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正君離去後。


    趙戎沒有理會場下的學子們投來的意味複雜的目光。


    他第一時間與顧抑武一起,確認起了剛剛陸續上台的前二十人分別是誰。


    若是孟正君不是氣頭上的氣話,嗯,這種可能性趙戎覺得不大,畢竟作為一館學正,字字千鈞。


    那麽應該就是他們這前二十個上台者,一起前往大離參加考核了。


    不多時。


    顧抑武忍不住微微一歎,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可是現在確認後,還是讓他臉上露出肉疼之色。


    本來顧抑武果斷出列,上台前,是想著和趙戎一起,兩人去往大離的。


    光他一人的禮藝成績,對正義堂影響也不大。


    前幾次,十分製的考核,顧抑武也就七八分頂天了,差也差不到哪裏去,這次和趙戎一起爭取個及格保底吧。


    結果現在倒好。


    正義堂本來也就三四十位學子。


    一大半要白給了。


    以後別扯什麽黑馬了,白馬還差不多。


    這幾天誰要是再敢在顧抑武麵前誇他們正義堂是黑馬,他第一個翻臉。


    此刻,六堂集會已經結束,司禮堂前的空地上,眾人漸漸散去。


    顧抑武歎氣的看著旁邊圍在一起的十八位正義堂同窗。


    其中大多人都是解氣後的開心的模樣,甚至還有幾個嬉皮笑臉的搗蛋者,在有模有樣的學著剛剛孟正君的生氣樣子和語氣,逗樂子。


    引得正義堂眾人一陣歡笑。


    在趙戎看來,他們往日裏應該沒少在孟正君跟前吃癟。


    這一回是終於狠狠出了口氣?


    一些未在前二十人之列正義堂學子,還是一臉失望惋惜之色,嘴裏哀怨著,早知道剛剛上台階的動作就放快點了,就能和趙先生還有顧大哥一起下山了。


    趙戎瞧見顧抑武的臉好像更黑了。


    他麵色歉意,“顧兄……”


    顧抑武惡狠狠的瞪了幾眼那幾個把去大離考核當作公費旅遊的學子,與此同時,他想也沒想的打斷道:


    “子瑜,說實話,此事到目前為止,若是說讓為兄我一點困惱都沒有,那肯定是假的。這幫臭小子跟上來,讓我頭疼死了。”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下一秒卻又突然表情一收,認真道:


    “但是若要說後悔……嗬,再來一次,我顧抑武還是要上來。”


    趙戎抿唇。


    顧抑武又忽歎,“唉,隻是有些可惡啊。”


    趙戎好奇,“可惡什麽。”


    顧抑武仰頭長歎,“可惡啊子瑜,又被你裝到了。”


    趙戎:“…………”


    趙戎把某個植物的名字咽了回去,他想了想,“抱歉。抑武兄,下次這種事,第一時間通知你,一起上。”


    顧抑武旋即喜笑顏開。


    他錘了錘趙戎肩膀。


    “子瑜,你一看就是對此事嗅覺靈敏,下一次請務必第一時間給我眼神,這次你突然一個人站出來,我們還沒來得及反應,最大的風頭全讓你小子給出了,現在全學館的同年都認識子瑜你了,估計第二天還能傳到書院士子中去,被師兄們讚歎一聲,小師弟可畏。”


    “唉,這一次,為兄和後麵的同窗們都隻是陪襯綠葉,可惡啊。”


    麵容粗曠的魁梧漢子,總結著從趙戎身上領悟到的裝逼要領。


    “嗯,當然了,要是沒有子瑜帶頭,咱們也不會上來,能鬧出這麽大的陣勢逼宮,讓那位吃癟。”


    “其實咱們正義堂的學子也不隻是因為我這個學長才上來,大夥其實都挺服氣你的,不管是書藝課內還是課外。而且,子瑜看起來在率性堂也人緣不錯,這才剛來學館不久,哈哈,沒想到那位嚴肅的魚學長。”


    趙戎聽著顧抑武的笑語,笑著搖頭,準備解釋幾句,隻是突然想起了什麽。


    他驀然回首。


    魚懷瑾,李雪幼,還有葉竹枝等數位率性堂同窗,已經沒有了身影。


    台上台下都沒有人影。


    嗯,除了等他一起會學舍的範玉樹和賈騰鷹。


    想必他們是在他不經意間,離去了。


    隻是,趙戎本想道一聲謝的。


    雖然他知道魚懷瑾可能並不是單單為了他,才違逆她一直尊敬的孟先生。


    ……


    第二日。


    司禮堂外的公告牆上,這次禮藝大考的分配名單新鮮出爐了。


    趙戎與顧抑武等十九位正義堂學子,果然不出意外,全都榜上有名,被六堂學子們瞻仰,要被派往大離主持封禪大典。


    上午,趙戎與顧抑武等人碰頭,一起去往司禮堂詢問事宜。


    這次沒有碰見孟正君。


    是司禮堂的幾位管事為他們一行人辦理的手續。


    同時還通知他們兩日後來領取下山所需物件。


    因為按照學館規矩。


    即使是還未成為書院正式士子的墨池學子,這種因公事下山之事,也是一定程度上代表著書院的臉麵。


    所以是要貼身攜帶象征性的玉璧下山。


    趙戎等二十個學子的臨時玉璧,學館這兩日便會準備妥當。


    至於關於大離的具體考核事宜,到時候也會由孟正君單獨與趙戎等人講。


    離開司禮堂。


    堂前的空地上,趙戎與顧抑武湊在一起,一番商量。


    二人一致覺得,這兩日除了做好下山的正常準備以外,不能閑著。


    得爭分奪秒的開始著手應對千裏以外的大離考核了。


    他們嚴肅的進行了一番分工。


    最後決定。


    趙戎主要負責收集凡人王朝封禪大典的信息,最好是能找到一些正規可行的封禪流程與儀式。


    方便照抄……不對,方便參考。


    取長補短。


    而顧抑武等人,負責去提前打聽打聽大離王朝如今的局勢與情況。


    雖然他們對於世俗王朝而言,都是高高在上的雲端仙家,這一場封禪大典在趙戎等人眼下看來也隻是一場不是太重要的禮藝考核而已。


    但是對於大離王朝而言,趙戎估摸著,大概率是意義重大的。


    說不好還能影響這一座凡人大王朝的國運走勢。


    可謂是刺一處而疼全身。


    嗯,至少也得弄清楚,這大離境內,最高的一座山在哪裏吧?總不能隨意的出門左拐找一座小山頭,匆匆操辦大典。


    另外,得弄清楚這高山上有沒有什麽常駐的仙家門派礙事?


    適不適合舉行封禪?


    這大離女子好不好客?


    對儒生熱不熱情?


    這美譽一洲的細腰到底有多細?


    離女細腰之風盛行,究竟是此方水土養育而成,天生就有的;還是離朝內的權貴階級喜好而,上行下校,是封建陋習?


    這些大離形勢、風土人情。


    趙戎和顧抑武一致認為,很有必要仔仔細細調查清楚。


    畢竟,他們是專業的。


    聖人門生。


    得確保封禪大典的舉辦萬無一失,進行各方麵的準備與調度。


    嗯,特別是上麵的最後一條,若是後天因素,得狠狠批判。


    趙戎推斷道:


    “都要舉行封禪大禮了,這大離君主,至少是他自己覺得是一位千古明君,又是請咱們林麓書院派人操辦大禮,想必也是親近儒風的。”


    顧抑武麵色嚴肅,接過趙戎話語:


    “那麽,這類細腰之風,萬一是他或權貴們的不良嗜好,引起的國內陋習……”


    “子瑜,我們作為聖人門生,得秉禮直言,大膽批判,讓他們清醒改正,這歪風邪氣,萬萬不可延續下去,否則,若是這離朝崇儒,估計又得咱們儒家背鍋了。”


    趙戎瞧了瞧一身正氣的顧抑武,頷首,“抑武兄深明大義,所言極是。”


    顧抑武擺了擺手,“唉,這是我們儒生,應盡之務,何足掛齒。”


    趙戎表情鄭重,行了一禮,“抑武兄謙虛了。”


    顧抑武微微一歎,“是子瑜太多禮了。”


    趙戎搖頭,“不,這是抑武兄應得的。”


    顧抑武拱了拱手,“唉,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其他十八位正義堂學子們,瞧著身前這二人相互謙虛,不禁麵麵相覷,目露敬佩之色。


    很快,又商量一會後,趙戎正色道:“抑武兄,咱們回去後,都好好準備。關於這封禪之禮的消息,我去認真找找。”


    顧抑武點頭,“可以,為兄也去仔細查查這大離的形勢。”


    司禮堂前的空地上,為人正派的兩位儒生,一拍即合。


    他們將兩個最重要的事宜分配好後,就此分開。


    各自準備去了。


    趙戎一邊走回東籬小築,一邊心裏思索著封禪大典的事情。


    這次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考核,還有仗義站出來的顧抑武等正義堂兄台。


    另外,這次禮藝成績,對於他之前和吳佩良的賭約,影響也極大。


    趙戎得全力以赴。


    他眉頭凝著,回到了東籬小築,收拾了一番後,重新出門。


    晏先生那兒,可以去一趟,除了知會一聲要去大離考核之事外。


    還可以順便向晏先生問問,看他對封禪之禮了不了解。


    嗯,趙戎和顧抑武都很有默契的沒有去找認識的另一位書院大佬——孟老祭酒求助。


    因為怕有去無回,讓林麓書院書院痛失兩根未來棟梁……


    至於朱幽容那兒,趙戎想了想,去往大離前也不準備再去了。


    前不久才剛去喝了碗‘熱茶’。


    若是再去一次,估計要讓某兩個對站崗盯梢之事恪盡職守的家夥,更加誤會警惕,嚴防死守。


    想到這,趙戎撇嘴。


    他現在還有正事要幹呢,沒空去和她們玩莫須有的捉奸啊、‘目前犯’啊。


    關於這封禪之禮,趙戎隱隱有些印象,當初第一次坐清風居的雲海渡船時,好像路過某個王朝的高山,看見下方人山人海的進行封禪。


    當時隻是看熱鬧,沒想到現在他自己也要操辦。


    這際遇……


    另外,趙戎平日裏看的雜書極多,這也是眾人讓他主要負責此事的緣由。


    此刻,趙戎微微皺眉。


    他記得好像看過某本雜書上,提過封禪之禮……


    嗯,好像是在書樓借來的某本雜書上……抑武此刻想必也在緊急打探大離之事……唔,書樓他也可以去找找,裏麵的書多,說不定有封禪的線索……


    趙戎一邊關上東籬小築的木門,一邊思緒萬千。


    他眉頭微鬆,轉身,想也沒想的選了某個方向的一條路,大步向前。


    很快,趙戎便走到了……書院正門。


    他走出了林麓書院,去了旁邊街上,仔細挑了挑,買了些某人喜歡的吃食……轉身去太清府,找青君去了。


    咳咳,雖然考核前有些忙,有很多事要做,但是青君那兒可是不能冷落了忘了的。


    這也是第一等事啊。


    所以趙戎得去給自家娘子‘請示’一下,說明情況,再下山。


    不然她又要瞎擔心了。


    所以,趙戎決定今天先去太清府找青君和芊兒,嗯,再好好陪一陪娘子,看看晚上能不能在那裏過夜。


    趙戎又能有什麽壞心思呢?隻是夫妻短暫離別前的依依不舍而已。


    當然,目前他想交公糧都交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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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先陪陪青君,抑武兄知道了也應該能理解的……吧?


    趙戎微微頷首。


    瞬間念頭通透起來。


    咦,今日的陽光有點明媚啊。


    ……


    林麓書院內,一角。


    顧抑武帶著十八位正義堂學子,走在大路上。


    他在最前方領路。


    有一位瘦臉學子好奇道:“老大,我們現在去哪?”


    顧抑武麵色嚴肅,看了眼日頭,“時間還早,按照之前與子瑜商量的,咱們得去收集下大離的消息,話說,你們家族中可是有何渠道,能幫上忙?”


    眾學子想了想,陸續搖頭。


    另一位學子道:


    “老大,這繁華浩大的獨幽城就在旁邊,這山下世俗平日裏誰去關注?不過這個王朝好像挺大的,在望闕北部也是數一數二了,至少咱們聽過耳熟,大離的美人也很出名。咱們去了大離,可以順便好好遊玩一下了。”


    顧抑武緩緩搖頭,“先把封禪大典辦完再說。”


    瘦臉學子又道:“老大,反正也不急這一時,咱們先去蹴鞠吧,考核前放鬆放鬆。”


    顧抑武擰眉,一巴掌扇去,把他後腦勺一拍,“蹴你娘的鞠,誰教你考核前放鬆的。真是氣死我了,好的不學學壞的。子瑜此刻說不定在費心費力給咱們準備封禪大禮的事宜,咱們怎麽有臉偷偷劃水,拖他後腿。”


    瘦臉學子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老大說的對,說的對!不能讓趙先生失望!”


    顧抑武仰頭望天,微微一歎。


    “唉,看來還得我上,想辦法收集大離的消息,這樣,你們先散了吧,我們分開行動,各自回去後,盡量多打聽打聽。”


    十八位正義堂學子紛紛應聲,告辭散去了。


    顧抑武凝眉看了眼天邊,“子瑜的任務很重啊,也不知道準備的怎麽樣了,有沒有思緒,遇沒遇到困難……不行,我也得抓緊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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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好家夥,劍娘一百萬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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