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為止,這次出行並沒有達到雷古勒斯的預期。


    在這個又髒又破的酒吧,他的視覺和嗅覺都遭受了嚴重摧殘;要找的妖精沒找到,卻很不湊巧地遇見了幾個打家劫舍的狼人,首惡之徒格雷伯克還跑掉了。


    歸根結底,問題全部出在突然跑出來打劫的威利·威德辛身上。


    就在雷古勒斯考慮用什麽辦法好好整治一下這幾個狼人無賴的時候,又有人撞開了滑道的門,進入了酒吧裏麵。


    “把魔杖放下,舉起手來!”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現在有四根魔杖正指著你,你不希望被咒語打中,對嗎?”


    雷古勒斯側過頭,看到了那個聲音的主人:一個強壯、留著花白硬直短發的中年男人,穿著款式老舊的夾克。


    男人身後的三個巫師也都警惕地用魔杖指著雷古勒斯。


    “你們是誰?”雷古勒斯覺得那個中年人有點麵熟,卻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我是魔法部的傲羅,德力士。”中年人見到雷古勒斯,也微微吃了一驚,但他依然舉著魔杖,“我們接到報案說這裏有人在危害公共安全,布萊克先生,你最好配合我們的工作,放下魔杖,和我們去魔法部接受調查。”


    “傲羅先生,如果你們早來三分鍾的話,就能抓到芬裏爾·格雷伯克,我記得他的通緝令上寫著一筆不菲的賞金。”聽到幾人的來意,雷古勒斯沒好氣地說,“而不是現在和我在這兒浪費彼此的時間,既然你認識我……”


    格雷伯克的名字,每個傲羅都再熟悉不過了。


    德力士呆了片刻,隨即和幾位同僚交換了一下眼神。


    “……如果你們有所懷疑的話,可以問這個家夥在這裏準備幹什麽。”雷古勒斯說完,一道“快快複蘇”命中了昏迷的威利·威德辛。


    見雷古勒斯露完這一手,德力士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盡管是一個複蘇咒,但雷古勒斯的出手之快,完全出乎他的預料,他不禁在腦海中盤算,剛才那道咒語如果是突然對自己釋放的攻擊咒語,自己能不能躲開。


    經過迅速的演算之後,德力士得出的答案是——不能。


    這時,威利·威德辛已經恢複了意識,他用骨碌碌的眼神先瞟了雷古勒斯一眼,又打量著一旁的德力士四人。


    “當然,這個家夥的信用不太好。如果你不相信他的話,也可以去詢問這家酒館的主人,就會知道,這個人和他的同夥準備來這裏敲詐勒索。”雷古勒斯指著威利·威德辛,一字一頓地繼續說道,“而我,隻不過是在這裏吃頓午餐,不湊巧地碰上了這件事。”


    “我很願意相信你的話,布萊克先生。”德力士用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說道,“但根據我們的規定,你必須和我們到魔法部接受訊問……”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傲羅先生。”雷古勒斯冷冷地說,“我還有事情要忙,沒有那麽多時間可以浪費。”


    聽到雷古勒斯這樣說,德力士身後的兩個傲羅立刻舉起了魔杖,瞄準了雷古勒斯,但雷古勒斯就當是沒看見他們一樣,隻是盯著德力士。


    “好吧,我相信布萊克先生不會幹出敲詐勒索這種事兒的……”德力士輕輕對著部下擺了擺手,“那麽我們把這四個人帶回部裏調查……”


    一道紅光閃過,可憐的威利·威德辛又人事不省地躺在了地板上。繩子從德力士的魔杖中噴出,將四個人捆成一串。


    在德力士部下的操縱之下,四個昏迷不醒的狼人飄在空中,沿著滑道升了上去。


    “格雷伯克也許還惦記著他們。”德力士也準備鑽出滑道的時候,雷古勒斯忽然說道。


    德力士滑稽地眨了眨眼睛,說道:“我很希望和他麵對麵聊聊。”


    等德力士也鑽出去之後,屋裏隻留下雷古勒斯和酒吧招待兩人。


    “是你報告的魔法部?”雷古勒斯走到瘦小的妖精麵前,低頭看著對方。


    “在那四個人剛進屋的時候,我就示警了。原本以為他們會來得快一些……”酒吧招待並沒否認,接著他又怪笑了幾聲,說道,“我可真是老糊塗了,居然會對巫師的魔法部抱有期望。”


    這幾天,雷古勒斯深刻地了解到了妖精是怎樣的一種喜怒無常的生物,所以他並沒打算接酒吧招待的話。


    盡管他對妖精用什麽辦法讓魔法部的人第一時間得到訊息,也感到些許好奇。


    “……謝謝你。”酒吧招待卻忽然說道,“你剛才擋住了那個暴徒的咒語,你沒必要這麽做。”


    “我隻是不希望無辜的人被卷進來,今天如果我不在這裏的話,你可能損失幾個加隆就沒事了。”雷古勒斯語氣平淡地說,“但如果因為我和他們動手,卻賠上了你的一條命……我還不想負上這筆債。”


    說完,雷古勒斯走向了滑道入口,準備離開這個一塌糊塗的酒吧。


    “等一下。”酒吧招待遲疑了片刻,還是叫住了他。


    “嗯?”


    “恕我冒昧,我剛才聽到你好像在打聽一個人。”酒吧招待似乎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才說出這番話,“你為什麽不多找幾個人問問呢?”


    “怎麽,你知道他在哪兒?”雷古勒斯立刻明白了妖精的意思。


    妖精點了點頭。


    雷古勒斯卻說道:“既然你聽到了我們的談話,那你也應該知道,我是不會開出比剛才更高的價格的。”


    “那個頭盔?我不需要。”妖精咧開嘴笑了,露出一口又尖又黃、參差不齊的牙齒,“我可以帶你去見萊格納克十三世,在搞清楚你找他做什麽事情之後,再來談我的……酬勞。”


    抱著試試看的心理,雷古勒斯選擇相信了妖精的話。


    在妖精的帶領下,兩人很快離開了小鎮,來到了一處丘陵附近。


    妖精對路線十分熟悉,很快便在起伏的山丘之間,找到了一處洞穴。


    洞穴的入口十分隱蔽,裏麵的路更是相當難走。讓雷古勒斯不禁想起了進入斯萊特林的密室之前所經過的路:凹凸不平的地麵上到處都是長滿苔蘚,又濕又滑的石頭,洞壁上也是怪石嶙峋。


    水滴從掛在洞頂的鍾乳石尖端滴落在地,然後順著岩石的縫隙流淌著,整個岩洞都都濕漉漉的。


    “你確定有生物住在這裏嗎?”終於,雷古勒斯忍不住問道。


    從進洞到現在,他除了看見一隻背上長著類似海葵般觸須的莫特拉鼠鑽進了某個洞穴之外,就再也沒看到過任何能讓他斷定有類人智慧生物在這裏住過哪怕一個晚上的東西。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裏都是一處無人踏足的溶洞。


    “我確定。”妖精繞過一根粗大的石筍,選擇了左邊的岔路,“如果這地方這麽好找的話,就不能叫做秘密藏身處了,對不對?”


    借著魔杖發出的光亮,雷古勒斯看出這裏的石塊棱角沒有那麽尖銳了,地上還有兩道淺淺的印痕,像是被輪子長年累月軋出來的。


    妖精的步伐很快,他們矮小的體型天生適合在這種地方行動,並且似乎不需要照明就能看清道路,而雷古勒斯則不得不十分小心,提防自己的腦袋不撞在鍾乳石上麵。


    又跟著妖精走了大概五分鍾之後,轉過一個拐角,再鑽過一個直徑不到一米的孔洞,雷古勒斯終於站在了一個雄偉的橢圓形穹頂下麵。


    穹頂之下,有四根粗大的石柱,上麵鏤空的地方十分整齊。


    妖精打了一個響指,幾團明亮的火焰憑空出現,填補了那裏的空缺,整個空間也被照得明晃晃的。


    雷古勒斯打量著四周,從岩壁上的痕跡來看,許多年前,這裏或許曾經是一個地下蓄水池,在幹涸之後,被妖精改造成了居住的地方。


    因為這裏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石像,還有不少形狀各異的小石屋。


    “所以,我該稱呼你為萊格納克十三世,對嗎?”他轉向妖精。


    “說實話,我並不喜歡這個姓氏。”妖精走到一座歪倒在地的石雕旁邊,語氣有點複雜。


    雷古勒斯也注意到了那個石雕,也是一個妖精,長得和麵前的這位有幾分相似(雖然在他的眼中,所有妖精都長得差不多),手中還拿著一柄寶劍,劍柄上有個鴿卵大的孔洞。


    見過格蘭芬多寶劍圖樣的雷古勒斯,料想那個孔洞上原本應該鑲著一塊紅寶石。


    “看見了嗎?一千年前,我的祖先還是妖精國王。但到了現在,我隻有這一間又髒又破的酒吧,賺來的錢還要被那些臭烘烘的毛賊們惦記……這全都是因為那條家規。”妖精將雕像扶了起來,渾濁的雙眼盯著祖先石雕的空白眼珠,“不為巫師鑄造任何東西,你明白是什麽意思嗎?”


    雷古勒斯努力消化著妖精話中的意思。


    聽起來,萊格納克一世在索要格蘭芬多寶劍失敗之後,一氣之下給自己的後代們製定了一個規矩。


    但據他所知,隨著時代發展,巫師們對於妖精製造的工藝品的需求也在下降,因為很多由巫師自己做的工藝品,外表上看同樣精美,價格卻隻有妖精製品的五分之一。所以妖精們的收入重點已經轉移到給古靈閣鑄造錢幣來賺取差價上麵。


    而不為巫師鑄造任何東西,當然也包括錢幣。


    哪怕曾經是妖精國王的萊格納克家族擁有可觀的財富,一千年下來,也早就消耗一空,隻留下這個記錄著家族曾經輝煌過去的岩洞,以及那些失去了價值的石雕。


    “我還沒有問你,有什麽事情要找我?”妖精用修長的手指撫摸著石雕的劍刃,渾濁的眼眸中倒映著火光。


    “你剛才說了,你有家規,不為巫師鑄造任何東西。”雷古勒斯搖搖頭,苦笑道,“我覺得我還是不要自討沒趣的好。”


    “不妨說說看,規矩可以定,也可以改。”萊格納克十三世沿著台階往上走了兩步,讓自己站得比祖先的雕像高出了半頭,“你剛才救了我的命,我雖然是一個妖精,卻也知道些道理。”


    聽妖精如此說,雷古勒斯也不再猶豫,直接掏出了他那份設計稿,遞給了萊格納克十三世。


    “讓我看看這是什麽……鐮刀嗎?不對……”妖精隻是掃了兩眼設計圖,就再也移不開目光了。


    搖曳的火光下,他臉上的皺紋顯得更深了,但表情卻變得無比專注,原本渾濁的雙眼之中,也多了幾分神采。


    雷古勒斯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妖精的反應,大概五分鍾後,萊格納克將手稿轉來轉去,從不同角度看著上麵的圖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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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從哪兒搞到這玩意的?”最終,妖精問道。


    “我做夢夢到的,醒來以後就趕緊記了下來。”雷古勒斯半真半假地說道,“有什麽問題嗎?”


    “是我唐突了……”萊格納克還以為雷古勒斯不願意告訴他這份手稿的來曆,“我家裏麵的那些設計稿,都應該被扔進垃圾堆……但我注意到,你似乎對鑄造武器的材料不太了解。”


    “的確如此,我從來沒接觸過這方麵的知識,無論是鑄造還是煉金術……”雷古勒斯大方地承認了妖精的說法,“所以我隻能提出一些諸如‘鋒利’、‘輕便’、‘能夠親和魔法’這樣籠統的要求,至於用什麽材料才能滿足,當然是聽你們這些專家的。”


    “專家……就算是吧。”萊格納克將手稿還給雷古勒斯,說道,“你知不知道,什麽樣的金屬才能滿足你剛才說的那幾條?”


    雷古勒斯又搖搖頭。


    “秘銀。”妖精鄭重地說出一個詞。


    “秘銀?”雷古勒斯忍不住笑了起來,“真的有這種東西存在?我還以為是故事書裏麵虛構出來的……你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


    “當然不是……秘銀比鋼鐵輕,卻堅固得多,最重要的是它十分適合固化魔法。”萊格納克認真地說,“根據祖先的手稿記載,鑄造格蘭芬多寶劍的主要材質就是秘銀,所以格蘭芬多才能在劍上附著他自己的魔法,讓隻有符合他要求的人才能得到那柄寶劍……”


    聽妖精的話不像是在胡說八道,雷古勒斯也不禁有些撓頭。


    根據傳說,秘銀極其稀有,而且現在的巫師,根本不知道從哪兒才能搞到秘銀。


    萊格納克卻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根據同族的說法,最近幾十年,麻瓜似乎也在開采秘銀……他們簡直是在糟蹋這種材料,還給它取了個新名字,叫做‘鈦’什麽的……”


    第一七二章 寶劍與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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