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天色還未亮起,秦玉早早的睜開了眼睛。


    裸露在外麵的眉毛上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細霜,他伸出手來在臉上抹了抹,然後揉了揉凍的有些失去了知覺的耳朵,催動著體內的氣血快速的運轉起來,讓他的身上漸漸的有了一絲暖意。


    小丫頭此時還沒有醒來,小小的身體整個的埋進了大衣當中,興許是感受到了秦玉身上傳來的些許溫暖,小丫頭的身子緊緊的貼了過去,小手迷迷糊糊的放到了他的胸口,拉扯著衣服想要將這個暖爐抱得離自己更近一些。


    棉衫牽動了秦玉胸口處斷折的肋骨,讓他的眼角跳動了一下,小心的側了側身子,讓小丫頭能夠更舒服的枕到自己的臂彎,一隻手臂附在了她的後背,另一隻手則輕輕的握住了她的小手。


    催動著體內的氣血更加快速的運轉,秦玉鬢角處的血管漸漸的蜿蜒了起來,滾燙的額頭在陰冷的巷子裏冒出了冉冉的熱氣,感受到小家夥逐漸鬆緩下來的身體,他的神色變得柔和了起來。


    昨天晚上,秦玉突然的問到了她的名字,小丫頭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過了好一陣方才反應過來,頓時‘嚶嚶’的哭了起來。


    興許是委屈哥哥把自己的名字給忘了,又或者是擔心秦玉的腦袋被之前的風寒給燒傻了,一直幽幽怨怨的哭了半個多時辰,才在秦玉的安撫下停了下來。


    擦了擦已經哭花了的小臉,小丫頭先是注意到了熄滅的火堆,慌忙將已經燒幹了的瓦罐拿了起來,心疼的看著裏麵的草藥,小小的臉上掛滿了自責。


    然後小家夥起身走到了秦玉的身邊,輕輕的抱了抱他,摸了摸他的腦袋,似乎是在安慰著他不要傷心,結果自己的大眼睛裏反倒蓄起了淚水。


    秦玉急忙又哄了她一陣,小丫頭這才將眼淚收了回去,在臨近床邊的位置重新燃起一小簇火堆,拿著一根樹枝在地上寫了起來,先是歪歪扭扭的寫了秦茵二字,回過頭來指了指自己,然後想了想,又寫了秦玉兩個字,指了指秦玉。


    還好,自己的名字並沒有改變,不然他或許還要想個辦法讓小丫頭換個姓氏,畢竟在他的記憶裏依舊是覺得秦姓才是他的本名。


    烘烤著火堆,兩人這才慢慢的和衣睡下,一直到兩人沉沉的睡去,隔壁人家的住戶也沒有出來查探,興許是覺得秦玉可能是掛了,所以小姑娘才會哭的這麽傷心,因此倒也沒好意思過來打擾。


    估計等到一會天色漸明了,他們便會跑過來確認一番,省的巷子裏的屍骨發臭,以後睡覺睡不安穩不說,還會成為街坊鄰居之間的碎語閑言。


    ‘瞧,誰家巷子裏死了人啦。’‘某某某家風水不好,克出了人命’‘誰家那小誰不積善果,老天派了乞丐死在他們的巷口以示警醒啊’等等等等。


    這個年代裏並沒有太多的娛樂設備,閑來無事的老婦們則就喜歡叨念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逮著一個故事便可勁的編造,誰管它真不真實,反正聽起來像那麽回事就是了。


    “咦?”


    秦玉輕咦了一聲,仔細的感應著體內氣血運轉時身體的反應,方才隱隱的察覺到似乎有一絲溫和的藥力從他的筋骨之間冒了出來,若不是他此時的感知變得愈加的靈敏,或許還察覺不出其中的異樣。


    他閉著眼睛用心感應著,身體的肌肉輕輕的顫抖了起來,顯然長時間的控製著氣血的運轉,對他此時的身體狀況來說仍是一個不小的負擔,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止住了身體的顫抖,繼續仔細感應著。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功夫,他的筋骨之間才又開始冒出了一絲一縷的藥力,秦玉催動著氣血將藥力帶動起來,氣血所到之處,筋肉有了細微的緊繃,秦玉將其全部推送到了斷骨的接口處,頗為強烈的麻癢感傳了出來,顯然這藥力對骨骼的恢複有著不錯的效果。


    “這是?煉體靈液吸收後殘存在體內的藥力?”


    秦玉細細的感應了一番,這種藥效的確是煉體靈藥淬煉身體的感覺,以往未曾全部化開的藥力此時又被快速運轉的氣血給逼了出來,若不是為了給小姑娘取暖,僅僅憑借他化解骨傷藥物時的催動,恐怕直到他痊愈也不會察覺吧。


    “你可真是我的小福星。”


    秦玉緊了緊摟在秦茵身上的胳膊,輕輕的笑了起來,有著這殘存藥力的幫助,或許自己體內的骨傷,不用一個月,就可以痊愈起來。


    慢慢的收斂住了體內氣血的運轉,鼻翼的一側漸漸的流出了一絲鮮血,他揮手抹了下去,有些疲憊的閉上了眼睛,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隔壁的鄰居終究還是來了,在小丫頭起床跑出去之後,秦玉還沒眯一會就覺得有樹枝戳到了他的臉上。


    他無奈的睜開眼睛看過去,一對年輕的夫婦正站在他的頭前,穿著紅花大襖的女子離得遠遠的,而他的丈夫則拿著樹枝試探著他的反應。


    見他還沒死,兩人也是鬆了一口氣,猶猶豫豫的說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然後許諾給他一些吃食和被褥,大體意思就是,我們已經仁至義盡了,你最好搬得遠遠的,死也不要死在我們家門前。


    被打擾了回籠覺的秦玉帶著些許起床氣的考慮著,要不要跟他們說‘我就不!’來體會一下他們的情感,隨後想了想,在目前的身體狀況下,還是不要搞事情了……


    就在秦玉思索著如何拒絕對方的時候,秦茵拉扯著一個高大的身影跑了進來。


    見到兩人圍著秦玉,小丫頭急匆匆的衝了過去,伸出自己的小胳膊擋在了秦玉的麵前,嘴裏‘啊啊’的大叫著,似乎想要嚇退對方。


    秦玉躺在那裏微笑著看著,伸出手來拽了拽她的衣服說道:“沒事。”


    小丫頭看了看,這才收回了胳膊,依舊站在那裏警惕的看著對方。


    “怎麽回事?”


    “哦,哦,袁叔早。”


    兩人被突然竄出來的小丫頭嚇了一跳,然後看到來人,趕緊打了個招呼。


    “袁叔,我們可沒有欺負他。”


    “是啊,是啊,您知道的,我們兩個都是您從小看著長大的,不會幹這種缺德的事情的。”


    袁正皺著眉頭走了過來問道:“那你們兩個在這裏幹嘛?”


    兩夫婦看起來似乎對袁掌櫃頗為恭敬,對視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了起來。


    “那個,我們隻是見天涼了,想要讓他們搬個暖和的地方住著。”


    “對對,並且我們還答應了一些食物和被褥給他,您不信問他……”


    袁掌櫃聽著兩人的說辭,怎能不清楚眼下的情況,輕輕的歎了口氣,對於兩人的做法雖不讚同,但也不好再說什麽,畢竟在這個世道裏,能做到他們這樣,已經是很難得了。


    袁掌櫃向兩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離開,然後蹲下身來為秦玉把了把脈,小丫頭站在一旁緊張的看著。


    “嗯?”


    試了一會,袁掌櫃疑惑的睜開了眼睛,扶著秦玉坐起身來,解下了他身上的衣服和藥布,在他的斷骨處小心的撫摸了一陣,沉吟了一陣方才開口問道:“你最近有沒有吃過一些其他的藥物,或者不知名的丹藥靈草?”


    秦玉笑著說道:“您看以我現在的情況,能吃到丹藥靈草麽?”


    “那就奇怪了。”


    袁正坐在那裏思索了起來,小丫頭則是緊張的揪著他的衣袖,小手都攥的發白起來,袁正回過神來,輕輕的拍了拍她的小手說道:“小丫頭不用擔心,不是壞事,你哥哥恢複的非常好,再過三個月的時間,差不多就能下地走動了。”


    “對了,你這麽著急找我過來是什麽事情?”


    小丫頭聽到袁正說哥哥的身體恢複的很好,這才小小的鬆了口氣,然後見袁正問過來,急忙指了指秦玉,又指了指自己,擺了擺手,表示秦玉不認得她了。


    袁掌櫃為秦玉包紮好藥布,蹲在那裏看的一頭霧水,根本不明白小丫頭想要表達什麽。


    而秦玉這才明白袁掌櫃為何會早早的趕了過來,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是這樣的,我從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把之前的事情都給忘掉了,uu看書uuansu 昨天突然問了小丫頭的名字,把她給嚇著了。”


    “哦?失憶?全部不記得了麽?”


    “嗯,全部。”


    袁掌櫃點了點頭,重新診斷了一下他的脈相,然後看了看他的頭部說道:“身體沒有什麽大礙,頭上也隻是輕微的碰傷,應該是之前受了太多的驚嚇,再加上前段時間的體熱風寒太嚴重,所以才導致了失憶,以後要是有機會的話,還是有可能恢複的。”


    小丫頭聽了袁掌櫃的診斷,這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趕緊鞠躬謝過袁掌櫃,蹲下身來對著秦玉開心的笑了起來,秦玉捏了捏她的小臉,臉上也是掛起了笑容。


    袁掌櫃站起身來準備離開,往巷子外麵行了幾步便停了下來,扭過頭來看了看,深深的歎了口氣說道:“我家後院裏還有一間柴房,雖然不算暖和,但是好歹能夠遮蔽風雪,你們可以先搬進來,等到明年天氣暖和了,再做其他的打算。”


    小丫頭抬起頭來驚訝的看向了他,秦玉也是扭著頭看了過去。


    袁掌櫃向他們兩個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先回去安排夥計收拾一下,到中午的時候再來接你們,衣物用度也會給你們準備一份,這些東西就不用拿著了。”


    袁掌櫃說罷便轉身向外走了出去,小丫頭對著他離去的背影狠狠的磕了一個頭,秦玉心疼的把她拉過來揉了揉那有些漲紅的額頭。


    小丫頭高興的拉著秦玉的手‘啊啊’的叫著,秦玉看了看那消失在了巷口的身影,輕笑著搖了搖頭。


    “哎,好頭疼啊,該報答些什麽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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