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雪的目光看向懷特,眉頭不著痕跡地皺了皺。


    這個人的目光,似乎有點——難以形容的感覺,仿佛不是在看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珍貴的玩偶或者別的什麽東西。


    不過在懷特一直不曾開口,薛雪也不準備詢問他的身份,查理拔高的聲音拉回女孩的注意力。


    “嘿,哥們,聽著,事情還沒有變得那麽糟,或許我們可以重新探討合作的可能。”


    溫橙哼了聲,等著薛雪的指示,女孩麵上的笑容漸漸淡去。


    “查理先生,恐怕您還沒有弄清現在的情況,我們的選擇並非是否與威爾公司合作,而是與你,亦或者皮特先生合作。”


    查理色變,他知道公司對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全息技術很感興趣,但本以為按照自己的身份和華夏人一貫的性格,他能用非常優厚的條件拿下星際未來這個不知名的小公司,故意做出那種高傲的模樣也是為了刹刹對方的銳氣,正如那句華夏語——強龍不壓地頭蛇。


    但萬萬沒想到這邊不但與自己會麵,竟然還暗中與皮特建立聯係,倒是讓他一時之間不知應當說什麽。


    “溫先生,我以為我們有協議,談判——你們公司,和我。”


    溫橙學著查理適才的模樣聳了聳肩,冷笑:“或許應該說之前有協議,但是很抱歉,我沒有看到查理先生合作的誠意,當然也可以理解,擅自更改預約時間,加上遲到,沒有合作誠意的人似乎是你。”


    查理咬著牙,默不作聲,萬萬沒想到局勢竟然顛倒,皮特向來與他是競爭對手,在公司中兩人數次交鋒,難分上下,但這次若是皮特率先拿下這個什麽狗屁全息技術電影的版權,老板一定會對自己很失望。


    但被這樣年輕的兩個華夏人拿捏在手掌的感覺,實在讓查理非常不爽,他看著地麵,想著還有什麽其他辦法。


    薛雪卻在這時站起身,似是有些乏了,“橙子,我們上樓吧。”


    這句話是用華夏語說的,溫橙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跟在薛雪身後,查理頓時慌了。


    雖然聽不懂這個小女孩在說什麽,但對方要離開的意向卻很明顯,他心中最後一根弦瞬間斷了,也顧不上高高在上的優越感,急忙跑過去阻攔。


    “等等,這位可愛的小天使,我想我們可以再談談。”


    言語間渾然沒了最開始見到薛雪的戲謔,完全將對方當成平起平坐的身份在談判,薛雪卻半點不理,依舊朝電梯方向走去,查理心中一急,連忙準備去拽薛雪的手腕,“等等!”


    啪的一聲,查理猛地被溫橙推開,周圍那些看起來漫不經心的工作人員忽然掏槍對準查理,一連七八隻槍械對準自己的腦袋,查理想也不想地舉起手,瞬間慌了。


    “這、這是什麽意思?”


    薛雪眸光冷淡地看著查理,“很抱歉,或許是我的人反應過度了點。”


    溫橙則補充了一句,“請不要隨便觸碰薛小姐。”


    “我沒有惡意。”查理左看右看,卻發現就連前台的工作人員也不敢阻攔,才明白薛雪的身份恐怕超出自己想象,急忙出言辯解,但那些黑洞洞的槍口卻沒有撤下。


    “收起來吧。”直到薛雪揮了揮手,那些人才變戲法似的將槍械收起,利落的仿若什麽都不曾發生,一個個又恢複到之前普通工作人員的模樣,查理頓時明白,這些人是專業的貼身保鏢,再看向薛雪的目光已然不同。


    從漫不經心,到深深地敬畏和恐懼。


    薛雪迎上查理的視線,溫柔地笑了笑,“或許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


    “好……”查理懼怕地點了點頭,又看了眼始終坐在旁邊,一言不發的懷特,可惜後者沒有半點幫他出頭的意思,似是對這一切視而不見。


    雖然本來就沒指望懷特家族的獨子出手,但這樣完全的忽視還是讓查理覺得自己有點太慘,僵著身子坐了下來。


    溫橙將早就準備好的文件拿出來,與查理詳細交談,薛雪則找了個窗邊能曬到太陽的位置坐了下來,暖洋洋的光線將四肢百骸的疲倦似是都牽引出來,剩下的隻有懶洋洋的倦怠。


    薛雪輕輕伸了個懶腰,似是滿意的小貓般舒展身體,查理的餘光不小心看到,卻喉結吞咽,分毫不敢直視。


    這個外表無害的女孩實在太可怕了,剛才那一瞬間他有種預感,如果真的碰了這位薛小姐的手腕,恐怕現在的自己已經變成滿是漏洞的海綿,倒在光亮的大廳中。


    他不敢看薛雪,懷特的目光卻變得越發有興致,那碧綠的貓眼似是引人入勝的夢,正大光明地盯著薛雪,女孩察覺到他的目光,轉頭,四目相對。


    一個是溫柔的泉水,一個是神秘的貓眼,刹那間似是擦出無數火花,又像什麽都不曾發生。


    兩人誰也不曾移開目光,似是比賽般,直到查理充滿敬畏的聲音出現。


    “如果可以,我們暫時就先定這些,具體我還要和老板請示,可以嗎?溫先生——”


    結尾加了敬語,溫橙點頭,大概是因為剛才那些事,查理表現地比視頻中好說話多了,其中許多條款,例如排片量和宣傳都比原本談得條件優厚許多。


    對方先放低姿態,溫橙本著合作為主,倒也沒有得理不饒人。


    “當然,那我們明天去公司再談。”


    兩人握了握手,溫橙又問道:“這次的時間不會變了吧。”


    查理看了眼薛雪,哪裏敢再多說一句,急忙點頭,“是的,明天一早,我會提前打電話通知您。”又壓低聲音問了句,“薛小姐也會在場嗎?”


    薛雪在國內總是被當成天使般,極少有人見過她動怒的模樣,所以外麵大大小小的家族都抱持著有朝一日能將薛雪娶回家的想法,就是因為女孩太過“親民”,沒想到到了米國,竟然將眼前這個大塊頭嚇得不輕,溫橙心中頓時浮現解氣的感覺,挑了挑眉,“這個我不能作保證,畢竟薛小姐的身份很特殊。”


    “是的,我明白。”查理色變,勉強笑了笑,“不管怎麽說,歡迎來到米國。”


    這次的合作基本談定,剩下的細枝末節明天應當就能搞定,查理恭敬地看向旁邊紫發綠眸的男人,“懷特先生,現在送您到片場,可以嗎?”


    懷特站起身,溫橙不由自主朝後退了退,不知為何,第一眼見到這個男人開始,他就有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尤其對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時,就連雞皮疙瘩都不由自主地開始浮現,或許人類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這個懷特恐怕是個危險人物。


    男人沒有走出大廳,反倒一步步朝著薛雪走去,停在距離女孩一步之遙的地磚,剛好不曾曬到分毫陽光,薛雪抬頭與男人再次對視,發現對方身上的皮膚似是沒有血色,蒼白到病態。


    仿若米國電影中時常出現的吸血鬼,俊美,卻神秘。


    “懷特先生?”薛雪歪著腦袋提問,“有什麽事嗎?”


    懷特眼中立刻浮現一隻懵懵懂懂的小貓咪,他悄無聲息地笑了起來,露出整整齊齊的小白牙,“天使般的女孩,你長得很美。”


    美?在米國人的審美中,自己恐怕更像還未發育的小女孩吧,薛雪卻並未揭穿對方的讚美,笑著說道:“謝謝。”


    “有沒有興趣做我的女主角。”


    懷特繼續說著,薛雪沒什麽反應,查理卻猛地倒吸一口氣,激動的說話都不連貫。


    “讓一個華夏人?懷特先生,您、您在開玩笑嗎?”


    懷特冷冷看他一眼,查理立刻噤若寒蟬,如同入了秋的麻雀立在旁邊,眼中卻閃爍著不可思議的光芒。


    懷特先生除卻自身顯赫的身份外,還是頂級編劇,不知道捧出多少活躍在好萊塢中的世界明星,能被他看重的女孩仿佛被施了魔法的灰姑娘,不但能拿到水晶鞋,也能走上星光大道,從此成為人人仰望的存在。


    “不。”薛雪有些疑惑地搖了搖頭,“感謝邀請,不過我想不太適合。”


    查理瞳孔放大,如果不是剛才那一幕幕警醒他,薛雪不是個好惹的角色,否則他現在一定要趴在這個女孩耳邊大聲問她,到底是不是瘋了,竟然拒絕懷特先生的邀請,不管薛雪是什麽身份,成為一個世界上大部分人都認識的明星難道不是一件非常光榮的事?


    懷特充滿魅惑的聲音帶著惋惜,“那真是太遺憾了。”但他緩緩俯下身,眼睛卻鬼魅地不似人眼,閃動著詭譎光澤,“那麽,做我的私人女主角呢?”


    薛雪微微皺眉,覺得這個人說的話有點太曖昧了,私人女主角,這句話聽起來真的很像求婚,不過考慮到兩人還是初次見麵,加上華夏與米國文化的不同,薛雪倒寧願自己聽錯了。


    溫橙警惕地看著懷特,喉結不停吞咽,雖然不知為何有些懼怕眼前這個人,但他卻死死守在薛雪身邊。


    至於可憐的查理,現在已經完全石化,僵硬地扭動著脖子,看向薛雪與查理所在的方向,努力說服自己。


    這一切都是幻覺、幻覺,懷特家族的獨子怎麽會是這種輕浮性子。


    “很抱歉,我不想做女主角。”薛雪搖了搖頭,懷特輕歎,帶著讓人聽不懂的詭異情感。


    “那真的非常非常遺憾,不過我們應該還有見麵的機會,不是嗎?”


    薛雪沒有開口,懷特轉身離開,紫紅色短發似是地獄之花,慢慢消失在薛雪視線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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