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天心便走向錫陽城東外,他準備去華榮軍所在的破窯洞。他遠遠地就看到華榮軍在窯洞外不停走來走去。


    華榮軍終於看到天心,見他向這邊走來,趕忙輕踢坐在地上,早熟睡過去的李大路,叫道:“大路,快起來,雲少爺來了。”


    李大路立刻從地上蹦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他今天的動作很迅速,不像平日般磨蹭好久才起身。“雲少爺,他人在來了?”李大路揉揉眼看了看,確定不遠處向這邊走來的是天心後,趕忙跑進窯洞。不久,原本在窯洞內睡覺的所有弟兄都整齊地列隊在窯洞外,等待雲天心的到來。


    “你們都起得挺早啊!”天心對迎上前的華榮軍笑著說道。


    華榮軍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他知道天心要來,這才一大早便從被窩裏爬出來的,如果是平時,他現在還在會周公呢。原本大路是自告奮勇要和他一起等天心到來的,不想站了沒多久,他就以站累為由,坐下休息,不久便於與周公相會。華容軍見天心還沒有來,也就沒有打擾他。“


    我想你們還沒吃早飯吧?”天心摸摸肚子,見到所有人都對他搖搖頭,他接著說道:“我來蹭你們一頓早飯,你們不會小氣吧?”


    華榮軍聽到後,一下傻了眼,連忙說道:“少爺,你看我們這裏什麽都沒有,沒什麽好招待你的,不如……”


    “不會啊,昨天晚上你可是說這裏有酒有肉的啊!”天心走向一塊高出地麵的土堆。李大路並不是什麽時候都很大路(大路,即指粗心大意馬虎),隻見他趕忙脫下身上破舊的長褂,準備鋪在土堆上。天心停下,眉頭上皺,臉上的笑容慢慢散去。


    華榮軍忙給李大路丟去一個的眼神,似乎在責問他“你幹什麽”。他同時解釋道:“少爺,酒肉原本是有的,現在還有,隻不過現在都是咱們的腸胃裏了。”


    天心說道:“我還以為你會告訴我早上最好別吃葷呢!”此時李大路穿上長褂,天心笑著走了過去,坐在了土堆上,開口詢問道:“你平時吃什麽,給我隨便來一點就行了。”


    “我們平時是不吃早飯的。”華榮軍知道自己唯有實話實說,因為他突然想起別人曾說過:為掩飾一個謊言你,就要再說一百個謊言。他知道今天如果不實話實說的話,他這一關是過不去了。


    “是嗎?”天心抬頭看了列隊在身前的華榮軍以及他的那些弟兄,笑道:“看來我也隻好餓著肚皮,和你們一起接受楊師父的特訓了。”原本很安靜的隊伍傳出驚歎聲。


    楊勇站立著,看著盤坐在地上的三十八人,他知道自己的任務便是把他們中的三十七人訓練成收集情報的高手——天心已經是高手中的精英了。


    “我現在很想知道,你們心中現在對收集情報有什麽疑問,你們可以考口問我。”楊勇掃視眾人一眼,開始了他的訓練課程。


    “楊師父,我們弟兄一不會武功,二不會魔法,能收集到重要情報嗎?”人堆裏傳出一個響亮的聲音,但楊勇知道這卻是這裏所有人唯一的顧慮。


    “你們誰能告訴我一件事,你們見過‘水晶院’的人嗎?”楊勇笑著點點頭,不答反問。


    “水晶院”、“夢幻樓”、“縹緲閣”是迷幻大陸上三個最大的諜報組織。曾有不少人懷疑這三個組織很可能就是一個組織的不同稱謂——它們的稱呼好似有著某種內在的必然聯係,更主要的是,這三個龐大的情報網從來沒有人員身份被暴露過。


    所有人彼此傻傻地看了一眼,都對楊勇茫然地搖搖頭。


    “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楊勇趁熱打鐵,繼續問道。


    “他們太出色了,以至沒人懷疑他們身份。”有人回答;“他們都會易容術,會很好地掩飾自己。”有人說道……


    楊勇舉起手,下麵的所有人都停止了發言。“你們說得都有一定的道理。總結起來,就是一點,要懂得掩飾自己。那我問你們,要怎麽才能掩飾自己的身份,不讓別人察覺到呢?”楊勇在所有的人臉上掃視了一邊,開口問道。


    這次大家都不再發言,每個人內心的話剛才已經一次性說完了,比如“傑出一點”、“懂得易容術”……更主要的是,他們都覺得楊永父好像隻讚同他們所說的“會掩飾自己”這個看法,對他們說提倡的方法並不認同。


    楊勇看看坐在後麵的天心,見少爺正向自己點頭微笑,他笑了。其實天心就是一個很好的示例,他不傑出,也沒有用易容術,但是他對情報的收集卻有著自己獨特的一套。


    楊勇這次沒有在等待很久,他直接切入主題地說道:“用來掩飾自己的最好方法,不是身份,也不是易容術,而是把自己當成一滴水,一滴融入大海的水。”


    “一滴水?一滴融入大海的水?”所有人的嘴裏都在重複著這一句話。


    “不錯,我們要平凡,但不是不平庸;我要睿智,但不是不傑出。我們要讓別人輕視我們,在他們的眼中,我們可能隻是無形的空氣,但這正給了我們證明自己存在價值的機會。”楊勇用充滿激情的話語說道。


    華榮軍呼吸加重,感到血脈在沸騰。現在他已經不是天心雇傭的了,他以後所作的一切隻是為了證明他的價值。華榮軍周圍的人呼吸也都加重,想必他們和華榮軍有著同樣的想法。


    “作為一名合格的情報人員,首先要學會寂寞,可能你得為了某次任務,離開家人朋友,獨自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孤單生活。陌生的環境可能很苦,也有可能很甜美,這時就是考驗你們毅力的時候,看你們是否能夠堅守住心靈的最後陣地不被攻破。”楊勇說出了作為一個情報人員可能麵臨的辛酸。


    天心聽到楊勇的話,他第一個想到了羅立羅管家。


    “再次你們要學會沉默。”楊勇不想在“忠誠”這個問題上花太多時間,因為有些人永遠隻會對自己忠誠,盡管如此,他還是很希望眼前的這些人能對天心很忠誠,直覺告訴他,天心不是對誰都微笑的。


    在大家的注意力一下被他的話牽引過去後,楊勇繼續開始他的授課:“剛才我第一次問你們話,大家發言很積極。但是第二次為什麽不會這樣呢,你們是不是覺得自己無話可說?”


    大夥彼此看看,眼神中表達出相同的意思——楊勇說對了。


    楊勇這時走到所有人對麵的一個小土堆上坐下去。他開口說道:“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大家立刻豎起耳朵聽,他們的直覺告訴他們,這個故事一定另有另有深意。


    “一個很有才學的讀書人,一日和一個愚漢為七加八等於多少爭執起來。你們知道七加八等於多少嗎?”楊勇故事剛說到開頭,就開口問道。


    “等於十五!”“當然是十五了!”“這個有什麽好爭的,七加八不就是等於十五嗎?”……所有人都爭先恐後地回答,他們雖然沒有讀過書,但是這一點他們還是清楚的。聽著身後弟兄們的回答,華容軍知道他們早把楊勇剛才所說的“沉默”兩個字忘了。


    楊勇也不理會他們,繼續說道:“讀書人說肯定等於十五,愚漢卻硬說一定等於十六。兩個人最後鬧到官家,那個官員聽完雙方的陳述後,命人把書生拉出去打了二十大板。讀書人大聲喊冤,罵官員是個混蛋。你們知道那個官員為何如此嗎?”


    “那個愚漢是世家子弟?”“那個官員也是愚漢?”……什麽樣的回答都有,但是這次回答的人明顯比剛才少了。


    楊勇再次看向天心,天心還是看著他笑而不答。


    華榮軍低頭沉思好久,才抬起頭問道:“楊師父,是不是那個官員怪讀書人與愚漢一般見識?”


    “不錯。”楊勇不知是在回答華榮軍,還是在稱讚華榮軍,“那個官員回了一句很有名的話:‘你與那愚漢相爭,與他一般見識,豈不該打?’”


    楊勇看著沉默的眾人,滿意地說道:“說話是容易的,沉默是困難的。我們遇事總是傾向與說,結果越說越淺薄,越說越浮躁。你們以後在完成任務的過程中,要學會沉默,要多聽少說。這樣才不會因為某句無心之言而使自己成為別人的關注對象。沉默是保護自己的頂點智慧。”楊勇話講完後,所有人都沒出聲。他們知道如果自己開始的時候保持沉默的話,楊勇第二次問話,他們就可以回答了——或許楊勇的問話他們根本就不應該回答。


    現在他們選擇了沉默,因為他們在慢慢消化楊勇話語。


    見到眾人漸漸從沉思中蘇醒,楊勇臉上有著愉悅的表情,很是欣慰。“現在我能教給你們的就隻有兩點:第一點,會看,你們要看出事物內在的聯係,許多看來不相關的事,其實都是相互有關聯的(鳳凰衛視時事評論員阮次山先生語);第二,會聽,你們要聽出別人話語中的弦外之音,話外之意,別人無心的一句話,可能就是你們努力接近他的目的。這兩點我現在教給你們,但是不是你們現在就能學會的,你們隻有通過不斷的磨練,不斷的實踐,才可能真正懂得如何去看如何去聽。”


    此時所有人人的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顯出蠢蠢欲試的表情。


    “好,你們現在可以去任何你們想去的地方,鍛煉你們剛學到的知識。我給你們一年時間,希望你們在這一年裏,把你所在地方的所有人的身份背景調查得一清二楚,一年後你們還到這裏來集合。那時我要看看你們學得怎麽樣。”坐在後麵的天心站起身,走到盤坐在地上所有人的身前。“為了證明你們的實力,我這次是不會給你們金錢幫助的。記住,你們一切都要靠自己。”


    坐在地上的眾人一愣,很快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離別的心酸,


    天心和楊勇已經走遠,但華榮軍和他的眾兄弟耳畔仍有餘音“希望一年後,我在這裏還能看到你們三十七個人。”


    天心走著走著,歎息一聲,對楊勇說道:“楊師父,你覺得我的建議是不是太草率了?我這樣好像愧對榮軍啊!”楊勇對走在身前的天心搖頭,也不想天心能不能看到。他開口說道:“少爺,你給了他們一年的時間已經很長了。如果他們真在一年後回來,卻在以後的日子裏背叛你的話,少爺足可以對他們進行處置了!”


    “一年後,能有三十七個嗎?”天心長歎。楊勇回頭看看,破窯洞已經看不到了,他在心中默默說道:“榮軍,你千萬不能怪少爺啊!少爺隻是不想你在以後的日子可能會更加痛苦。”


    華榮軍站在窯洞口,兄弟門都走了,隻剩下他和李大路。“大路,你怎麽還不走啊?”華榮軍對坐在地上,傻看天空的李大路問道。


    “大哥,我想不明白。雲少爺他為什麽要這樣考驗我們?”李大路不滿地說道。在他看來,天心是故意拆要散他們兄弟。


    華榮軍坐到李大路身邊,無奈地說道:“少爺不著做,我也會的。”


    “為什麽?”大路的側過頭,茫然地看著大哥華榮軍。


    “良莠不齊啊。你知道,在我們真的跟在了少爺後麵,如果某個弟兄做出對少爺不利的事,我這個作大哥,你們這群作兄弟的該如何是好?”華容軍解釋道。


    “怎麽會呢?雲少爺對我們這麽好……”大路的腦筋轉的並不很快,不解地問道。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現在雲少爺等於是給了我們一次機會,讓我們在一年裏獨自想想自己的前途。不像現在,單憑我的一句話,就決定你們的一生。那時你們跟著雲少爺,就是他們自己的決定了,而不是我幫他們決定的。再說,我們的確也該出去鍛煉鍛煉了。畢竟聽楊師父說和自己去實踐是兩碼事。”


    “不會啊,兄弟們是不會的怪大哥你的決定的!”大路還在為華榮軍的假設耿耿於懷,忽地大路站起身,他緊握拳頭說道:“大哥,不管別人怎麽選擇,我是會堅決跟著你的。”


    “那走吧!”華榮軍說道。李大路伸出手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一年後,能有三十七個人嗎?”華榮軍默默地問自己,他寧願自己擔心是多餘的。


    “少爺!”雲天心剛踏進“新月居”,水玉就跑了過來。


    “玉兒,有事嗎?”天心看著水玉。“沒有啊!”水玉轉身對遠處的姐妹得意地一笑。


    “潔兒,你是不是要考少爺我的判斷力啊?”天心從水潔身邊走過,向裏麵走著。水潔的笑容一下僵住,不依的拉住天心的手,撒嬌地說道:“好啊少爺,你明知我是潔兒還鬥我。”說著撅起小嘴,氣呼呼地說道:“我可是和姐姐們打賭,少爺你會錯認我的。”


    這時水冰、水清、水玉笑嘻嘻地走了過來。“我早說了,少爺一眼就能看破水潔的偽裝的。”水玉把水潔的玉佩遞過去。水潔不滿的解下腰間的玉佩。天心伸出捏捏水潔尖挺的鼻子,好奇地說道:“開始我還可能認錯人,現在我已經對你們這麽了解,難道還會再認錯人嗎?真是個調皮鬼。”水潔眼珠轉轉,露出了笑出。


    晚上,天心醒了過來。他從床上坐了起來,走出臥室,來到水氏姐妹的臥室前。他輕輕推開門。見水氏姐妹分別安睡在各自的床上。


    天心走到水玉床前,把她伸出被褥的手放了回去,看著睡夢中臉上仍掛有笑容的水玉,天心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天心退出水氏姐妹的臥室,輕輕把門關上。他走回了臥室,走到窗前,看著天空的月亮,輕輕說道:“血盟!”


    這天錫陽城都在議論紛紛一條消息:“血盟”三天前被人給端了——大陸各國的地盤上紛紛有人被殺,死者身上都用血寫著他在“血盟”的代號。


    “血盟”是個突然出現的神秘殺手組織,成立僅有短短的七年,但發展很是迅速,沒人知道掌管它的是什麽人,隻是流傳有某個世家在背後暗中支持它。曾有人預測再過三年,“血盟”會憑借著自己的實力,出現在迷幻大陸的十大殺手組織的排行榜上。


    那些死者應該是“血盟”的殺手,所有人都想不到“血盟”的消失和它的出現一樣,都那麽突然。


    王槐憤怒地把手中的報告扔到地上。“你到底什麽時候能查出來?”他可是在“血盟”上花了很大的精力的,不想“血盟”除了幫他得到不少傭金外,什麽都還沒做——他需要的不是錢,青雲城的王家有的是錢,他需要的是人,是能殺人的人。但是原本他認為能幫他殺人的人都已經被殺了,一個不留。


    跪在地上的宋然內衣早已濕透,額頭滲出更多的汗珠,他卻不敢去拭。管家王福從地上把紙張撿起,放到桌上,輕輕說道:“老爺,能查到‘血盟’最近接到的任務嗎?”


    王槐知道王福的意思,他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宋然。宋然抬起蒼白的臉,緊張地說道:“總部的所有資料都被燒了。”


    王槐冷哼一聲,起身走到書架前,拿起一本書,慶幸地說:“我這裏有記錄。”他當初是想將來以此書為證,用來要挾那些出錢雇“血盟”殺人的人——能出錢雇殺手的人決不是一個平庸的人。所以每次“血盟”有任務,都會飛鴿傳書,在王府備案。


    宋然舒了一口氣,他知道隻要老爺能查處誰幹的,自己今天算是得救了。但他便很快就發現了情況不對。


    王槐臉色在打開書後,一下發青。王福走上前一看,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王槐把書摔到地上,宋然爬過去打開一看,臉色更蒼白。書沒錯,但書上所有的字都被墨汁覆蓋。


    “你們現下去。”王槐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走回書桌坐了下去下。宋然總算盼到這句話,趕忙起身離去。王槐並非嗜殺成性的人,更何況對方居然能到他的書房來毀滅資料,由此可見對方不是靠宋然就能查出的。


    王槐對走到門邊的王福輕輕說道說:“王管家,把動兒找來。”王槐說完閉上眼,他得抓緊時間休息,接下來的日子他不會很清閑。


    易玄士語:天心為了自己的實力,讓楊勇對華容軍兄弟進行特訓,他這是在未雨綢繆。其實每個人都應該知道“未雨綢繆”這個道理的,就如同青雲城王家的王槐,隻不過他暗中的勢利已經被別人瓦解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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