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戎覺得這位碧芳姑娘看起來挺有趣的。


    嗯,偷摘菊花除外。


    話說這玩意兒能吃嗎?


    他忍俊不禁。


    想起剛剛這個穿著藍衣的纖細少女一本正經的說‘看起來很好吃’。


    有點可愛啊。


    不過,這個碧芳姑娘跟著魚懷瑾這個一天到晚板著臉的家夥,做她的書童,好像有點兒悲催。


    此時,東籬小築內。


    趙戎即興發揮的彈了遍《猗蘭操》後,隨手抓起筆,在旁邊紙上,給某個‘正’字添了一畫。


    他抬目,瞧了眼不遠處正手捏毛筆專注練字的魚懷瑾,還有站在她身後安靜乖巧的碧芳,背手俏立。


    隻是不出趙戎意外。


    這個碧芳姑娘果然又在偷瞄他,就像是在看恩公一樣。


    趙戎兩指抵了抵下顎,朝正準備目光躲閃的她輕輕一笑。


    碧芳愣了愣,然後也眉歡眼笑起來。


    她看了眼身前正入神寫字的魚懷瑾,低頭悄悄從袖子裏取出一隻火紅色的繡囊。


    碧芳兩手捧著鼓鼓實實的繡囊,甸了甸,感受了下重量,旋即眼睛眯成了月牙兒。


    她打開火紅色繡囊,兩指探入其中,翻了翻,然後撚出一粒零嘴似的小東西。


    趙戎瞧了瞧,也不知是蜜餞還是果幹。


    碧芳低頭,將零食含進嘴裏,饞嘴的咂巴了幾下,不過吞咽的動作輕輕的,盡量不發出什麽聲響。


    期間,她的眼睛也一直盯著魚懷瑾的背影,模樣小心翼翼。


    趙戎放下筆,見狀啞笑,怎麽吃個零食都和做賊似的。


    魚懷瑾魚學長,管的確實有些嚴,不管是對人對己。


    不過瞧著這對奇怪的主仆都是瘦瘦弱弱的身板。


    碧芳身材纖細,魚懷瑾則更是矮矮的,和個小女孩一樣,嗯,板著臉的小女孩。


    趙戎突然有些理解了。


    愈發為以後可能會攤上魚懷瑾這位小祖宗的兄台默哀。


    好像是發現了趙戎正在觀望。


    碧芳貪吃的動作收斂了些,她斂目瞧了瞧鏽囊內的食物,又抬目看了看不遠處的趙戎。


    趙戎笑著搖頭,婉拒了,沒想到還是個吃貨,嗯,還饞嘴菊花。


    碧芳也笑了。


    纖細少女笑容柔柔,咂巴了下嘴,又探指入鏽囊內,想再取些零嘴吃。


    隻是下一秒便動作一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繡囊塞回了袖子裏。


    她溫順垂首,瞟了瞟身前正偏頭看來的魚懷瑾,老實了下來。


    魚懷瑾正過頭來,微微皺眉,看了眼趙戎。


    對於這對有些奇怪的主仆,趙戎聳了聳肩,嘴角輕彎,繼續練琴畫正。


    這一次魚懷瑾的補課,並沒有上一回任務那麽重。


    畢竟時間不夠,而且應該也是知道某位‘趙先生’很忙吧。


    從傍晚,到剛入夜不久,樂藝補課便就結束了。


    魚懷瑾認真叮囑了一番趙戎,勿要鬆懈琴藝練習。


    說他目前這種程度,馬上來臨的月中大考想要取得個正常成績都很懸。


    趙戎麵色平靜,點頭應著。


    魚懷瑾見狀,微微一歎,表情有些憂慮。


    應該是對這次多出趙戎和範玉樹兩人的率性堂月中大考成績,有些頭疼。


    趙戎眼皮抬了抬,沒再動嘴皮子廢話。


    魚懷瑾猶豫了會兒,又問了問率性堂的書藝課學業一事,目前情況如何。


    她在每堂課上都很認真,趙戎的書藝課亦是如此,隻是卻也當局者迷。


    趙戎想了想,如實回答,話語有些委婉。


    別的學堂,他不知道,但是整體若是與趙戎教的正義堂相比,確實是差一些,而且照目前這趨勢,估計差距越來越大。


    魚懷瑾眉頭更皺了。


    她與趙戎行禮,轉身準備離去。


    隻是看見趙戎也是要出門的樣子。


    輕聲道:“趙兄去哪?”


    趙戎隨口答道:“猗蘭軒。”


    魚懷瑾頓時小臉一板,神色嚴肅起來。


    不多時。


    趙戎三人一起來到了猗蘭軒。


    沒錯,是三人,還有魚懷瑾,和她那個柔弱書童。


    魚懷瑾一句話也不說,就這麽默默跟來了。


    似乎是對某人大晚上的跑到猗蘭軒來的目的,很是懷疑。


    趙戎嘴角微抽,怎麽跟防賊一樣。


    他搖了搖頭,帶頭進入猗蘭軒,去找朱幽容。


    忙碌了一整天,現在是晚上戌時四刻左右,還有些功夫,趙戎過來瞧瞧朱幽容將那個‘永’字寫的怎麽樣了。


    這一次見麵,二人並不再像前幾日私下相處時那麽隨意。


    雖然還是在蘭軒書房內。


    但是卻多了幾雙瞧來瞧去的眼睛。


    朱幽容也將某處風景束縛住,一身青色儒衫,表情淡然。


    趙戎抄著袖子,站在書桌前觀看她寫的字。


    他麵色平靜,不時的伸手指點幾句。


    隻是二人之間,一直保持著正常距離,也沒有其他的交流。


    魚懷瑾借著練字的名義,也在旁邊低頭書寫,不時的抬頭看一眼他們。


    靜姿對於碧芳的到來,頗為歡喜。


    隻是看見一起上門的還有趙戎,便和她的魚姐姐一樣,小臉扳起,一副如臨大敵的神色。


    此刻,靜姿也搬了個小板凳,坐在書桌旁邊,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在趙戎和朱幽容身上打轉。


    碧芳則又是在一邊貪吃零嘴,一邊偷瞄趙戎。


    這般嚴防死守的陣勢,傻子也能看得出是什麽意思。


    趙戎頗為無語,很想認真的告訴她們大可不必。


    他與朱幽容,目前是那種喜好相同的知己關係,所以之前相處的沒由來的融洽,而並不是她們想的那樣。


    不過趙戎不用嚐試都知道,解釋無用。


    想來也是。


    若是男男,或女女之間是知己好友,那倒是無事,可一男一女之間……


    一般話本小說裏,好像這種情況,都會朝著紅顏知己、日久生情的方向發展的。


    想到這,趙戎頗為理解魚懷瑾和靜姿的擔憂了。


    於此同時,他也對之前一直篤定的與朱幽容之間的純潔友誼不會變質,變得不對勁起來,有了些許的動搖。


    或許是該注意一下了……


    趙戎安靜的站在書桌前,抬目看了眼正安靜垂首寫字的朱幽容。


    她側顏平靜且認真,並沒有看他。


    對於書房內多出那麽多人旁觀,也沒有多餘反應。


    朱幽容依舊專注於筆下的書法,她熱愛的書法。


    趙戎突然覺得這樣的女子,就算拋開皮囊、身份、氣質不談,也確實極美的。


    他目露真誠的欣賞。


    這樣的女子,應當也隻有世間第一等的男子才能牽起她的手。


    嗯,這裏麵,本公子除外。


    趙戎臉不紅心不跳的把自己歸為了某一類裏麵。


    他已經有青君和小小了。


    之前也是想著不沾花惹草,才一直避著這位朱先生。


    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第一次逃課,就被當場抓獲,被她堵了回去。


    現在答應教朱幽容書法,也是被她的信念與經曆感染。


    二人又相處默契,言談甚歡。


    不過,趙戎知道,他也知道身為‘儒家第一等士’的朱幽容同樣知道。


    他們二人,不管是其中任何一人,還是兩人一起,再嚐試靠近哪怕一步,都是無比危險的。


    二人之間有一條紅線。


    這是無影無形卻無時無刻不存在的儒家禮法所化。


    他是學生,她是師長。


    除非能改變身份,否則逾越一步,便是與千萬儒生站在對立麵上。


    這一點不用明說,趙戎與朱幽容之間都有默契。


    不過前幾日的相處,趙戎現在細細想來,似乎卻確實是靠的太近了些。


    所以也不怪現在旁邊多出了幾雙雪亮的小眼睛。


    可能真的是書法一道的知己太少了,二人便一見如故,情不自禁……


    他其實是對自己很有信心的。


    不會主動去邁那一步。


    很多男子,總會因為女子的一個莫名的眼神或一個親近的動作,就忍不住自戀的去想,對方是不是對自己有點意思……


    趙戎很理解這種心理,因為他也是。


    之前趙戎還憂慮著,朱老師對他的慈愛,會不會變質了……


    而現在看來……


    安靜的書房內,趙戎端詳了眼麵色如常的朱老師,她沒有多看他一眼。


    趙戎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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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覺擔憂有些多餘。


    哎,都是被前世那些不對勁的小說和片子給‘毒害’了……


    所以說,現在這種相處情況。


    趙戎隻要來找這位朱老師,魚懷瑾和靜姿八成都會在場陪著。


    二人各取所需。


    他教朱老師寫字,幫她帶兩個學堂的書藝課。


    她幫趙戎收集正冠井水,幫助他修行。


    二人再偶爾高山流水、相談甚歡的交流書法。


    這樣的相處,趙戎覺得也挺好的。


    而且這也才是現實的生活,哪裏會想書上寫的那樣,朝不對勁的方向一路發展……


    “趙兄。”


    魚懷瑾的聲音突然響起。


    打破了書房內的平靜。


    趙戎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似乎盯著朱幽容看的太久了,魚懷瑾正麵無表情的瞧著他。


    另外,靜姿與碧芳的眼睛也在他身上。


    趙戎略微尷尬的咳嗽兩聲。


    正在寧靜寫字的朱幽容,毛筆頓了頓,抬首平淡的看了趙戎一眼,便又重新低頭寫字了。


    如此這般,半個時辰後,夜漸漸深了。


    期間,趙戎對於朱幽容的書法進步,有些意外,她確實是極有天賦。


    很多筆法,筆決他隻要教一遍,朱幽容便能掌握大致精髓。


    甚至一點就通、舉一反三。


    二人的言談相處也是知禮守節。


    不多時,趙戎看了眼窗外,便開口告辭。


    朱幽容行禮,輕聲道:“多謝子瑜指點。”


    趙戎見狀,也畢恭畢敬的還禮,“朱先生多禮了。”


    朱幽容微笑搖頭,然後又約定了下一次趙戎來‘喝茶’的時間。


    之後,她便遣靜姿將趙戎送出猗蘭軒。


    趙戎和靜姿走後不久。


    魚懷瑾便也告辭,帶著碧芳離開。


    朱幽容靜立書桌後,目送眾人離去。


    她看了看空曠下來的房間,安靜了下來。


    某一刻,朱幽容娥眉微皺,抬手捂胸,旋即快步走去屏風後,


    很快,她摘下了某個討厭卻不得不纏上的事物,回到了書桌旁。


    解脫一層束縛的朱幽容長長的舒了口氣。


    她轉頭看了眼西窗。


    窗台上,正有一盆潔白蘭花在漆黑的風中搖曳。


    一會兒前傾入明亮的屋內,一會倒伏回灰蒙的夜色中。


    視線越過蘭花,再遠處,便是黑暗一片的景物。


    遠方,那些儒家書院內,模仿中洲文廟規製嚴謹、樣式板刻的一棟棟建築,隱藏在夜色中。


    它們排列成一橫排,就像樹起來一堵漆黑的高牆,與天際正連。


    就這麽直挺挺的聳立在朱幽容視野裏,堆滿了她的眼睛,黑壓壓的一片,也隔斷了遠方。


    朱幽容快步走去窗前,將窗外的蘭花收回,緊緊的合上了窗扉,抱著蘭花,背過身去。


    屋內明亮刺眼,光線寂靜無聲。


    朱幽容低頭看著花盆裏獨自綻放、幽芳自賞的蘭花。


    她忽而一笑。


    朱幽容輕笑著,回到了桌前,將花盆擺在桌上,鋪紙研墨,繼續伏案寫字。


    蘭花,書法,與這安靜書房。


    這些都是她爭取所得。


    她,已經知足了。


    無力奢望其他。


    ……


    書院內,東南角,一條藏在林間的小路上。


    漆黑一片。


    有兩道黑影正在行走。


    今夜無月。


    依稀可見,這兩道人影,一個瘦弱矮小,一個纖細高挑。


    矮小的走在前麵。


    細高的跟在後麵。


    二人安靜無聲的走著。


    漆黑小路的某一段,路旁的樹林稀少,因而外麵燈火通明的建築內的光芒,射進了林間,形成了幾道斜照的光束。


    灰塵在淡黃光芒中浮動。


    某一刻,那兩道人影依次經過這幾道斜照光束。


    白駒過隙般,堪堪照清二人一些模樣。


    前麵那人端手,板著臉。


    後麵那人藍衣,纖細左手上端著一隻火紅色繡囊。


    黑暗中。


    “小主。”


    聲音來自後方的纖細少女。


    前方的古板少女,依舊安靜行走,默不作聲。


    隨後,二人之間又沉默了下來。


    片刻後。


    纖細少女忽道:


    “小主,我想吃他。”


    “不行。”


    古板少女的聲音平靜,語氣卻是不容置疑。


    “哦。”


    纖細少女柔柔的應了聲,不再言語,隻是低頭翻弄了會兒食囊,有些索然無味,於是咂巴了下嘴。


    看起來很好吃,而且還姓趙……


    她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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