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雪終於趕到顧霖指定的地點,這裏簡直和婚禮舉行的地方一南一北,若非薛雪一路將車開得飛快,恐怕等來到這裏,連訂婚儀式都已經開始舉行。


    順著手機打了過去,剛按下一個號碼,就聽到不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


    “不用打電話了,小雪,我就在這裏。”


    一抬頭就能看到顧霖蔚藍的雙眸,男人站在原地雙手放在口袋裏,唇畔的笑容萬分溫柔,似是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


    一時之間讓薛雪有些恍惚,想到兩人曾經在諾頓商學院校園中見麵的場景。


    那時他是校園的王子,課間總是慵懶地趴在桌子上,但也有無數少女借口上洗手間想去看他一眼。


    每次晨日課間操的時候,全校女孩們的目光幾乎都聚集在顧霖身上,她們會為他今天吃的早餐,和哪個女孩多說了一句話而爭執起來,顧霖的校服總是被洗的幹幹淨淨,鶴立雞群地站在所有人中,蔚藍的眸子好看地仿若海浪。


    很快薛雪回過神,此刻的顧霖已經是完全不同的人,他的身姿越發挺拔,笑容越發和煦,可他的雙眸不再清澈見底,而是深邃到讓人猜不透想法。


    “你讓我來,我來了。”薛雪從車上走了下來,眉宇間隱隱約約壓抑著怒火,“放了小野,她是無辜的,如果我有什麽對不起你的地方是我的事,和她無關,她也曾將你視為好友。”


    顧霖輕輕笑著,出口的話語卻牛頭不對馬嘴,“小雪,我等你好久。”


    “今天是我和阿永訂婚的日子,如果你以為這樣就能阻止訂婚儀式,那你錯了,真正相愛的兩個人不需要婚紗也不需要戒指,隻需要一句誓言。”


    “你終於來了,我們好久不見了吧,為什麽一直躲著我,為什麽我送給你的禮物都被退了回來?”


    兩人說得根本就是不一樣的話題,薛雪蹙眉,越發感覺到顧霖的詭異。


    “你到底想怎麽樣?”


    顧霖抬眸,微微眯起眼。


    “小雪,你為什麽不愛我?”


    薛雪覺得這句話很可笑,非常可笑,“顧霖,我一直把你當朋友。”


    “嗬,要開始發好人卡了麽?”


    顧霖緩緩靠近,一隻手撚起薛雪幾縷長發,女孩本能地就要後退,但一想到曲野還在對方手中隻得強行忍耐。


    男人把玩著薛雪柔順恍若緞子般的長發,笑容多了幾分邪魅,“永遠和我在一起吧,明明是你讓我看見陽光,現在怎麽能奪走它?”


    “你瘋了?!”薛雪偏頭,順滑的長發從顧霖指尖溜走,女孩麵上帶著薄怒,“阿霖,我再說一遍,我隻把你當朋友,放了小野一切都來得及,我就當這件事從未發生過。”


    “你和她怎麽都覺得我還能回頭呢?”顧霖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底一閃而過的幽深,“我早就墜入地獄無法回頭,而你是我唯一的解藥。”


    薛雪深深吸一口氣,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與顧霖交流,她聽說顧霖現在幾乎已經是維恩家族說一不二的人物,權利的膨脹或許讓他以為能掌控一切?


    但愛情,是任何東西都無法左右的。


    薛雪搖了搖頭朝院子內走去,她要自己找到曲野。


    隻是還沒走幾步路,男人彬彬有禮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


    “最好別動,小雪,否則我不敢保證她能不能活著。”


    薛雪又驚又怒地轉身,就見顧霖手中握著遙控器一樣的東西低低笑著。


    “其實用電流安樂死比用藥物更為人道,曲野甚至感覺不到痛苦。”


    女孩瞳孔驟然緊縮,倒映著一閃一閃的微型遙控器。


    到了這一步,事情已經變得無法挽回。


    顧霖今日有備而來,並非因為一時想不開。


    “說出交換條件吧。”薛雪逼著自己冷靜下來,深深吸一口氣,“我可以取消訂婚儀式……”


    “離開姬永,和我在一起。”


    薛雪咬牙,“你知道,這不可能。”


    “不,這是完全有可能的,除非你願意看到曲野的屍體?”沒有人比顧霖更了解薛雪對曲野的愛護,曲野性子單純大大咧咧,經常一不小心就得罪了旁人,暗地裏薛雪不知道幫了曲野多少次,但她卻從未吐露過這一切,隻被顧霖看在眼中。


    離開姬永,讓曲野活下去,他相信薛雪一定能做出最為正確的選擇。


    滴滴滴。


    口袋裏的小盒子發出有規律的聲音,曲野麵色驚恐地縮在牆角。


    不,她不想死……但也不想連累小雪。


    她知道顧霖肯定會用自己的性命威脅小雪,該死!如果她昨晚能小心一點,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剛才聽到外麵有刹車的聲音,小雪說不定已經來了,曲野努力掙紮著想要將綁住手腕的繩子撐開一個小口,好讓手臂能掙脫出來她能逃跑。


    隻是這繩子綁的很結實,似乎已經料到曲野定然會死命掙紮所以做了特殊處理打了水手結,曲野越是掙脫越是困緊,手腕磨破了皮甚至開始流血,將繩子都全部染紅。


    “天,我不能留在這裏,特麽的快想想辦法,曲野,你能行的!”


    曲野疼得不住倒吸冷氣,一邊給自己努力打氣。


    但一晚上不眠不休、不吃不喝,體內的電解質早就在慢慢流逝,曲野全身上下幾乎沒有半點力氣,越是掙紮越是想哭。


    “或者就讓我死吧,讓我死了好了,死了小雪也就不用為難了。”女孩默默流淚,越發恨昨天晚上的輕率,手腕的血液順著繩子一點一點滴下,曲野幾乎要陷入昏迷中。


    正在這時,不知道誰輕輕碰了自己一下,曲野莫名其妙地睜眼看到一個熟悉的人,頓時就要驚叫,那人急忙捂住曲野嘴巴。


    “我偷偷潛入進來的,別叫,知道了就眨眼。”曲野急忙眨了眨眼,那人才鬆開手,曲野精神一振驚喜道。


    “叢岩,你怎麽在這裏,姬少爺也在?”


    “對,少爺馬上就到了,你現在別亂動,我把繩子給你解開,但你不能走。”


    “為什麽?”曲野一時之間還有點犯迷糊。


    “顧霖能把維恩家族的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當然不是有勇無謀之輩,恐怕除了你以外他還留有後手,不能打草驚蛇。”


    “我知道了。”


    曲野點點頭,叢岩彎下腰把綁在曲野手腕的繩子割斷,這繩子的確是用特殊材質製成,就算叢岩手中的瑞士軍刀都割了好久才終於割斷其中一條。


    叢岩看著曲野手腕上的血痕,眼中也不由得露出敬佩,“怪不得少夫人一直把你當她最好的朋友。”曲野明明可以安生地在這裏當一個人質等著薛雪來救,她卻一直拚命掙紮著顯然是不願意給薛雪惹麻煩,這一對朋友真是讓叢岩沒話說。


    薛雪聽到叢岩有危險,不管不顧地隨便開了一輛車就衝了過來,和往日睿智聰慧的形象大相徑庭,而曲野也一直不曾屈服。


    叢岩又想辦法給曲野止了血,手指碰到曲野的皮膚後嚇了一跳。


    “你的體溫有點低……是不是一直沒吃東西。”又看到曲野幹到起皮的嘴唇,頓時覺得有些棘手。


    “沒事,之前我好幾天沒吃飯也沒什麽事。”曲野反倒安慰叢岩。


    叢岩抬頭看到桌上有水,急忙遞給曲野,女孩早就渴壞了,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你先在這裏等一會,少爺和少夫人肯定會想辦法把你救出去的。”叢岩為了防止顧霖發現,用放在桌上的水壺給杯子裏重新添了水,而後重新用繩子綁住曲野,不過這次打了個活結。


    “等等……”曲野看叢岩要走,急忙喚住他,“我口袋裏有個東西。”


    “什麽?”


    叢岩兀然愣住。


    此刻院外,薛雪與顧霖對峙而立,顧霖漫不經心地說著。


    “我已經給你很長的思考時間了,姬永和曲野,隻能選擇一個,小雪,還有三秒鍾。”


    “顧霖,你一定要這樣做?”薛雪胸膛微微起伏,這恐怕是她這輩子最為艱難的決定。


    曲野因為她才會遇到這種事,她不可能不救。


    但阿永……一想到阿永發現她離開時可能露出的表情,薛雪就覺得心髒一痛。


    阿永那樣全心全意對她,為她付出所有,她若是離開,阿永不知道會變成怎樣!


    “三。”顧霖開始計時,指尖按在遙控器上,笑容若隱若現。


    “停手吧!”


    “二。”


    “夠了,顧霖,我不可能愛上你!”


    “一。”顧霖搖搖頭,神色顯得有些遺憾,“看來,你還是做出決定了,小野九泉之下不知道會怎麽看,她可是被最好的朋友也放棄了啊。”眼看著就要按下按鈕,薛雪的聲音驟然抬高。


    “好,我答應你。”


    顧霖頓住,蔚藍的眸子深不見底,似是要將人吸入的黑洞。


    “答應我什麽?”


    “我會離開阿永,你放了小野!”


    顧霖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就知道小雪能做出最為正確的決定。


    今日她能和他在一起,以後她也會愛上他,不是嗎?


    “很好……”顧霖笑得越發溫柔明朗,好似還是校園中那個清爽少年,薛雪咬著下唇倏爾聽到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雪兒,你不要我了嗎?”


    薛雪猝然回頭,就看到姬永站在身後,狹長的鳳眸帶著數不盡的哀傷。


    雪兒……要離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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