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圍觀者的目光也集中在聶秀蘭的身上,從幾個人的對話中他們也似是看出什麽端倪,沒想到眼前這人竟然就是最近熱映的電影《風塵》的導演,經理原本想報警的心也淡了,畢竟是公眾人物。


    “秀蘭,我求求你,看在這麽多年的感情上,回來吧,我真的知錯了。”


    徐輝垂著頭,放在膝蓋上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女人的心總是容易軟,何況這人就算再不好,他們也同床共枕這麽多年,徐輝抬起頭,滿臉深情地用膝蓋超前蹭著地,“我不能沒有你,從你走後,整個家都是冰冷的,秀蘭,會來吧,我一定會好好對你。”他舉著手發誓,“我如果再做出對不起你的事,寧可天打雷劈!”


    薛雪抿著唇似笑非笑地看著徐輝,果然是個好導演,破釜沉舟四個字當真用的爐火純青,但凡心中對他還有一絲情意的人,看到他像條狗一樣懇求,恐怕也會心軟吧。


    然而就在聶秀蘭猶豫著不曾開口時,鮑海梅卻突然發難,她什麽時候看見過兒子這幅模樣,頓時凶狠的目光就朝著聶秀蘭砸去。


    “看到沒,他為你都下跪了,你難道還有臉和別人勾勾搭搭?這麽多年你連個孩子都懷不上,兒子照樣沒有把你趕出去,你還想怎麽樣?”


    一句話讓周圍的人大驚失色,這老太太是不是還活在遠古時代,從一開始稱呼這個女人為不下蛋的母雞,到後麵說什麽三從四德,現在又是這種言論,簡直讓所有女人的臉上都升起憤慨的情緒,有沒有搞錯,怎麽會有這種婆婆,要是她們恐怕早就離婚了,原本對徐輝心中還有點同情的人頓時撇嘴,薛雪靠在姬永肩頭,幾乎抑製不住笑意。


    太有趣了,這就是傳說中的豬隊友吧,眼看著徐輝差一點就要成功,非要出來橫插一杠,簡直太有趣。


    徐輝心中一驚,來不及勸阻,就看聶秀蘭一點一點地閉上眼,臉上掛著諷刺的笑容。


    “這麽多年連個孩子都懷不上?”


    “要不是兒子念舊情,早就把你趕出去了。”鮑海梅嘟嘟囔囔,恒奕駿滿臉心疼地握住身旁女人的手,入手後一片冰涼。


    原來這麽多年,秀蘭就是在這種指責中生活嗎?


    “嗬。”睜開眼,聶秀蘭眼中再無半點留念,“徐輝,以後不要出現在我的麵前了,你和你的母親都不要再出現了。”


    “什麽,你!”鮑海梅完全沒想到自己的話竟然起了反效果,要不是手腕還疼痛難忍,她現在恨不得給聶秀蘭幾巴掌,老太婆看向恒奕駿,“這種女人你還敢娶回家?她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


    “生不出孩子的人不是別人,是您的兒子。”薛雪輕柔似是泉水的聲音驟然響起,這樣一個溫柔可愛的女孩子,沒有人懷疑她會說謊。


    “你撒謊!”鮑海梅斷然指責。


    “徐大導演應該明白我說的是不是假話。”薛雪無意再和這對母子多說,“阿永,我們走吧。”


    姬永看也不看旁人,牽住女孩柔軟的手掌,朝外走去,聶秀蘭與恒奕駿也準備離開。


    “別走,別走,你走了我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徐輝眼中流下淚水,這一次,聶秀蘭再也沒有半分猶豫,一句話也不願多說。


    是啊,這麽多年她一直以為沒有孩子是自己的問題,所以忍受徐輝出軌,忍受這種潑婦的刁難,忍受中藥的苦澀。


    但現在一切都結束了,真正結束了,說不定她還能做一回母親,聶秀蘭握住恒奕駿伸來的手掌,眼中浮現溫柔。


    “徐輝,我早就應該把秀蘭帶走了,當初每天送焦糖布丁的人是我,你卻將這件事攬在你自己的頭上,從那時我就應該看出,你不是一個適合托付終身的人,現在物歸原主,不過你記住,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麵前。”


    恒奕駿冷冷看了眼徐輝,帶著聶秀蘭離開,女人麵上滿是驚訝,這才知道當年竟然還有那樣隱秘的事。


    主角離開,旁人也沒了看戲的心思,紛紛散去,徐輝還直挺挺地跪著,頭顱低垂,一言不發。


    “這位先生,麻煩你們離開好嗎?”經理皺著眉,眼中閃過一絲鄙夷。


    鮑海梅呆呆地看著聶秀蘭離去的背影,還未消化過來剛才發生的一切。


    “兒子,她們說的是真的嗎?你……不能生孩子?”


    徐輝一言不發,從地上站起,鮑海梅垂著雙手,也似是忘了疼痛,追問道:“我這輩子難道都不能抱孫子了?你去醫院看了嗎,醫生怎麽說,一定有辦法對不對。”


    “閉嘴,不要說了。”


    母親的話語似是羞辱鞭打著心髒,徐輝朝外走去,鮑海梅卻還在問。


    “不是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吧,怎麽可能……”


    啪的一巴掌,徐輝惡狠狠地咬著牙,“我說不要再說了。”


    鮑海梅不可思議地看著徐輝那雙凶狠的眼,呆了半晌才哭號,“你打我,你個殺千刀的不孝子,你竟然打我,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竟然對我動手,你還要幹什麽,殺了我嗎?”


    徐輝咬緊牙關,朝外走去,今天就是因為鮑海梅,事情才會變成這樣,秀蘭原本是有一點點心軟的,她差一點就原諒了自己,都是因為母親,以前秀蘭極少給他抱怨,但到今天他才明白,鮑海梅明裏暗裏竟然給自己的妻子受了多少氣,也難怪秀蘭離開的這麽絕然。


    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回去的路上,薛雪靠在窗邊,看起來心情不太好,姬永放了舒緩的音樂,兩旁路燈散發著橙黃色的光芒。


    “阿永。”


    “我在。”


    “你有一天也會背叛我嗎?”


    “不會。”


    姬永回答的斬釘截鐵,薛雪卻笑著搖了搖頭。


    世事難料啊,當初的淩晨看起來不也是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樣?以及徐輝,曾經他與聶秀蘭兩個人可能也曾恩愛過,那時不知說了多少誓言,可到最後呢?


    看出薛雪的不信,姬永的聲音很平靜,卻又帶著不可名狀的堅決,“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這條命,你拿去。”


    似是再說最平常不過的話語,薛雪忍不住偏頭看向姬永,卻發現男人的目光很真誠,找不到半點虛假,女孩不禁輕笑。


    “我會當真的,阿永,你逃不了的。”


    “我沒打算逃。”


    停在紅綠燈的路口,姬永輕輕握住薛雪的手,往常溫熱的掌心今日稍顯冰涼,男人的熱度順著肌膚傳了過來,“不愛你的我,活著又有什麽意思?”


    他在遇到薛雪之前,從未意識到生命的可貴,生活對他來說就像一個遊戲,一路通關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他不在乎危險,也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但現在他要將女孩擋在身後,不願讓她受到分毫損傷,這時的命才稍顯珍貴。


    如果隻是簡簡單單的活著,又有什麽意思,他從生下來就有了旁人所沒有的一切,隻有薛雪,是他最美的意外。


    綠燈亮起,薛雪的心髒忽然被填得很滿,不小心湧出來的那些不愉快的回憶似乎也在漸漸消散,女孩忽然很溫柔地笑了,笑聲飛揚帶著雀躍。


    “阿永,我怎麽會遇到你,這麽幸運。”


    重生一世,遇到姬永這樣的人,一切就像是個夢,也是最美好的夢境。


    “幸運的人是我。”姬永嚴肅地說著,卻讓薛雪越發樂不可支,目光染上層層疊疊的溫度。


    徐輝哀求前妻這件事很快被人傳到網上,有圖有真相,而徐輝本人也沒有解釋的意思,很快隱瞞許久的真相就被挖掘出來。


    徐輝是個有才華的導演不錯,但如果沒有當初拍攝的微電影《花瓶》,他絕對不會有今天的成就,但那部電影真正的執導人並非徐輝,而是他的前妻——聶秀蘭。


    被婆婆刁難,默默忍受徐輝出軌的醜聞,在徐輝最頹廢的日子再次出手拍攝了《風塵》,為他挽回聲譽。


    一件又一件的事被翻了出來,原來外人眼中的百億導演不過是個影子,真正有才華的那人卻隱居幕後,毫無怨悔地當個家庭主婦。


    隻可惜上有婆婆刁難,下有丈夫花心風流,多年的婚姻恐怕讓她傷透了心,毅然離開也是順利成章的事,旁人對聶秀蘭隻有可惜二字能形容,而且這麽多年她也因為徐輝,失去了成為母親的資格。


    何其可憐,又何其可悲。


    幸好,女人似乎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幸福,一時之間許多素不相識的人都送上最為真誠的祝福,至於徐輝,大家都更希望這個男人和自己潑婦般的母親共度一生,免得出來禍害其他人。


    原本準備投資徐輝的投資人打了退堂鼓,後者名聲盡毀,再無翻盤可能,就連原本的公司都與徐輝解除合同,徐輝甚至還要賠付一筆違約金,賠償公司受損的名譽。


    暗中注視著這一切的薛雪對徐輝沒有分毫憐憫,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徐輝現在所品嚐的苦果,當然都是他親手埋下的種子。


    不過揭露這件事的薛柔卻隨著這件事開始慢慢有了人氣,雖然大部分人還保持著懷疑態度,但也有不少人開始相信薛柔是被冤枉的。


    能在這種情況下翻身,薛雪也覺得非常有趣,她現在隻要輕輕一碰,就能將薛柔所有努力的成果全部推倒。


    但之所以到現在都沒有行動,究其根底,還是想看看,薛柔如果真的能嫁給淩晨,到底會是一個多麽有趣的畫麵。


    這兩人才是天生一對啊,隻要薛柔在圈子中站穩腳跟,淩家恐怕還是能接納她吧,到時候,好戲才真正開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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