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個灑脫的人,長這麽大,拿得起放得下的,估計隻有筷子了。從醫院奔出來,滿腦子都是兩個男人較勁的場景,這也是,我最為擔心的場麵。


    我害怕見到高子健,這種感覺,我自己也形容不好,很多問題在之前沒有處理好,後期就出現了問題,他沒有錯,錯的,或許是因為我們太年輕。


    我覺得自己超級沒良心,在孫一清批判高子健時,我的心底,呐喊的居然是——不,不是這樣,事實不是這樣的。


    可是我沒有辦法說出口,畢竟孫一清,他是我,見過最好的人。


    我給高子健發短信,告訴他我醫院側門口,可是久久,手機都是安靜的,老實說,我有些失望,我知道高子健聽了那些話肯定難過,可是安慰他,卻不能直接說出口。


    燦爛的陽光穿過樹葉間的空隙,透過早霧,一縷縷地灑滿了醫院。朝陽把它的光芒射向湖麵,微風乍起,細浪跳躍,攪起滿湖碎金。我站在樹蔭之下,再一次給高子健發了短信。


    幾分鍾之後,高子健給了我回複,可是這一行字,卻讓我的心,猛地一沉——陳小佳,或許,我應該好好反省反省,等我解決掉那幾個麻煩,再提頭來見你。


    心跳突突的跳個不停,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日光,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轉身朝正門走去。


    剛走不遠,就在樓下遇到了抱著豆子的田心,豆子滿臉笑容,看樣子玩的挺開心。


    我將豆子接到了手中,抬眼看了一眼正門,問田心:“有沒有看到高子健?”


    田心搖了搖頭,說:“沒有,你們不都是在病房嗎?”


    我沒有說話,尋思著高子健說這句話的含義,眼神向門口拉長,並無高子健的身影,一方麵,我想去酒店找高子健,另一方麵,又顧忌著病房裏腿腳不方便的孫一清,思慮之下,慚愧的看著田心,問:“田心,我待會可能和豆子出去一趟,孫一清那裏……”


    “哦,沒事,嫂子你放心,”田心搖了搖手臂,說:“學長那裏就交給我吧,倒是你和豆子,出門車多,你可要小心一點。”


    我一臉謝意的看著田心,抱著豆子,就朝醫院大門外走去。


    豆子一臉疑惑的看著我,問:“媽媽,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呀?”


    我伸出手打車,聲音平靜的說:“我們要去找高叔叔,他現在心情不好,我們去安慰安慰他。”


    “媽媽,高叔叔為什麽心情不好?是不是和孫爸爸吵架了?”豆子人小鬼大,肯定是察覺了什麽。


    我搖了搖頭,說:“當然不是了,豆子不要亂想,待會看到高叔叔,一定要逗他開心,知道嗎?”


    豆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出租車正好在此刻到達,我攔了車,坐了上去。


    上了車我才發現,我竟然不知道高子健住在那裏,打了他的電話,居然無人接聽,無奈之下,隻能跟孫一清去了電話,問了田心,這才知道酒店的地址。


    中午下班高峰,路上又堵車,我焦急的看著車窗外,心裏麵一陣煩躁。


    高子健要做什麽?他會不會做傻事?他的性格有些極端,萬一……


    “媽媽,你怎麽了?”豆子察覺到了我的煩躁,小心翼翼的問我。


    我這才稍微安定下心,看了一眼豆子,說:“豆子,老實說,你現在是喜歡孫叔叔多一點,還是喜歡高叔叔多一點?”


    豆子黑溜溜的大眼睛仔細的盯著我,抿了抿嘴,說:“媽媽,你是不是覺得高叔叔好一點?”


    我驚訝的看著豆子,問:“豆子,誰告訴你的?”


    豆子看著我,說:“田心阿姨說了,媽媽喜歡高叔叔多一點,讓我多幫幫孫爸爸,媽媽,你真的喜歡高叔叔嗎?你不怕他對你凶巴巴的嗎?”


    高子健凡事過於隨性,第一次見麵就給豆子留下了凶巴巴的印象,今天早上又在病房發飆,難過豆子會這麽問我。


    我在豆子的額頭上輕輕地一吻,說:“豆子,高叔叔和豆子,關係不一樣。”


    “什麽叫關係不一樣?”豆子歪著腦袋,一臉疑惑的看著我。


    我輕輕地咳了一聲,不知道應該怎麽樣跟豆子解釋“爸爸”這個詞語的含義,或許豆子比我更加清楚這兩個字的分量,可是,平白無故的告訴豆子的爸爸是高子健,他能接受嗎?


    他隻有三歲,原本“爸爸”這個詞眼對豆子而言就是敏感的,在這個問題上,我必須更加的小心翼翼。


    “豆子,子鍵叔叔是不是很特別?”我看著豆子,指著自己的眼睛,說:“豆子有一雙可愛的桃花眼,子鍵叔叔也有一對可愛的桃花眼,你們都有桃花眼,肯定是不一樣的呀!”


    豆子,你沒有遺傳你媽這雙大眼睛,而是遺傳了你老子的桃花眼,雖然我很想這麽直接的告訴你,但是又擔心你接受不了,所以,原諒我一步步的告訴你吧。


    “那孫爸爸有沒有桃花眼?”豆子還是想到了孫一清,漆黑的眼珠子輕輕地轉了轉,認真的問我。


    我搖了搖頭,說:“豆子,隻有你和高叔叔有桃花眼,這就說明你和他關係不一般,所以,待會見到高叔叔,一定不能沒禮貌,行不行?”


    豆子思考了一會,小手指在腦袋上輕輕地撓了撓,說:“媽媽,豆子很乖,豆子聽媽媽的。”


    都說一個女人最幸福的一件事,就是同時被三個男人愛著。童年時,總覺得那個最愛我的男人,從了我媽,青年時,又遇到了一個深愛自己的男人,將真心交付於自己。到現在,小小的男子漢也愛著我,這一生,實際上,我是沒有多大的遺憾了。


    “豆子乖,”我輕輕地親了一口豆子,將錢交給出租車司機,抬腳就朝酒店奔去。


    可惜,我和豆子還是來晚了一步。


    二十分鍾前,高子健退房了。他走的匆忙,甚至沒有給我留下一句話。他到底要去哪裏?又為什麽離開,這些,我全部不得而知。


    我有些失落,進了酒店隔壁的一家餐館,將豆子放好,給高子健打電話,可惜,一直屬於無人接聽中。


    高子健對這附近的情況並不了解,外加上午的時候又在病房跟孫一清有了爭執,一者,我擔心他思想會走入極端,二來,有些事情我一直沒敢說出口,就擔心高子健在家中會大鬧,萬一她真的這麽做了,豈不是會讓事情更加混亂?


    有些人我是不想看到的,比如劉詩涵,比如石磊。他們隻會讓事情變得複雜,而這些,卻是我所擔心的。


    電話裏傳來的盲音讓我的擔憂更盛一籌,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表示有些無奈。


    電話忽然響了起來,我欣喜的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之後,居然是孫一清的電話,看了一眼豆子,我按下了接聽鍵。


    “田心說你和豆子單獨出門了,我有些擔心,還好嗎?”孫一清的聲音依然是波瀾不驚。


    我看了一眼在一旁玩耍的豆子,說:“我和豆子都是挺好的,但是……一清,高子健不見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我聽到孫一清說:“他是成年人,不會出事的。”


    僅僅是一句言語,卻讓我的心底稍微的平靜了一些,還沒有開口,就聽到孫一清又說:“我讓田心過去接你,我估摸著,高子健是不是回了雲水了?”


    我不知道高子健去了哪裏,但是田心如果過來送我們,就代表著孫一清要一個人呆在醫院,這一點,我也十分糾結。


    “不用了,田心還是留下來照顧你吧,至於我和豆子……”我和豆子要先回去找他爸爸,這句話,我是說不出口的。


    “我能理解,”孫一清在電話那頭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說:“小佳,高子健並不成熟,你跟他在一起,肯定會再受一些苦,在你們還沒有結婚之前,我想,如果我能盡我所能讓他意識到如何做一個成熟的,有擔當的男人,就算最後……我也會放心吧。”


    孫一清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這個忙碌的午後,在我的心底最為煩躁的時刻,仿佛一杯濃香的奶茶,香氣彌漫,透過喉嚨,整個人,都在這一瞬間,瞬間的安寧下來。


    我終究是一個自私的人,我還是想去找尋高子健。


    輕輕地咬了咬唇,對著電話,我說:“孫一清,我欠你的,這輩子,恐怕是還不完了。”


    電話那頭輕笑了一聲,我聽到孫一清半開玩笑的說:“不會,誰知道最後關頭,我會不會逆襲,這一切,都說不準呀!”


    孫一清這麽說,我倒是無話可接了,簡單的說了兩句之後,我便掛了電話,將豆子抱了起來,轉身投入車流之中。


    一路上,我的腦海裏,全是高子健早上的憤怒模樣,想著他的行李等物品都還放在我那裏,八成了回了雲水。我了解他心底的委屈,有些東西根本不用說出口,因為了解,所以心疼。


    看著車窗外閃過閃過的一排排整齊的樹木,看著遠處的沉睡的大山和蔚藍的天空,我才忽然明白自己的固執讓我錯過了太多,而這一次,我想和高子健,好好地。


    一個小時之後,車子終於停在了門口,我抱著昏昏欲睡的豆子,直接朝家中奔去。


    推開門的那一刹那,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有種不祥的感覺頓時席卷了我的全身,將豆子抱到了臥室,蓋好被子,就匆匆忙忙的朝樓上奔去,當右腳落在最後一節樓梯上時,我毫不猶豫的抬起頭,可是,沒有了。


    什麽都沒有了。


    高子健的行李,一件都沒有留下,整齊的床頭,什麽都沒有了。


    他來的匆匆,去的匆匆,什麽都沒有留下。


    我怎麽都忘記了,房子是他的,鑰匙也是他的,他想要回來,想要離開,不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


    攤開手機,再一次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一行字,心裏麵滿滿的失落,說不出來的感覺。


    隻是簡單的三個字——我想你。


    如果因為我的倔強我的懦弱我的猶疑你選擇離開,那麽此刻,在這寂靜無聲的傍晚,我已經清楚的明白了一點,高子健,我想你。


    四年前所遇到的困難,我願意和你一起麵對,四年前所經曆的挫敗,我願意和你一起承擔,還有我們之間,愛情的延續,小豆子。


    一個小時過去了,手機依然是寂靜無聲的,我不知道高子健此刻的沉默到底代表什麽,可是,我的心,卻情不自禁的焦躁。


    豆子還在臥室安心的睡著,我坐在門口,將日記本攤開,第十頁,是我離開高子健的第三個月,滿滿一頁,都是他的名字。


    忽然,門口傳來了響動,我驚喜的站了起來,上前兩步,看著門外,來的不是高子健,卻是孫一清。


    我有些驚愕的看著他,他坐在輪椅上,田心跟在他的身後,天色已經下沉,我卻依然能夠看清他臉上淡淡的笑容,直到他緩慢靠近,我才忽然驚醒,說:“你怎麽忽然回來了?”


    “嫂子,學長是太擔心你和孩子了,我和醫生都勸說了n次,沒辦法,他非要回來。”田心不等孫一清開口,推著輪椅就走了進來。


    我急忙走了過去,將日記本合上,說:“我給你們做一點吃的吧。”


    “不用,”孫一清開口了,說:“田心,去附近買一點吃的回來,帶著手機。”


    田心看了我一眼,又看著孫一清,說:“行,那我先去……”


    室內隻剩下了我和孫一清兩人,他看著我,說:“他走了?”


    我輕輕地點點頭,說:“電話打不通,短信也沒回。”


    “可能是我話說的重了……”孫一清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沒回這裏,估計已經離開雲水了。”


    我驚訝的看著孫一清,問:“你的意思是,他回去了?”


    孫一清看著我,點了點頭,說:“小佳,如果實在放不下,就去找他吧。”


    “去找他?”


    “恩,我了解你心底的恐慌,可是有些事情,逃避是解決不了的,我雖然……可是,我也想看到你快樂,所以,去找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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