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大家準備吧!”


    就著太監宮女們發來的文房四寶,腦海中已經有了一首詩的輪廓,首座卻傳來一道溫婉女聲:“逍兒,你身邊的女子就是你從驪山帶來的雲姑娘嗎?”


    這個突兀出現的問題迫使我下意識的將握著已經著墨於宣紙上毛筆的手收回置於膝上,我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周圍的空氣似乎正在凝滯,然而奇怪的是,我不緊張,一點都不。我重重的吸了口氣,準備站起來時,從左側伸過來一隻瘦削但是有力並且溫暖的手握住我的,我茫然的抬頭看他,而他在看著首座一字一頓地說道:“是,她叫雲舒。”


    再沒有猶豫,我盈盈起身,衝著首座恭敬的行了一個大禮然後淺笑吟吟低頭請安:“雲舒見過皇上,皇後娘娘。”


    這個時候,我沒有等來預料中的任何一種回應,而是,整個蓮溢園都陷入一種異常的寧靜,我很清楚的感受著來自各個方向的視線,而左邊不遠處的那道自我站起便讓我覺得相當不自在的視線,落在我身上已然是迫視。我不明所以,但是我在得到回應前不可以有任何動作,這些禮儀,我都知道的。


    直到我微垂的脖頸已經麻木,站著的雙腿也有些發顫,身邊的他才微微歎了口氣打破這一園詭異的靜謐:“父皇,行酒令還要繼續嗎?”


    終於,首座的人在似乎沉澱了許久情緒之後,才開口:“恩,雲姑娘先坐下吧。”


    我謝過禮緩緩坐下,在這一個小動作中,我隱約聽見“姬小姐”三個字以及那似有若無的討論聲。揮去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思緒,我重新握起毛筆在宣紙上寫上那首詩:“五月薰風才一信。初荷出水清香嫩。乳燕學飛簾額峻。誰借問。東鄰期約嚐佳醞。漏短日長人乍困。”


    作罷後,我收起寫著詩的紙,想側目看看那依舊膠著在我身上的視線到底是誰時,已經一個月沒有犯過的頭疾再度降臨,而且,程度相當嚴重。我拚盡內力想生生壓下,可是,這次的發作似乎並不打算屈服在我的強自壓製,痛得沒有任何緣由,如一陣狂風勢要將我吞沒。


    “你怎麽了?”他仿佛是看到我臉上因強忍而冒出的冷汗出口相詢,我無力的搖頭,在這樣的場合,我找不到理由不好好扮演他師妹這樣一個角色……


    感覺到一雙有力的手從背後扶住了我的雙肩,止住我的顫抖,一股暖流從他的手掌傳來,隻是這股內息進到我的身體後如同石牛入海,杳無蹤跡。這場頭痛勢如破竹,我的心中深知,我再也扛不住,肩上的力量已經轉移到我的腰上,那緊緊的鉗製讓我不至於暈眩倒地。我想感恩的看他一眼,卻發現眼睛已經睜不開……


    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嘈雜,而我隱約間隻聽見那道我日漸熟悉的清冷聲音:“父皇,雲舒她身體突然不適,兒臣先行告退,日後再來請罰……”


    空氣中淡淡的馨香熏得我隻想閉眼休息,涼涼的春風襲來,我喜歡這樣的春日。仿佛站在懸崖邊上,不遠的地方站著一個少年,他正著顏色告訴我,不要再往後退了,再後退就真的無回了……


    無回,無回……


    我猛地睜開眼睛,湊在我麵前那張我不甚熟悉的俊臉瞬間後退,是狄禦。我鬆了口氣,那纏人的夢魘已經消散。


    “你怎麽回事?”說話的人長著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可惜他擠眉弄眼的模樣不太招人喜歡。


    我沒有回答他,隻是在這個房間掃了一眼,隻有狄禦和坐在一邊打盹的狄福,不知為何,心中有一絲淡淡的失落。失落?我無言,那種感覺叫失落嗎?


    然而狄大公子並不打算輕易放過我,他走到我麵前,做出凶神惡煞的模樣逼視著我,咬牙切齒的問道:“你到底怎麽回事?無緣無故的暈倒,居然連太醫都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太醫,也不知道什麽原因嗎?


    我搖了搖頭,精神已經好了很多。按我以往的經驗,這樣的狀態已經可以幹任何一件事而不需要躺在床上做一個柔弱的女子了。我掙紮著起身,熟絡的一手撐床,一手掀開被子,然而我的動作被製止了,我仰頭看他,他一臉懊惱的收回放在我手臂上的手,揪了揪頭發說道:“皇甫逍被叫去見皇上了,你在這休息一會,等他回來。我先出去了!”


    說完這話,他抬步就要往外走,經過狄福的時候,不知為何重重的扯了一把她的頭發將她痛醒後繼續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未加思索地,我喊了出聲:“等等……”


    他驀地頓住腳步,並不回頭,靜靜的站著。


    我好笑的問出疑問:“千荷宴結束了嗎?”


    “恩!”他生冷的扔下這個字替我關上了門,將他自己關在門外。我瞥了一眼撫著自己後腦勺,臉上還留著剛睡醒時的睡痕的狄福,好心的說道:“狄福啊,你再睡一會,時候沒到。”


    “恩……”茫然的她一聽這話,剛抬起的頭又埋在桌上酣睡起來,然而馬上,她尖叫著跳了起來,然後盯著我死死的看了好一會,才開口:“小姐你醒啦?天哪,我居然睡著了!小姐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擔心你的,會睡著實在是因為…因為…”


    “因為你太累了,我明白。”我善解人意的替她接上下半句,本來,我莫名其妙的暈倒給他們帶來了恐慌或者別的什麽,那是我的錯,不是她的!


    “小姐……”她無奈的拖長了音調,還想再說什麽時,門再度被打開,那個坐在輪椅上披著月光的人被狄喜推了進來,他定定的看著我,幸好,他眼中不是那種該死的疏離與冷漠,他說:“醒了?”


    我微弱的笑了笑:“是啊。”


    氛圍陷入安靜,然而我竟然覺得那種感覺像是雋永,有了多少年默契一樣的對話,如橘黃色的夕陽撒進房間,朦朧美好。即使,我知道,這意味不了什麽,至少我的心依舊是平靜無波的。


    “醒了?”


    “是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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