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刻薄的眼睛,冰冷刻薄的眉毛,冰冷刻薄的嘴。


    正在用冰冷而刻薄的目光看著柳知返。


    就像在挑一隻將要被吊上火爐熏烤的鴨子。竟然是帶他來到滄帝城,還在他後背上留下一道傷疤的女修士蕭落。


    柳知返茫然而冷靜的目光讓蕭落不滿,她覺得柳知返應該攤在地上哭著叫媽媽才對,而不是若有所思一樣看著周圍的一切一言不發。


    “星見少爺將你送給我了,也就是說,以後你就是我的東西了!”蕭落說道。


    柳知返沉默,看著她。


    “就是說,以後我是你的主人,你唯一的主人,我讓你做什麽,你就要做什麽,我不讓你做什麽,你就不能做什麽,明白嗎?小家夥兒!”


    “我又未曾賣身給你,憑什麽聽你的?倒是你家少爺搶了我的東西不還,滄帝城都是這樣的人嗎?”


    蕭落嘴角帶著一抹戲謔的笑容,對他勾了勾手指,“過來。”


    柳知返走上前幾步,蕭落疊在一起的修長大腿仿佛兩道白色的幻影,一腳踢在他的肚子上,柳知返就算心中有所警惕但也躲不過這淩厲迅猛的一腳。


    於是他的身體向斜後方飛了出去,摔在了地上,滾了三圈兒又撞在牆上,柳知返額頭破開一個口子,血水流了出來。


    她勾著手指,“起來!過來!”


    他悶哼了一聲,全身骨頭都散開一樣,他試圖爬起,但試了兩下才勉強坐在了地上,捂著額頭上的傷口,蕭落對身邊的少女點了點頭,“將他拖過來!”


    那兩個少女看似嬌弱纖柔,但速度敏捷,力氣比尋常男子還大,能在滄帝城當侍女都不是普通的女子,兩人一左一右抓住柳知返的肩膀,仿似兩隻鐵鉗深深抓進他的肩膀,將他拖到蕭落麵前。


    “跪下!”蕭落冷冷命令道。


    柳知返麵無血色,嘴唇紫青,倔強地看著她,兩腿站直。


    蕭落嘴角掛著冷漠的笑,感覺他就像自己當初剛剛得到足訾獸時一樣,那野獸不羈,迅猛,野性,而麵前這少年脆弱,脆弱到自己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但他的目光和那困獸何其相似。


    蕭落在為司徒氏征戰討伐的歲月中這種眼神看的習慣了,在堅強的心智也會在絕對的碾壓力量前屈服,於是她又是一腳將柳知返踢了出去,她的力道控製的很好,既不會將他踢死踢殘,又能得到很好的調教效果。


    這一次柳知返趴在地上,鼻孔耳朵都流出血來,再沒力氣爬起來了。


    “將他拖回來!”


    柳知返再次被那兩個少女拖了回去,他手腳酸麻,全身沒有一個地方不疼,蕭落笑了笑,“跪下!”


    四個少女憐憫而興奮的目光看著柳知返,她們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就是不知道這少年能堅持多久。柳知返手顫抖著撕下一塊被少女扯破的衣角,認真地擦去鼻子上,臉頰上的血,將衣角疊好放回胸口,才抬頭看著蕭落。


    蕭落驚奇地看著他的動作,然後笑著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臉蛋兒,“真是個好孩子,我對你越來越期待了,你會成為一個好奴犬。”說這話她表情一厲,再次一腳踢出去。


    第三次柳知返被拖著回來。


    “怎麽樣?小家夥,給主人我跪下!”


    柳知返垂著頭,低聲說道,“請讓,兩位姐姐鬆開我吧!”


    “哦?”蕭落詫異地點點頭,柳知返艱難地站起來,看了看蕭落的臉,然後雙腿一曲,跪了下去。


    “叫主人!”一個少女在後麵打了他一巴掌。


    蕭落瞬間出手一巴掌將那個少女扇了個跟頭,“他是我的奴犬,不是你的,賤人!”


    “主人,我錯了!”那個少女紅腫著臉爬回蕭落腳下,頭貼著地麵跪在她麵前,柳知返看了看她,然後低聲說道,“主人!”


    蕭落滿意地點點頭,“很好,很好!”她笑吟吟地脫去一隻鞋子,然後將嫩白細膩的腳掌踩在柳知返消瘦的肩頭,“舔主人的腳趾!”


    柳知返低著頭,眼神凝滯了一瞬間,胸口傳來憋悶的煩悶感覺,緋雲訣在身體中自行運轉,全身經脈內陰冷勁氣竄動,卻都被堵在了胸口的玄府中,“是!”他雙手抓住蕭落的腳趾,將她的大腳趾含在口中。


    蕭落咯咯地笑了起來,冷厲的臉,刀削一樣的眉毛也飛揚起來,歡快仿似呻吟般笑了起來,然後抬起另一隻腳放到那個跪著的少女麵前,少女像是得到了主人賞賜骨頭的狗一樣捧起腳掌****起來。


    蕭落的腳沒有任何異味兒。帶著沐浴後花瓣的香氣,但柳知返心中無法抑製的惡心嘔吐感越來越濃烈,嗓子眼兒一股腥味兒湧上來,含著蕭落腳趾的嘴中溢出血液。


    蕭落眉毛豎了起來,因為他弄髒了她的腳,他眼前一陣恍惚,一黑一白,耳邊隻聽到了蕭落的怒斥,自己似乎又被踢了一腳,這一次他徹底暈厥過去。


    有一隻手拿著清涼的手絹在擦自己的額頭,涼涼的,很舒服。


    那隻手好像很溫柔,很輕盈,就像夏天池塘落在水麵的蜻蜓,那是哪一個夏天?似乎是父母雙亡後第一個夏天,自己坐在池塘邊看著婧兒和同村孩子一起玩耍的那個夏天。


    那隻手和手上冰涼的手絹在自己額頭擦過,脖子上擦過,胸口處擦過,但是並沒有讓他的身體溫度降下來,反而越來越熱,熱的發燙。


    柳知返的身體正在進行某種轉變,他的神智從模糊到漸漸清醒,他看到自己的身體中那些發光的脈絡縱橫遍布全身,交錯纏亂,如同一張大網罩在全身,他的身體便如一片洪荒初開的星夜,在那些脈絡中由無到有,輾轉發光的光點兒,在脈絡交纏虯結處閃爍著,好像夜空的星辰。


    “有些毒藥能夠堵塞玄府周圍的經脈,讓大能修士靈海所生的法訣勁氣堵塞在經脈中,無法傳到身體諸多脈絡竅穴,所以大能修士一擔中毒,便用體內勁力將毒素凝聚到身體某一處,待尋得安靜之地,再用體內元勁排出毒素”


    若堵塞玄府那一股陰冷寒氣便是阻礙緋雲訣運轉的毒,那麽如何除去這團陰毒,讓靈海所生緋雲訣之力汩汩泉湧,生生不息?


    他體內自行產生一股勁氣,釘入玄府之中,仿佛在那處看不見摸不著的部位打開了兩道口子,勁氣引導著玄府之內擁堵經脈的寒流化為兩股,一股變成黑色的火焰般勁氣轉入身體左側經脈,一股變成紫色的水流般勁氣轉入身體左側,分別由手太陰肺經,手少陰心經,手厥陰心包經轉入左右雙掌掌心,左側化為一朵黑色火焰形符文印在左手心,形如胎記,為黑色,右側化為一朵紫色桃花形符文印在右手心,形如紋身,為紫色。


    靈海宮如君王,丹庭宮如庶民,玄府宮為臣子,三宮各自為政又相互關聯,法訣奧義所產生的玄奇怪力便由此而生。


    柳知返靈海產生的緋雲訣之力自此由奇經八脈灌入丹庭,丹庭本是將身體攝入的能量化為法術之力的根基,緋雲訣之力將柳知返所攝入食物能量,天地元氣之力,靜修參悟之力經由丹庭轉化為那股陰冷霸道的紫黑色勁力再上轉入玄府,由玄府中化為黑紫雙色勁氣經手太陰肺經,手少陰心經,手厥陰心包經注入雙掌兩個符文之內,全身脈絡即成,仿若神州大江洶湧貫通,玄奧法訣奧義通身周轉,再無擁堵。


    他自此才算真正登堂入室,找到修煉緋雲訣的門戶。


    他身體的溫度漸漸降了下來,意識也清醒了,蕭落在他身上留下的隻是皮肉傷,沒有傷及內腑,但睡夢初醒的他分外饑餓,體內運轉的緋雲訣就像無底洞吞噬著他攝入的能量。


    “醒了嗎?”一個女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柳知返轉頭看去,一個眼睛大大相貌甜甜的少女坐在他身邊,用手帕擦去他額頭的汗水,柳知返認出這女人是之前趴在蕭落腳下像貓一樣的兩個少女之一。


    “蕭落主人讓我照顧你的傷!以後大家都是主人的奴犬,要相互照顧呦。”


    柳知返從床上坐起點了點頭,“我餓了!”


    少女從桌上拿過來食盒,裏麵沒有什麽美味佳肴,隻有十幾個白麵大饅頭,這和他在千狐洞受傷之後的待遇差遠了。柳知返掰著饅頭不緊不慢地吃著,直到將十幾個饅頭吃了個精光,才要水喝,少女驚訝地看著他的肚子,“那麽多饅頭你都吃到哪裏去了?”


    柳知返喝了碗水,看了她一眼問道,“這是哪裏?”


    “你的房間!你是主人唯一的男奴犬,所以有自己的房間。”


    柳知返看了看周圍,u看書 uukansh 一間陰冷破舊的屋子,一張老舊的破床,一張黑黝黝的木頭桌,沒有椅子,隻有兩根木樁,一扇門虛掩著,房間連窗戶都沒有。


    “你叫什麽?”


    少女笑了笑,“我叫玲瓏,你呢?”


    “柳知返!”


    “柳知返----那我以後就叫你知返了,主人讓我告訴你今後你的工作!”


    “還有工作?”


    玲瓏睜大眼睛驚訝地看著他,“當然了,不然你以為主人會白白養著我們嗎?努力幹活,討主人歡心,才能換來主人對我們的寵愛,你以後可要機靈一點兒,在滄帝城沒有主人的奴仆是很慘的。”


    “我的工作是什麽?”


    “你因為剛剛來到這裏,什麽都不懂,年紀又小,沒有力氣,所以主人給你安排的工作是打掃房間,打掃獸園。不過獸園是很多人輪著打掃的,不用每天去,但是主人的落花樓還有我們幾個的房間,以及茅廁,飯堂都是你打掃的。”


    柳知返點點頭,“我知道了,如果沒別的事,請讓我一個人休息一會兒!”


    玲瓏看著他,抿嘴歎了口氣,“我來到這裏的時候,和你年紀差不多,家裏也有個剛剛出生的弟弟,現在應該和你差不多大了吧!”


    說完她又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柳知返一隻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眼睛隻偶爾眨一下,想著過去這些天發生的事情,隻覺得恍如夢境,他發出一聲低啞的輕笑,過了很久,他才走下床麵對那麵斑駁老舊的牆壁,“父親,娘,孩兒---孩兒----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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