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0912研究所家屬院一片沉寂。


    丁忱挎著挎包回到家,看到屋內一片漆黑,她失望的歎了口氣。


    “看來老丁頭還沒有下班。”


    老丁頭是丁忱對父親丁博年的昵稱,丁忱在很小的時候,母親便去世了。


    丁博年那時候還很年輕,由於學識淵博再加上相貌出眾,雖然帶著一個閨女,還是得到了不少女同誌的青睞。


    就連組織考慮到丁博年的情況,也數次為丁博年介紹對象,不過都被丁博年拒絕了。


    他清楚一旦組建了新的家庭,丁忱難免會被人嫌棄。


    老丁頭工作很忙,特別是最近好像接到了上麵的特別任務,經常半夜才到家,丁忱也沒有等他,自己做了一碗麵條。


    素麵條,隻是放了一小撮小白菜,滴了幾滴香油,滋味還算不錯,丁忱晚上不喜歡吃油膩的食物。


    吃完麵條,丁忱跟往日一樣,躺在床上看了一會書,待有了困意,把書放在床頭的櫃子上,關掉台燈,鑽進暖烘烘的被窩裏,準備進入甜美的夢鄉。


    不過跟往日不同的是,她今天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裏浮現出劉洪昌的問題。


    那些研究所為何會冷藏花大價錢雇傭的人呢?


    資本家都是唯利是圖者,他們不會白白的浪費資源。


    不應該啊.....


    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是老丁頭回來了。


    丁忱掀開被窩穿上棉襖踩著棉拖鞋推開了門,看到老丁頭正在同警衛說話。


    “小劉,回去吧,這麽晚了還耽誤你的時間。”


    “所長,您太客氣了,保證您的安全,是我的責任。”


    “回去吧,再晚你媳婦兒就該有意見了。陪著我這個老頭子有什麽意思。”


    “是!”


    警衛敬了一個禮,離開了。


    老丁頭解開領口的扣子,把手提包放在椅子上,坐在椅子上眯起了眼睛。


    看著他一臉疲倦的樣子,丁忱有些心疼,推開門走出來,輕輕幫他揉捏肩膀。


    “老丁頭,你怎麽回來這麽晚,這都半夜了!”


    “啊?”老丁頭睜開眼看看座鍾,歉意的笑了笑:“還真是的,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下次我早點回來。”


    丁忱撇撇嘴裝作生氣的樣子,撒嬌道:“你話你都說過好幾次了,回來得卻一次比一次晚。”


    老丁頭最見不得丁忱生氣,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發,忙笑著解釋:“沒辦法,最近所裏麵有大項目,所有的研究員都在忙碌,我身為所長怎麽好提前走呢!”


    “我都這麽大了,別摸頭.....”丁忱低下頭躲過了那張大手,她聽老丁頭提起過有大型項目的事情,隻知道這個項目很重要,具體的情況並不清楚,身為家屬她清楚保密條令,從來沒有詢問過。


    老丁頭見丁忱躲閃,似乎意識到丁忱已經長大了,臉上浮現出一絲寂寞。


    “你小的時候最喜歡我摸你的腦袋,一眨眼的功夫,就長成了大姑娘,時間過得可真快。”


    說到這裏,老丁頭想到等下半年,丁忱就要去港城了,這一去,恐怕得幾個月的時候不能見麵,他的心情頓時不好起來。


    對於丁忱加入國外公司的事情,老丁頭是持反對意見的,作為一個父親,他想讓丁忱留在京城,做一份穩定的工作,找一個老實的小夥子,結婚生子,他也好早日晉升為姥爺。


    隻是丁忱態度堅決,老丁頭數次跟她談話,都已不歡而散告狀。


    當父親的總是執拗不過孩子,老丁頭也就默默接受了。


    他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口水,問道:“你具體準備什麽時候走,我好早做安排,到時候也許可以送你。”


    如果在以往,丁忱肯定會驕傲的說一句不用他操心,可是今天的丁忱卻顯得有些悶悶不樂。


    “到時候再說吧,還沒確定下來。”


    “怎麽,那個什麽克來斯集團又變卦了?不錄用你了?”


    按理說老丁頭應該高興,女兒終於能夠留在京城了。


    可是此時的他心中卻充滿了憤怒,在他的眼裏,丁忱是世界上最優秀的人才,克來斯集團不錄用丁忱,就是有眼無珠。


    丁忱苦笑搖頭:“不是....算了,這件事不好解釋,對了,老丁頭,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你說。”老丁頭靠在椅子上。


    “你說,如果國外的研究所花大價錢錄用了一個國內的研究員,他們有沒有可能把這位研究員冷藏起來,不讓他參與到研究中?”丁忱把王衛東的問題重複了一遍。


    老丁頭愣了一下,問道:“你怎麽會想到這種問題?”


    “老丁頭,你就說有沒有可能吧....”丁忱撒嬌。


    老丁頭最受不了這些,當時便投降了,神情嚴肅的說道:“確實有這個可能,就像我以前的一位師兄。


    他很有天分,剛畢業便闖出了不小的名頭,我的老師曾經說過,師兄是他見過最有天分的年輕人,將來的成就將遠超我。


    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到了國外的研究所。


    那時候通訊不暢,咱們的日子也不好過。


    我還以為他在國外的優越環境中,已經作出了不小的成就。


    前陣子,在南方的一次學術會議上,我得到了那位師兄的消息,你猜他現在在幹什麽工作?”


    “做什麽?難道當上國外研究所的領導了?準備邀請你去他那裏工作?”丁忱好奇的問道。qqxsnew


    老丁頭苦笑搖頭:“師兄現在在中餐館裏當廚師。”


    “什麽?一個天才研究員當廚師?這是怎麽回事?”丁忱神情訝然。


    她雖然對老丁頭所謂的研究了解得不多,但是也知道那些研究很重要,足以關係到國家的安危。


    一個如此重要的人才,怎麽會淪落到當廚師的地步?


    老丁頭道:“我最開始也不敢相信,還以為那人的消息有誤,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在參加一場學術會議的時候,碰到了師兄當年那個研究所的研究員,才搞清楚師兄到國外後發生的事情。”


    丁忱坐直身體,豎起耳朵。


    老丁頭接著說道:“師兄最開始是因為國外研究所提供的優厚待遇才留在那裏的,那個研究所確實信守諾言,給師兄提供了豐富的物質條件,但是拒絕給安排重要的工作,隻讓他負責一些瑣事。”


    “你也清楚,一個研究員如果長期脫離研究工作,大腦就會失去曾經的敏銳度。”


    “我那位師兄最開始很愉快的接受了這些,覺得不用忙碌就能得到優厚的薪酬,這麽好的工作世間難尋。”


    “那位師兄就這樣過了五六年,還以為來到了人家天堂,並且交了一位女朋友。那家研究所突然解雇了他,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搞研究的能力。”


    “馬上就要結婚的女朋友也離開了,臨走的時候還卷走了他大部分存款。”


    “師兄沒有工作,沒有存款,生活陷入了困頓中。”


    “好在有一家中餐館的老板也是華人,見他可憐,收留了他。”


    “得知師兄的遭遇後,我也曾經疑惑了很久,難道那家研究所花了那麽多金錢和精力,就是為了廢掉我師兄?”


    “後來,我想明白了,沒錯,他們確實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原因很簡單,如果師兄留在國內的話,依照師兄的天分,很可能研究出對他們有些威脅的東西,隻是花費一些錢,就消滅了這種威脅,這筆生意實在是太劃算了。”


    聽完老丁頭的解釋,丁忱沉默了許久。


    可怕,實在是太可怕了!


    國外的研究所為了避免潛在的競爭,竟然會想出如此卑劣的手段!


    她不由的聯想到自己身上,那個克來斯集團是不是也會如此?


    難道這就是王衛東給自己出題目的原因?


    他是在提醒自己.....


    .....


    十一月十一日,後世的光棍節,蘭花汽車分廠正式開始運轉。


    為了慶祝這座全亞洲最大的汽車廠建成,蘭花汽車廠舉行了盛大的儀式。


    出席儀式的除了部委的同誌,還有幾位李衛東以前隻在電視機上見過的領導。


    當然,電視台的記者也是必不可少的,還是電視直播的那一種。


    伴隨著王衛東的一聲令下,生產線在歡呼中正式運轉。


    送走了尊貴的客人,王衛東忽然發現自己這個大廠長好像沒有什麽事情做了。


    安保工作由劉長義負責,工廠的日常運營由張澤同誌負責,他身為廠長隻需要坐在辦公室裏喝茶....


    不對,研究所那邊正在研究第一代移動通訊技術,這陣子一直在忙工廠的事情,王衛東也沒有時間去研究所,不清楚那些研究員們把他提供的技術研究到什麽程度了,現在有了時間,自然要去研究所了解清楚。


    根據王衛東前世的記憶,目前國外也正在進行第一代移動通訊技術的研究,如果被國外搶了先的話,那麻煩就大了。


    不過,在前往研究所前,王衛東還有一件事要處理。


    他通過內線電話,把劉長義叫到了辦公室裏。


    “廠長,今天的儀式舉辦得太成功了,我敢說足以轟動整個京城。”


    劉長義隻要想到以往那些隻能在電視機上見到的領導,竟然出現在他麵前,並且有一位還跟他握了手,誇獎他工作認真,劉長義心中就是一陣狂喜。


    他本隻是劉家溝的一個社員,從小到大見過的最大的領導,也就是公社的書記,還是距離很遠打招呼的那一種。如今竟然也能在電視機上露臉,這輩子值了。


    王衛東笑道:“儀式的成功有你一份功勞。”


    “這是我應該做的。”劉長義訕笑。


    劉長義是王衛東的堂哥,王衛東也不揣著掖著,直截了當的說道:“我想讓你幫我查一個人。”


    “誰?”劉長義神情嚴肅起來,他跟隨王衛東這麽多年,清楚王衛東的性子,王衛東很少跟人結仇怨,不過一旦結下了仇,那麽必然是重拳出擊。


    王衛東本來不準備跟王建設計較,不過王建設在離開時,眼神裏流露出的陰毒,讓他不得不謹慎起來。


    王建設就跟軋鋼廠的李副廠長差不多,就是一條毒蛇,如果這次輕輕放過他,他非但不會記得你的好處,還會躲在暗地裏襲擊你。


    王衛東行走數個周目,靠的就是一個‘狠’字。


    “京城大學一位叫做王建設的學生,這個人可能有些來曆,你不要輕舉妄動,先把清楚查清楚再說。”


    “王建設....明白!”


    劉長義有點為這位素未謀麵的王建設感到可惜。


    劉長義離開後,王衛東來到了研究所。


    研究所位於蘭花汽車廠的東南角,主體是一棟九層高的大樓,旁邊還有兩座附屬樓,研究所的外麵是一個小花園,裏麵載著各種花草,不過現在是冬季,隻有臘梅花迎風怒放。


    兩三個帶著黑框眼鏡,身穿白袍的研究員在樓下背著手轉悠,神情木訥,嘴裏還念念叨叨的。


    如果有過路人看到,還以為他們是精神病院的病人,隻是王衛東清楚,這些都是出來“換腦子”的研究員。


    所謂的“換腦子”就是放鬆的意思,研究員們夜以繼日的工作,精神高度緊張,腦袋裏的那根弦繃得緊緊的。甚至出現過研究員因為壓力大,精神失常的例子。


    所以,王衛東規定,每個研究員,每天必須得進行為時一個小時的“換腦子”。


    “換腦子”不但可以緩解壓力,還可以鍛煉身體。


    那些研究員們時間本來就很緊張,聽到現在還得浪費一個小時,都表示反對。


    好在方木跟隨王衛東多年,清楚王衛東搞出的東西,雖然有些奇怪,但是往往有奇效。


    方木在研究所的威望很高,經過他的努力,研究員們抱著懷疑的態度,開始嚐試‘換腦子’。


    這一嚐試不打緊,研究員們發現出來散一會步,經常能夠得到靈感,解決困擾已久難題。


    所以,現在研究所的樓下,經常有研究員“換腦子”。


    見到王衛東走過來,那些研究員們紛紛點頭問好。


    王衛東一路打著招呼,進到了辦公室裏。


    方木此時已經得到了消息,帶著一卷子材料走了進來。


    沒等王衛東提問,方木便主動匯報道:“報告所長,我們已經攻克了頻分多路複用技術。”


    王衛東聞言大喜,接過材料細細看了起來。


    頻分多路複用也叫分頻多任務,是一種將多路基帶信號調製到不同頻率載波上再進行疊加形成一個複合信號的多路複用技術,可以使得單個電路中傳輸幾千條語音信道成為可能。


    簡單的說,就是可以通過一組顛簸傳輸幾千條語音信道,讓移動通訊成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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