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喚起了他腦海中最不願意回憶的部分啊。


    那不堪負重的童年,無休止的壓迫以及——逼著他不得不在學校時與小雪保持距離,避免這個瘋女人生出什麽別的想法。


    哢嚓一聲,顧霖踩過腳下的碎片,一步一步朝客廳走去。


    站在顧霖身後的管家打了個冷戰,總覺得要發生什麽事一樣。


    夫人實在太愚蠢,難道看不出來少爺已經是和以前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了嗎?


    女人氣喘籲籲看著一步步走來的顧霖,越發惱怒。


    明明,明明維恩家族那幫老頑固馬上就要將家族交給顧霖,這種時候這個小畜生怎麽能回來。


    氣得女人又拿起放在桌側的另一隻花瓶就要砸去,管家急忙過來按住夫人。


    “夫人……別動怒!”


    女人抬起臉,這是一張和顧霖有幾分相似的麵容,蔚藍的眸色是維恩家族特有的徽章,但偏偏額角皺紋叢生,就算用了昂貴的保養品也比尋常的貴婦人顯得老了好幾歲,這是日日夜夜折磨著她的執念。


    “你給我滾開!”


    這麽多年在華夏的經曆讓女人的華夏話說得十分順暢,就連管家都沒製住她,眼睜睜看著花瓶朝顧霖少爺的方向飛去。


    顧霖隻是朝後退了步,花瓶再次沿著笨重的拋物線滑落,碎在腳下。


    這一次,顧霖不再猶豫,快步朝女人走去。


    絲毫不知道顧霖已經和以前那個唯唯諾諾二十四孝不同的女人還以為他已經屈服,繼續亂吼亂叫。


    “滾回去,聽到了沒有,你給我滾回去……”


    隻是話還沒說完,脖子就被顧霖的手掌卡主,整張臉都被按住埋在沙發裏。


    顧霖低沉似是醇酒般的聲音就在她耳畔泛起。


    “乖一點啊,別以為生了我,我就是你的奴隸,維恩家族那些不聽我話的老家夥都死的差不多,他們一定很希望你能去地下陪陪他們。”


    女人喉嚨被掐住一句話也說不出口,鼻子又整個悶在沙發裏,隻感覺肺裏的空氣一點一點消失。


    管家嚇得眼珠子都要落下,雖然他早就知道少爺不再是以前的少爺,但也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舉動,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的管家頓時慌了,想著要不要立刻跑去告訴老爺之類,雖然老爺早就不想見夫人,每天都躲得遠遠地。


    顧霖眯著眼轉頭看了他一眼,管家剛才的想法立刻消失不見,急忙低著頭腳步分毫不敢挪動。


    “其實你這種人活在世界上有什麽意義呢?”顧霖冷笑著看著女人不住掙紮,努力撐著沙發想要用鼻子呼吸,卻被顧霖一次又一次深深壓了下去,隻覺死亡越發臨近,男人的聲音卻顯得無比清晰,“明明在叛逆的青春期自己從家裏跑來華夏非要嫁給一個商人,然後又開始後悔嫌棄他,逼著自己的兒子努力變得優秀被家族認回,但是——我為什麽要為你的錯誤買單呢?”


    眼看著女人的掙紮變得緩慢,似乎下一秒氣息就要斷掉,顧霖唇畔微微勾起,露出殘忍又微妙的笑容,稍稍抬手。


    “你……你……咳咳咳。”


    女人終於能用鼻子和嘴巴呼吸,急忙大口大口貪婪地汲取著空氣,肺部因為長期缺少氧氣帶起一連串的咳嗽。


    她的臉被憋得通紅,剛才那一瞬間真的以為自己要死掉了。


    顧霖怎麽敢這樣做,這個小畜生!也不想想如果當初沒有她的鞭策,他怎麽可能被維恩家族注意到,怎麽可能走到今天,他竟然敢這樣對她?


    隻是還不等女人氣息喘勻再次罵出什麽不堪入耳的話,顧霖又猛地掐住女人脖子將她再次按壓在沙發上。


    就看顧霖不斷將女人掐到窒息又鬆手,而後再次讓對方嚐嚐瀕死的滋味,就這樣反複逗弄著,仿佛不懂事的稚童玩弄著一隻螞蟻,男人蔚藍色的眼眸中帶著令人恐懼的享受,仿佛正在做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管家被顧霖眼中的殘忍驚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住後挪。


    不,不,這根本不是沉默寡言的少爺,眼前這個人他不認識!


    顧霖最終還是鬆了手,女人已經被玩的奄奄一息,一咕嚕從沙發上滾了上來,臉部朝上仰著,嘴巴和鼻孔還在習慣性大張著死命地呼吸。


    “我的確應該感謝你,讓我知道隻有擁有力量的人才能決定一切。”顧霖端詳著剛才差點謀殺了母親的那隻手,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手臂已練出遒勁有力的肌肉,顧霖低聲笑著,“以前我沒有力量也沒有依靠,隻能被你逼著做不情願的事,現在——”


    男人冷笑一聲不再說下去,大踏步地離開。


    狼藉的客廳隻留下滿地花瓶碎片、一個倒在地上氣若遊絲的女人和一個驚魂未定的管家。


    ——


    曲野喜滋滋地試穿伴娘禮服,雖然隻是訂婚但一切規模都是照著結婚去的,她幾乎從不穿裙子,但事關小雪的訂婚宴卻例外。


    剛剛換上淺粉色的伴娘裙,曲野正在努力拉上拉鏈,就聽到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


    “哎呀,該死該死。”


    曲野一邊漲紅著臉準備拉好拉鏈,另一方麵卻又隻能單腳跳著去夠手機,一不小心就摔了個狗吃屎,整個人砰地一聲砸到地上,讓樓下正在玩遊戲的曲青都聽到聲音,不由得皺眉。


    “嘶,好痛。”曲野按下接聽鍵,有點惱怒,“誰啊?”


    “我。”富有磁性的聲音從內裏傳來,一瞬間讓曲野沉默下來,索性就躺在地上。


    “阿……顧霖?”


    剛想習慣性張口稱呼對方的昵稱,但曲野最後還是選擇稱呼全名,就算她大大咧咧神經大條,但上次在米國那件事給她依舊留下了很深的陰影。


    聽到曲野的稱呼,顧霖笑了笑,“以前你和小雪都叫我阿霖的,難道現在我們就不是朋友了?”


    曲野蹙眉,實在不知道顧霖為什麽能說得這樣若無其事,好像伊洛蒂那件事沒有發生一般。


    “你到底有什麽事?”此刻她對顧霖已經完全沒有所謂的情愫,比較當初也隻是情竇初開的暗戀,可後來認清顧霖這個人無情的本質,也就放下了,可顧霖現在的語氣卻讓曲野弄不懂。


    “小雪都要結婚了,竟然沒人邀請我。”


    曲野翻了個白眼,這不是明知故問嘛,就顧霖那種執念誰敢邀請,到時候萬一做出些砸場子的事就不好了。


    “小雪和姬少爺天生一對,如果你也能認清這點,我想大家還是很歡迎你的。”


    若是曲野能看到顧霖此刻的表情,大概就不會說這種話。


    顧霖蔚藍的眼眸逐漸幽深,似是即將湧起滔天巨浪,那是深不見底的深海,仿佛潛伏著什麽怪獸。


    “我當然——已經認清了狀況,現在的我隻會祝福他們。”


    “真的?”曲野畢竟性子單純,以為誰都像她一樣拿得起放得下,完全揣測不出顧霖背後深不可測的的心機。


    “是啊,隻是可惜,卻沒有人願意邀請我。”


    曲野猶豫片刻,“如果你真的願意誠心祝福小雪,我想她還是願意你來的,不如我幫你問問?”


    “其實我也知道當初太過偏執,小雪未必還願意把我當朋友。”顧霖的聲音帶著黯然,讓人萬分不忍,“其實我已經從米國趕回來,這次帶了禮物,你能幫我交給她嗎?”


    顧霖如果不出現在婚禮那當然萬無一失,曲野終於放下心。


    “當然可以,其實隻要你能想開,我們三個以後還是朋友!”


    “現在下來吧,我在曲家別墅外。”


    掛了手機,曲野努力將拉鏈拉開換上平日正常的服裝,而後順著樓梯走到大廳門口,曲青還皺眉問了句,“唉,這麽晚去哪?”


    “見一個朋友。”


    “嘖。”曲青嗤笑一聲,“不會是項鎧哲吧。”


    最近這段時間曲青和項鎧哲的緋聞鬧得沸沸揚揚,就連他都沒想到,雖然曲青搞了那麽多女星但大多隻是露水情緣,也沒弄到超一線的姑娘,反倒曲青一出手就是韓俊、項鎧哲之類,連帶著這段時間曲家人對曲野的態度都變了,畢竟女兒能嫁給項鎧哲對他們來說還是挺榮耀一件事,讓項鎧哲成為曲家公司代言人可是能省下一筆天價代言費呢。


    “什麽項鎧哲,是顧霖。”曲野匆匆說了句就出門了,曲青哦了聲,也不太清楚曲野和顧霖之間的恩怨糾葛,繼續回到遊戲艙玩遊戲。


    顧霖站在車前身材高大,再次見麵還是讓曲野心頭微跳,不過因為韓俊和項鎧哲的原因,導致曲野現在對美男的免疫力已經大大增強。


    而且不知道為什麽,以往純淨透徹讓她總是心動的蔚藍眸子,此刻似是摻雜了什麽雜質般,內裏似是浮動著亂七八糟的幽深,再也不能一眼見底。


    “那啥,好見不見了哈。”


    曲野總覺得氣氛有點尷尬,伸手盡量正常地打了個招呼。


    “是啊,的確好久不見了。”顧霖勾起唇角笑著,瞳孔越發幽深。


    “禮物呢?”曲野伸手,總不太想和顧霖長時間地相處,顧霖用下巴點了點車,“放在後座。”


    雖然心中腹誹顧霖怎麽懶到不願意自己拿,不過因為以前是同窗加好友的份上曲野倒沒怎麽懷疑,顧霖打開後座的門,曲野就探頭看了進去。


    “咦?什麽都沒有啊……”


    話音剛落就感覺後腦一痛,而後便是天旋地轉什麽也不知道了。


    “好疼……”曲野嘟囔一聲就倒了下去,顧霖麵無表情地將曲野放在後座,瞳孔幽深一片幾乎凝結成黑色墨底。


    愛人和好友,小雪,你究竟會如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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