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時常會想起那一年情人節。


    當鮮花,電話和巧克力將宿舍的桌麵都撐起時,我一個人躲在被窩裏,看著手機裏那張朦朧的照片,心裏麵一陣酸澀。


    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在我十四歲時,我就十分清楚,喜歡她,就想跟她去床上,然後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我以為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


    可是我錯了,當我的心被一個人占據,想要掏出來扔掉,仍不掉,想要咽下去,藏起來,也藏不起來時,我就明白了,這才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


    她和其他的女孩子不同,前兩個周末去了養老院,二樓有幾個老人,手腳不靈便,她一個人,一邊給他們講故事,一邊給他們洗頭發。


    她不做作,說話的時候會帶髒字,開起玩笑來有幾個男孩子都扛不住,經典名句:這年頭什麽都靠不住,隻有我自己靠的住。簡稱:我靠!——每次想起來,我都會發笑。


    學校組織了去山區支教,她第一個衝上去報名,站在圖書館下麵要喝,人家過去都帶著日用行李,她裝著一大堆的零食玩具教科書。


    別的女孩子拎著一個水瓶都喊著累,她扛起那蛇皮袋一個頂兩個。


    嘴角總是掛著笑,沒事就會哼小曲,跟在麵癱臉的身後,嘻嘻哈哈。


    有的男生把她當男生,有的女生把她當男生,有時候我甚至懷疑,我那麽一丁點的好感,是不是因為,我也把她看成了同類。


    你問我她是誰,以前,她是我的同學,後來,她是我兄弟的女朋友,再後來,她被我軟磨硬泡追到了手,現在,她是我孩子的娘。對了,她叫陳小佳。


    李樹曾經一度的告訴我,我之所以在意她,是看中了美色。


    實際上,我也覺得她美,但是美的,又與眾不同。


    長長的睫毛,大大的眼睛,雖然穿著寬鬆的衣服,明顯的能夠感覺到s形的身材,烏黑長直的秀發,無燙染,純天然。


    偶爾會擦著唇膏,卻沒有用過任何彩妝。


    她的確是特別的。


    特別到對一個人有了好感,都不知道有所保留。


    一個聰明的女人,一旦對某個男生有了好感,就會有這樣那樣的訴求,聰明的女人會讓那個男人慢慢的靠近,而不是一味的倒貼。


    陳小佳不是個聰明的女人,所以她喜歡麵癱臉,就隻會一味的倒貼。


    麵癱子是個表麵清冷內心火熱的人,他不會輕易地對誰好,但是一旦認定,卻也是誰都改變不了的溫柔。


    最初的時候,陳小佳會在每天下午上完課之後找借口來宿舍,她來的時候,手裏麵會拿著一本書,假裝來學習。


    麵癱子那麽聰明,怎麽可能不了解陳小佳的心思,開始,他隻會拒絕,用這樣的那樣的理由,後來被陳小佳追的煩躁了,就一次性的跟她講解了十幾次,陳小佳紅著臉跑著回去,在走廊上,傻不拉幾的說了一句:他終於跟我說話了。


    殊不知,那是一個男人被煩的無法拒絕的表現。


    第二天,陳小佳又來了,我看到他的手裏捧著一盒新鮮的草莓,不出我所料,放在了麵癱子的桌子上。


    任何水果都是有季節性的,這個季節的草莓,肯定不便宜。


    陳小佳是舍了血本,但是她不知道,麵癱子將草莓分給了大家。


    當然,我沒吃。


    不是妒忌,更不是羨慕,隻是覺得吃不下。


    一個女孩子三番五次朝男生宿舍跑,開門大媽都被她的學習精神感動了,每次一過來,大媽還送一瓶爽歪歪給她,真不知道是中了什麽邪。


    後來我才知道,陳小佳每個星期,都會在女生宿舍收集飲料瓶,送給大媽。


    一次兩次,石磊是冷漠的,三次四次,石磊是不理會的,五次六次,石磊就煩躁了,再來個十幾次,麵癱子忍不住了。


    當著另外幾個哥們的麵,直接大吼了一聲:“陳小佳,以後能不能別再來找我了?”


    當時我打籃球回來,黑子***嘲諷我最近留校時間比出去久了,殊不知,我就在等著這麽一天,雖然對於陳小佳而言,麵癱子的拒絕,是冷漠了一點。


    第二天下雨,知道我的人都了解,我最為煩躁的,就是雨天。


    早上第一節課,陳小佳曠課了。


    麵癱子負責點名,喊了兩次陳小佳的名字,都無人搭理。


    我看出陳小佳室友臉上都帶著仇恨,我估摸著,這幾個女人,是看石磊不爽啊。


    果然,課間時間到,麵癱子還在座位上看題目,劉美婷就帶著幾個室友過去了,也沒準備給麵癱子留麵子,直接摔了他的書。


    從劉美婷的口中,我得知了一件事,陳小佳昨夜在外麵吹了一整夜的風,那個外麵不是別處,就在我們宿舍樓下。


    據說,石磊是知道的。


    女孩說,你不跟我說清楚,我急賴在這裏不走。


    男孩說,你愛走不走。


    結果女孩真的站了一夜,淋著一身雨,走回了宿舍。


    ***,老子長這麽大,怎麽沒見到哪個女孩為我在宿舍外麵站了一整夜的?


    這一刻,對於麵癱子,我有種羨慕的感覺。


    但是我想,羨慕不是喜歡。


    我給陳小佳發了一條短信,沒有署名,也沒有自我介紹,隻寫了幾個字,讓她注意身體。


    結果,馬思課才剛剛下課,陳小佳就衝了進來。


    她以為那條短信是石磊寫的,一臉酡紅的看著石磊,說:“你放心,我身體倍兒棒。”


    老子最討厭的就是,給他人做嫁衣。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可是陳小佳和麵癱子的事,全班人都是心知肚明,我也沒有跑出來,說那條短信的事。


    這廂才剛剛說完身體棒,一分鍾不到,就暈了過去。


    奇怪的是,一直冷漠的麵癱子,居然第一次衝了過去,抱著陳小佳,就去了醫務室。


    這件事情,算是我大學裏,最為惱火的一件事。


    說實在的,曾經有段時間,我試圖不想不問,找了一個小學妹,沒事兒逛逛操場,唱唱歌,順便談個小戀愛,我以為,我已經忘了那個笨女人,忘了陳小佳。


    後來李樹告訴我一個詞,叫自我催眠。


    去你二大爺的自我催眠!我惱火的掛掉電話,這才想到,哎呀,陳小佳最喜歡的,就是求你二大爺。


    ***,勞資壓根就沒有二大爺!


    自那之後,全班同學似乎默認了這兩人之間的關係,當然,我以為,這是跟我沒有關係的。


    大二上學期,麵癱子家中忽然有事,回家了幾天,陳小佳似乎之前不知道,周五的時候,大大咧咧的跑來了我們宿舍,那時候我還窩在被窩裏睡覺,她遠遠地一嗓子,就把我喊醒了。


    我的身上隻有一條褲衩,原本我也不是保守的人,那一刻我的確是想惡作劇來著,誰知道我還沒從被窩裏竄出來,陳小佳的腳就踏了進來。


    媽蛋!現在想一想那個時候的那一幕,我的心跳都慢了半拍。


    我必須解釋一點,陳小佳很少穿裙子,唯獨一次,還是我們大一聯歡會的時候,再後麵,就沒有見她穿過裙子了,而這一天,她穿著小碎花群子,披著長發,卡著發卡,臉上還帶著一團酡紅,直接就將我擊斃了。


    那一秒,我那不爭氣的小弟弟直接很不要臉的鼓了起來,我隻能蓋著被子。


    “石磊在不?”


    “會老家了。”


    “不是吧?他沒跟我說啊。”


    廢話,要跟你說你還會來宿舍找他嗎?“走得急,這會應該回去了。”


    “哦,謝謝你啊,再見!”


    再見。


    等我將蒙著被子的臉暴露在空氣裏時,陳小佳穿著小碎裙已經走遠了。


    低下頭看看我的小弟,哎呦喂,這個不爭氣的混蛋,居然,還是挺立的。


    於是,我眯著眼,想著剛才看到陳小佳的那一幕,直接畫起了地圖。


    如果不是這一次,或許,我根本意識不到,我***自從十五歲開始就沒用過手,居然因為這個女人,又破了例。


    我想,我是喜歡這個女人了。


    如果麵癱子不懂得珍惜,我是不是,要選擇去爭取爭取?


    腦子裏冒出這個想法時,李樹說我腦抽了,腦抽也罷,沒抽也罷,總之那幾天,我隻要想到那個小碎裙,就忍不住想要畫地圖。


    我***,這個世界都瘋了。


    麵癱子回來那一天,陳小佳又穿上那身小碎花裙子了,他站在校門口的白樺下麵,綠葉從中的那個她,仿佛降臨在人家的仙女。


    我忍不住拿出手機,偷偷的拍了一張她的照片。


    低下頭,小帳篷已經搭了起來,我急忙拿著背包擋著,連滾帶爬的滾到了宿舍。


    破天荒的,麵癱子帶了特長回來,板栗啊花生啊之類的,給宿舍的哥們留了一點,也給陳小佳準備了一個小包裹。


    麵癱子給陳小佳準備了東西,這說明,麵癱子,他知道怎麽愛人了。


    一方麵,我為陳小佳感到高興,另一方麵,我又為自己感到悲哀。


    在女人這方麵,我很有原則,一來,絕不要自己滾蛋的,二來,朋友的女人,我更是不會動的,為了女人傷和氣,這種事情,在萌芽階段,我就會解決。


    唯獨這個陳小佳,***,這顆心,怎麽就是控製不住。


    控製不住也不算憋屈,憋屈的是,當晚自習下課,看著麵癱子將手裏的東西遞給陳小佳,她那張臉上洋溢的幸福感,那一刻,才是對我最大的諷刺。


    她都不知道,某個角落,還有一個人,為她難過為她開心,夢到她,偷偷的傷心,偷偷地打.飛機。


    很幸運的是,最後,我的老婆,就叫陳小佳。


    印象最深刻的,還是11年的情人節,漫天大雪,冷的讓人心寒。


    在那之前,陳小佳和麵癱子不知道因為什麽問題鬧得很大,陳小佳好幾天都沒有來男生宿舍,也沒有再給麵癱子打熱水,有一個詞語叫做光明磊落,可是那個時候,除了幸災樂禍,我還是幸災樂禍。


    正如我看到的那樣,兩個人,在鬧別扭。


    情人節的前幾天,李樹找了妹子去度假,而我,在反複的思索中,想著如何走到陳小佳的麵前,告訴她,有我這麽一個人,觀察了她很久。


    追女孩子的方法我有很多,送花,送卡,搞浪漫,自己實踐過,也當過軍師,唯獨在陳小佳這裏,我有些畏手畏腳。


    最後,在某些人的嘲笑下,我寫了一封情書。


    開什麽玩笑,信息時代,居然寫情書。真是……狗血。


    可是我那麽認認真真的,寫了整整十二張紙的告白,最後,才戰戰兢兢的署上名字。


    我是高子健,陳小佳,我喜歡你。


    有些事情,你不得不信,它是存在命運這一說的,因為 11年的情人節,我爸忽然進了醫院,我在精心準備的情人節告白和老爹之間,果斷的選擇了後者。


    結果,當我情人節後的第二天,盯著熊貓眼回到宿舍時,我才知道,就在這一天,石磊和陳小佳,正式確定了男女朋友的關係。


    我不喜歡老天的惡作劇,撕了情書,刪了照片,以為這樣,我就會忘記。


    這是一個男人在麵對第一個讓他心神不寧的女孩時的心情,這份心情,是私密的,也是幸福,更是酸澀的。


    這也是在那份青春裏,我唯一堅定的,一種感覺。


    當孫一清選擇從房頂跳下去時,我想,他和我一樣,也是抱著這種感覺的。唯獨有一點不同,在那之前,他還有機會和陳小佳相處,而我,愣是觀察了她四年。


    這個笨女人,讓我怎麽放心?


    每一個人的青春裏都有一份祭奠,無論這個人知與不知,都沒有關係。


    你不去爭取,就不知道結果,你去爭取,至少,自己不後悔


    我慶幸自己努力去爭取。


    你心中的她,你努力了嗎?


    今天,是我和這個笨女人一周年的結婚紀念日,實際上,暗戀四年,追求大半年,等待有四年,加上結婚紀念周一年,陳小佳這個笨女人,你知道不知道?


    一到早豆子就被他爺爺奶奶接了過去,剩下的,就是我們兩人的二人世界了。


    想了想,這可是我們第一個結婚紀念日,我必須給陳小佳一點驚喜。


    可是驚喜還沒有布置好,門鈴就響了。


    打開門一看,居然是美國來的快遞。


    帶著一顆無比好奇的心,將快遞打開,這一眼看去,驚是有了,喜倒是沒有。


    是一件深藍色的晚禮服。v領,領口鑲嵌著珍珠,還有著名的品牌logo。


    這不是陳小佳前幾天跟我說道的某品牌的那一款晚禮服嗎?我還沒有動手,她自己就買回來了?


    再看一眼上麵的價格,我老婆,果然是,出手闊綽。


    將晚禮服拿起來,忽然帶到地上一張賀卡。


    預感告訴我,這張賀卡裏,可能帶著驚人的秘密。


    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我就伸出手,打開了賀卡,打開一看,就讓我愣住了。


    “親愛的高太太,今天是我們分開的一周年紀念日,貌似也是你跟某位先生結婚的一周年紀念日,不知道你過的可好?無意中在空間裏看到你想要這款禮服,上次跟他們的設計師一同吃了個晚餐,特意約了一件,你看,喜歡嗎?”


    落款,一直暗戀你的孫先生。


    好一個孫一清,都去了美國治病了,居然還不肯放過陳小佳,看陳小佳的空間,還特意去預定了一件?你以為你是誰?你當高太太的丈夫入土為安了嗎?


    生氣的將賀卡塞到了紙箱裏,禮服也一並塞了進去,打了電話給快遞,又將東西送回。


    順便再上麵加了一句:孫先生,自從結婚之後,我的品位就跟著我丈夫一起提升了,衣服品位不錯,可惜,不和我胃口。


    哼,想讓陳小佳紅杏出牆,得看我願意不願意是不?


    電話響了,我急忙走了過去,一看號碼,是媽打來的。


    “爸比,奶奶說了,今天是爸比和媽咪的私人空間,晚上我就不回去了,奶奶讓你努力努力,給我生一個妹妹。”


    “你奶奶有沒有告訴你,小孩子不許廢話!”


    “爸比,上次你把孫爸爸送給我的小飛機退了回去,這件事情媽咪不知道吧?”


    “豆子,有話好說,來,親一個。”我立即放緩語氣,乞求原諒。


    “不用了,爸比還是按照奶奶說的,快點給我生一個妹妹吧!”


    瞧著小家夥,和我童年一年調皮,你問我童年是什麽樣子的?哎喲喂,這個我就不好意思自己說了,請看下一章,高子然是怎麽說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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