就是不知道這冥界與生死爐死之碎片相連,是不是和所謂的冥主鬼主有什麽關係。”


    八百裏一炷香的時間便到達了對岸。


    在靠近岸邊時乘坐骨龍的修行者就已經開始相互戒備,警惕對方突然出手攻擊,有幾名搶到了寶貝的修行者更是骨龍尚未靠岸就祭起法寶硬抗著死海死氣飛到了岸上。


    劍一是最後一個跳下龍頭的,骨龍昂首俯視著劍一,雙眼中藍色的火焰跳動,躁動不安地甩著尾巴,劍一笑著拍了拍它的胸前的那片逆鱗之骨,骨龍發出一聲無奈而憤怒的低吟,在他麵前晃動了一下巨大的身軀,龍爪將憤怒發泄在那些骸骨和幽魂身上,傳說螭龍最是凶厲,神話時代是古魔一族的手下,此時骨螭龍被劍一碰觸逆鱗,卻絲毫不敢狂性大發,不知劍一用什麽製住了它。


    “你可以走了!”劍一擺擺手。


    藍焰螭龍嘶鳴一聲,盤旋一圈兒卻並未走,劍一恍然大悟,“我差點兒忘了!”他伸手張開五指對著骨龍清喝一聲,“歸鞘!”


    藍焰螭龍頭顱中那團藍色的魂魄當中傳來一陣淩厲的劍氣,一柄透明的劍影從龍頭中飛出,鑽入劍一的身體消失無蹤,原來劍一將自己的一柄‘心劍’藏入藍焰骨螭龍的龍魂之內,隻要他心念一動那柄心劍便能瞬間斬碎龍魂,難怪傳說中凶厲暴躁的螭龍對他如此聽話。


    劍一擺擺手,“龍兄,後會有期了。”


    藍焰骨螭龍低吼一聲,尾巴和爪子同時揮舞,在死海白骨河床上瘋狂地轉了兩個圈兒,吐出一口口藍色的火焰表達憤怒,卻終究不敢再攻擊劍一,它龐大的骸骨身軀漸漸潛入了死海,鑽進白骨堆漸漸消失了蹤影。


    “各位,死海彼岸已到,咱們就此分道揚鑣吧----”


    劍一回頭拱手說道,卻發現除了萬劍宗幾人其他修士早就不見了,甚至連一聲感謝的話都沒說。


    劍十七撅嘴道,“大師兄,你還在這裏雞婆什麽,人都走光了。”她不滿道,“這些人,還說什麽大派,什麽正道支柱,一點兒禮貌都沒有,還有司徒氏那位大小姐,平日看著知乎禮讓,現在看來也不過是一個俗人。”


    “人都去哪兒了?”


    劍十五伸出手指指向不遠處那道通天黑柱。


    “那道死氣支柱就是通往外界的門戶,同樣生死爐死之碎片的秘密也可能藏在那裏,所以其他門派的道友都趕去那裏了。”


    劍十七說道,“大師兄,咱們好不容易來這生死爐一次,不帶點兒什麽回去豈不太可惜了。自古聖器有德者居之,不如咱們也爭上一爭,沒準這守禦聖器的碎片就是我們萬劍宗的了。”


    “十七說的有理。”劍二說道。


    劍十七詫異道,“二師兄,今天你怎麽這麽容易認同我的看法了?”


    劍二瞪了她一眼。


    劍一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守禦聖器的碎片並沒有什麽實際的作用,除非你能找到真正的控製方法,相比之下,我倒是對這生死爐碎片的秘密有很大興趣,你知道師兄我就是一個好奇,不搞清楚這裏發生了什麽事,師兄我寢食難安呀。”


    “師兄,無數示例告訴我們,想要活得久,就不要太好奇。”劍十七說道。


    劍一哈哈一笑,“總而言之,我們過去看看吧,沒準那些邪派爭奪寶貝不小心寶貝落在我們手裏了,也不算我們搶的。”


    死海對岸的死氣之柱粗有十幾裏,向上通向昏暗天空深處,看不見終點,向下一直通向白骨深處的莽莽幽冥。所有進入生死爐的修行者最終的終點都是這道巨大的死氣之柱。


    十幾裏黑色光柱裏麵黑氣湧動,咆哮,洶湧,形成一個個死氣的漩渦向著上方噴。


    “要離開這裏,看來隻有硬闖這些死氣了。”身穿書生袍背著書囊的年輕修士喃喃歎道。


    旁邊骸山派鍾離豔說道,“這裏麵死氣如此之濃鬱,貿然進去隻會被死氣侵蝕而亡!”她目光往死氣柱下麵看了看,那裏盤膝坐著一黑一青年,沉默不語,身上一層黑色火焰靜靜燃燒。


    鍾離豔眉頭不由緊緊皺了起來,猶豫了一下走上前問道,“你為何在這裏坐著,難道連你也穿不過這道通天死氣?”


    那人閉著眼睛的眉頭皺了一下,“這是一個陰謀!”他淡淡說了一句便不再出聲。


    鍾離豔皺眉道,“司徒暮影,莫非你已經進入過死氣之柱了?你說這是陰謀,這是什麽意思。”


    原來盤坐在死氣之柱下麵調息打坐之人,居然是第一個來到死海彼岸的司徒暮影,他氣息不穩,似乎受了內傷。聽到鍾離豔問話,他冷笑一聲,“我是邪派,你是正道,你覺得我會告訴你什麽嗎?想知道的話,自己進去不知知道了,而且你不是獨自一人,青雲劍派那幾個廢物現在正被困在死氣之柱裏不知道死了沒有。”


    鍾離豔神色一冷,身後師弟‘銅頭金剛’金大堅見司徒暮影對師姐無禮,瞪眼睛怒道,“你這邪道,敢如此對我師姐說話,吃我一拳!”


    掄起大拳頭就往司徒暮影臉上砸去,這一刹那司徒暮影突然睜開眼睛,一道邪異的光芒從眼中射出,鍾離豔眼疾手快抓住了金大堅的手腕,皺眉嗬斥一聲,“退下!”


    “你不怕我們趁你受傷殺了你?你在正道邪道中的敵人可不少。”


    司徒暮影冷哼一聲,不屑之意不加掩飾。


    這時另一人走來笑道,“骸山派一向注重身體修行,怎麽連骸山派大師姐鍾離豔都畏懼這些死氣?以貴派的法訣應付這些死氣還不如探囊取物?”


    鍾離豔皺皺眉,語氣微嘲,“原來是符道宗的畫師,聽聞你從琅琊峰鍾心的手裏搶到一件上古修士的玄德戰甲,不怕鍾心出去叫他姐姐找你報仇?”


    符道宗大弟子畫師輕輕一笑,“琅琊峰邪道小派而已,怎能威脅道我五宗之符道宗。”他沒再理會鍾離豔,徑直走到死氣之柱下麵,笑問盤坐其下的那人,“這位莫不是羅刹峰大名鼎鼎的司徒暮影,怎麽氣息如此不穩,莫非受了傷?”


    司徒暮影睜開眼冷漠地望了他一眼,“手下敗將!”


    畫師臉上浮現一抹慍怒的潮紅,冷笑一聲,手心一翻一道靈符貼在手掌上,奔著司徒暮影腦門兒上拍去。


    就在畫師手上的靈符要貼在司徒暮影天靈蓋上之前,一隻古銅色健美的手臂橫在了他麵前,一隻修長的手卻猶如鐵鉗般抓住了他的手腕。


    畫師臉色一怒,uu看書 .uukansu.cm “鍾離豔,你什麽意思,想要投靠邪道?”他用力抽了抽手,卻發現自己手上一股巨大的力量抓著他,仿佛一座山壓在了他的手臂上。


    鍾離豔皺眉道,“畫師,枉你是五宗正派,怎麽像邪道一樣趁人之危?”


    “哼哼,對待羅刹峰的人不需要道義!快快鬆開我的手,否則-----”


    話沒說完鍾離豔就已經鬆開了他,對畫師抱拳笑道,“既然畫師道友不顧師門顏麵,我又豈能攔你,請!”她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司徒暮影不屑冷笑一聲,任憑畫師一道靈符貼在了自己的腦門兒上,畫師臉上露出解恨興奮的神色,“司徒暮影,往日之仇今日之怨,今天一並報了!”


    畫師真元運轉,靈符瞬間燃燒起來,他這道符名為五雷轟頂符籙,乃是畫師這幾年心血之作,能夠凝聚五雷之力,從四麵八方聚來無盡雷霆匯做一道巨大的雷光奔著司徒暮影劈去。


    司徒暮影動也未動,也不見他運轉真元抵擋,似乎早已預計到這道雷霆轟不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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