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軋鋼廠的一位八級鉗工來我們機械廠應聘,擺出一副大師傅的譜,沒想到連基本的工具都用不好。”


    聽到趙副廠長的話,王衛東有些驚訝:“一個八級工,不會用鉗工的家夥什?”


    “是啊。“見王衛東不相信,趙副廠長詳細解釋道:“那人叫做易中海,昨天我們車間裏的工人都看著呢,那手藝連學徒工都不如。”


    呃,原來是易中海,那就能說得通了。


    易中海本來就是一個水貨,再加上七八年沒有實際操作過來,要比真本事,還真不一定比得過那些整天在一線忙碌的小工人。


    “這就說明人啊,不能因為一點成績就沾沾自喜,要不然遲早會被淘汰。”


    “對對對,劉廠長,您講得很有道理。”


    ....


    參觀了車間,已經到了中午時分。


    接待工作歸後勤處管,不等劉峰廠長說話,崔大可便舔著臉走了上來。


    “劉廠長,你看,現在已經是中午了,工人們也該下班了,咱們就到食堂裏用一點工作餐,怎麽樣?”


    “工作餐?”王衛東似乎想起了什麽,意味深長的看向崔大可。


    “工作餐!”


    崔大可心中頓時樂了。


    原來這個劉廠長喜歡美食。


    還以為他刀槍不入呢!


    隻要有缺點,他就有辦法拿下。


    食堂是崔大可的一畝三分地,崔大可一聲令下,王大勺自然毫不猶豫把珍藏已久的食材拿出了出來,做了一大桌子精美菜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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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燒排骨,蔥燒海參,小雞燉蘑孤,水煮牛肉,蒜蓉粉絲蒸香孤,香燜帶魚...等十幾個葷菜。


    旁邊還擺著兩掛香蕉。


    見到劉峰跟王衛東進來,崔大可站在餐桌前,倨傲的衝劉峰點點頭。


    “廠長,怎麽樣,這一桌子工作餐還算是湊合吧!”


    崔大可這會簡直把驕傲掛在了臉上。


    也難怪他會如此驕傲,在當前物資貴乏的局麵下,能搞到這一大桌子菜,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特別是那兩掛鮮黃的香蕉,更是稀罕物,隻有在重要場合才能看到。


    劉峰雖不願意鋪張浪費,但是此時也隻能點點頭笑道:“崔主任,有勞了。”


    說話的功夫,王衛東已經走到桌子旁,崔大可連忙湊過去,拉開椅子。


    “劉廠長,您請坐,今天的飯菜有些湊合了,還請你多多見諒。”


    王衛東並沒有坐下,而是盯著那些菜肴,臉上掛上怪異的微笑:“崔處長,這就是你說的工作餐?”


    “是啊,當然是工作餐!”崔大可感覺到有點不對勁,心中一顫。


    王衛東嗬嗬一笑,道:“這麽說,你們機械廠的工人,吃的都是這種工作餐?”


    “那,那怎麽可能呢!”崔大可額頭冒出點滴汗水,支支吾吾的說道:“您是我們機械廠的貴客,自然要區別對待,普通工人他們哪有您重要啊。”


    “砰!”


    話音未落,王衛東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崔大可同誌,這話的意思,是不是我已經脫離了群眾?”


    “啊...沒有,絕對沒有!”崔大可連連擺手。


    王衛東瞪眼:“既然我沒有脫離群眾,你搞這麽一大桌菜,就是想害我啊!工人們啃著蘿卜塊子,我躲在這裏大吃大喝,要是傳揚出去,讓工人們怎麽看我?雖然這裏是機械廠,但是我也不能容忍你們胡作非為!”


    崔大可沒想到王衛東竟然把一件小事上升到了如此的高度,一向嘴口利索的他這會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人怎麽能這樣呢?


    我好心好意的為他準備一大桌子菜,他竟然不領情。


    假正經。


    而旁邊的劉峰和一杆子廠領導,看到王衛東發火,看向王衛東的眼神,當時便充滿了欽佩。


    難怪王衛東能屢次獲得部委的表彰,看看人家的思想,看看人家的作風,自愧不如啊!


    劉峰廠長早就對崔大可不滿了,趁機說道:“劉廠長,崔處長的思想確實出了問題,晚些時間,我會召開廠委大會,集體討論他的問題。”


    “現在這桌子菜,我可以讓人倒掉,再讓他們做一些工作餐端過來。”


    “倒掉?老劉啊,你怎麽那麽死板呢,這麽好的菜,倒掉的話那不是浪費了食物。”王衛東緩聲說道:“我覺得可以送到食堂,讓工人同誌們也開開葷。”


    “好,好,這個辦法好!”


    劉峰廠長眼睛一亮。


    他扭頭看向一直躲在門外的王大勺:“王廚師,麻煩你按照劉廠長的吩咐,把這些菜端到食堂裏,還有,讓人找幾個幹淨的飯盒,我們今天要跟劉廠長一塊到食堂裏和工人一塊用餐。”


    ....


    “誒,你聽說了嗎?崔處長招待劉廠長的菜已經端到食堂了。”


    “真的?那我得去嚐一嚐。”


    “咱們機械廠有大幾千工人,那點菜分到每個人的嘴裏,還不夠塞牙縫的呢!”


    “你啊,壓根什麽都不懂,這哪裏是菜的事情,是尊嚴!”


    “以往那些廠領導躲在食堂裏吃小灶,咱們卻得啃老白菜幫子,憑什麽!”


    “就是,工廠是我們工人的,憑什麽他們吃香的喝辣的,劉廠長這是替咱們工人出頭,咱們自然得去支持他。”


    “對對對...”


    機械廠的工人們,早就對崔大可不滿了,聽到這個消息後,紛紛圍到了小食堂外。


    待王衛東的身影出現時,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陣激烈的掌聲。


    看到王衛東如此受歡迎,劉峰廠長心中開始考慮崔大可的問題了。


    長期以來,他為了不破壞機械廠領導層的團結,屢次容忍崔大可的胡作非為。


    現在想來,也許並不是一種明智的做法。


    身為廠長,劉峰也想要工人們的掌聲。


    .....


    砰!


    後勤處處長辦公室。


    一個嶄新的熱水瓶被摔到了地上,熱水流淌一丟。


    站在一旁的秘書看到崔大可發怒的樣子,嚇得躲在旁邊不敢吭聲。


    崔大可咬著牙,在屋內轉來轉去。


    “我好心好意,拿出好酒好菜招待他,他反倒借機搞我。”


    “我看他就是誠心跟我過不去!”


    “哼,我崔大可要讓他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


    就在崔大可下定決心,跟王衛東一較高下的時候,旁邊傳來了一道聲音。


    “老崔,你想沒想過,也許那個劉廠長就是這種人呢?”


    旁邊的秘書聽到這話,頓時鬆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能讓崔大可冷靜下來的,隻有丁秋楠了。


    果然,崔大可稍稍愣了一下,跑到丁秋楠麵前,麵帶不解。


    “秋楠,你什麽意思?”


    丁秋楠優雅的換了一個坐姿,笑著說道:“你以前曾經告訴過我,隻要是人就會有缺點。”


    聽到這話,崔大可擺擺手示意她先停下,扭頭看向站在一旁的秘書:“小劉,這裏沒你的事兒了,你先走吧,等會這些玻璃渣子,我會找清潔工處理。”


    “好好....”秘書待在旁邊感到度日如年,連忙笑笑,轉身離開辦公室,還關上了門。


    聽到腳步聲越來越遠,崔大可埋怨道:“你啊,怎麽能把那些事情亂說出去呢!那都是我晉升的秘訣。”


    “嗬,敢做不敢當,還是個男人嘛!”丁秋楠翻了個白眼。


    對自己這個漂亮媳婦兒,崔大可確實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訕笑道:“媳婦兒,你剛才想說什麽,繼續。”


    丁秋楠是中專生,天生聰慧,如果不是因為出身問題,當年肯定能考上大學。


    所以,結婚後,崔大可很多事情會同丁秋楠商量。


    丁秋楠也不負他的期望,給出了具備建設性的意見。


    可以說,崔大可能夠平步青雲,同丁秋楠的主意是分不開的。


    崔大可的嘴臉,讓丁秋楠感到有些惡心,撇撇嘴道:“當年你告訴我,是人就有缺點,隻要抓住了那人的缺點,就抓住了那個人。比如,劉峰的缺點是顧全大局,為了不破壞團結,很多事情他都可以妥協,趙副廠長的缺點是優柔寡斷,麵對他,要采取強硬的手段。”


    說著,丁秋楠加重語氣:“你之所以幫助劉洪昌準備那多好酒好菜,恐怕是覺得他的缺點是喜歡美食吧?”


    “沒錯!”崔大可點點頭:“自從知道了劉洪昌要來到機械廠後,我就想方設法,打聽出他的喜好。這人不愛財,不愛女色,為數不多的缺點,就是喜歡美味的食物,也難怪,當年他在寧州的時候,就是個廚子,廚子沒有不好吃的。”


    “你啊,看人還是太淺薄了,劉洪昌身為蘭花汽車廠的廠長,什麽樣的延席沒有參加過,豈會被你的那點菜肴迷住。”


    “你的意思是....”


    崔大可知道丁秋楠此時已經有了主意。


    連忙蹲下身,哀求道:“媳婦兒,你這次就幫幫我吧,你也知道,隻要我的地位高了,咱們的日子也就好過了。”


    “還有,隻要我成了廠長,就能把你的父母送到大醫院。”


    這也是丁秋楠這些年一直幫助崔大可的原因。


    丁秋楠出身不好,父親和母親的身體也不好,全靠著丁秋楠和崔大可。


    丁秋楠長歎口氣:“老崔,像劉洪昌這種人,見多識廣,物質財富已經不能滿足他的需求了,你要想巴結他,隻能從精神層次下手。”


    “精神層次....”崔大可愣了一下,追問道:“什麽精神?”


    “這個我也不知道,我又沒有見過劉洪昌,沒有跟他接觸過,怎麽會知道他的愛好呢?”丁秋楠攤手。


    “這個好辦,等會我該給他安排住宿的地方了,你隻要跟著我一塊去,就能見到他。”


    為了自己的前途,崔大可決定讓自己的媳婦兒親自出馬,會一會那個劉洪昌。


    .....


    參觀完最後一個車間,王衛東看著劉峰,笑著點頭:“老劉啊,你們機械廠的生產工作安排得倒是不錯,可見你這個廠長是個能幹事的。”


    王衛東曾考察過不少家國營工廠,工人的精神麵貌能超過機械廠的,確實沒有幾家。


    在工廠裏,先進的機械設備固然重要,最關鍵的還是技術工人。


    劉峰謙遜的笑笑:“劉廠長,您過獎了,我們機械廠哪裏比得過你們汽車廠,你們那些工人的趕緊才叫做足呢!”


    王衛東哈哈一笑,對這一點並不否認。


    蘭花汽車廠經曆過前陣子的動蕩,大量一汽廠的老職工被辭退,風氣陡然好轉。


    旁邊趙副廠長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呀,現在已經將近下午五點了,劉廠長忙活了一天也該休息了。”


    早就等在一旁的崔大可舔著臉走上前:“領導,招待所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你放心這一次絕對不超標。”


    崔大可的臉上此時看不出一點沮喪、憤怒,這倒讓王衛東高看了他一眼。


    不過,想來也是,能夠從社員一路平步青雲,晉升為後勤處的處長,沒有幾分城府,是不可能的。


    王衛東當然也不會在這些小事上跟崔大可計較,那樣反而顯得自己氣量不足。


    “那就有勞崔處長了。”


    ....


    王衛東和劉長義在崔大可的帶領下來到了機械廠的招待所。


    跟軋鋼廠的招待所情況差不多,這裏也是老式的筒子樓。


    剛走到門口,王衛東突然停住了腳步。


    他看到了丁秋楠。


    今天的丁秋楠穿了一件白色醫生大褂,褂子有些寬大,但是也無法掩飾她的好身材。


    她皮膚白皙,瓜子臉,柳眉彎彎,烏黑的眼睛就跟珍珠似的,馬尾巴簡單的束縛在身後,雙手插在兜裏,整個人的氣質陡然上升一大截,既有小姑娘的青春活力,又有成熟女人的味道。


    一時間,王衛東竟然有些晃了神。


    王衛東打量丁秋楠的同時,丁秋楠也在暗暗觀察王衛東。


    古銅色的膚色,外貌硬朗,身材魁梧,站在那裏就跟一尊鐵塔似的。


    渾身充滿了男人獨有的力量感,尤其是襯衣下隱約可見的鼓囊囊肌肉,更是讓丁秋楠不由得夾了夾雙腿。


    跟王衛東相比,站在旁邊的崔大可,就是一個猥瑣的男人。


    崔大可看到王衛東的目光緊盯丁秋楠,心中頓時大怒,正想上去跟王衛東說道說道。


    但是,他心中一動。


    帶丁秋楠來到招待所,本來是想讓丁秋楠找出王衛東的弱點。


    沒想到,剛一碰麵,王衛東就把自個的弱點暴露出來了。


    隻是....


    抓住這個弱點,需要付出的代價,崔大可有點舍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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