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嬙自從流產後,一直在冷翠宮休養。為了能早日再懷上孩子,任嬙按照太醫的方子認真喝著中藥,調理著身子。偶爾會去太後那邊請安,大多時間便是在冷翠宮裏靜養。


    任尚丟掉武都,被眾臣彈劾的事她已經得到消息,好在陛下並沒有深究,隻是罰了父親一年俸祿,心裏正為此事焦灼不安時,陰柔和耿惜就是在這個時候來到冷翠宮。


    任嬙正坐在鳳榻上擺弄棋子兒,神情冷漠地瞥一眼兩人,勉強站起身道:“今天是什麽風兒把皇後娘娘和耿貴人吹到我這兒來了?”


    耿惜之前與任嬙鬧僵了,不好再往前湊,站在一邊等著陰柔先說話。


    陰柔隻好笑道:“妹妹身體養的怎麽樣?本宮和鄧貴人約著一起來看看你。”


    正好憐兒送上來茶水和點心,任嬙掩飾起自己的焦慮,輕鬆的說道:“謝皇後關心,嬪妾好著呢。皇後和耿貴人,有事就直接說吧。”


    陰柔看了耿惜一眼,兩人各自坐好喝了一口茶,陰柔更是壓製住內心的火氣,裝作不經意說道:“任貴人,本宮真佩服你,令尊大人出了這麽大的事,你還能坐的住,要是本宮早就四處張羅為父親伸怨了。”


    任嬙不以為然道:“不就是罰了一年俸祿嗎?有什麽大不了?陛下還是信任父親的,若是不信任陛下一定會聽信那些人的讒言來治父親的罪。”


    陰柔喝了一口茶,將杯子放在案幾上,這才說道:“如果隻是罰了一年俸祿,自然是沒什麽大不了,可據我所知,大臣們還是不依不饒,非要陛下罷了令尊大人的官,拘押回京依法治罪,雖然陛下一直沒鬆口,但這麽鬧下去,事情也很難說。”


    陰柔看著任嬙的臉色,心裏暗笑,嘴上繼續說道:“萬一這個時候有人再添把火,陛下一鬆口,那令尊大人的仕途從此也就結束了,任家一倒,請問任貴人你在宮裏將如何自處?”


    任嬙原先倒也沒想那麽多,聽陰柔一說這才有些害怕,但又不想讓她們看出來笑話了自己,便強撐著道:“這麽說皇後和耿貴人是來看本宮的笑話的?”


    耿惜實在看不慣她這個態度,拿帕子在鼻側兩邊擦了擦汗,“任貴人,你這樣說本宮可就不願意了,我和皇後好心來幫你想辦法,你怎能說我倆是來看你笑話呢。”


    任嬙冷笑道:“你會來幫我?”她不敢對皇後不敬,隻能將冷臉對著耿惜。


    耿惜來之前已經被陰柔勸過,所以無論任嬙怎樣給她臉色,她都忍著不發作。


    任嬙從榻上直接起身,手向門外一指,“兩位請吧,本宮要休息了,如果家父犯了國法,該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不勞兩位操心。”


    “你……”耿惜一張臉氣的通紅,但還是忍了下去,轉眼看向陰柔。


    陰柔坐在塌上,仍舊悠閑的喝著茶,不緊不慢的說道:“任貴人,本宮知道,你是信不過我們,懷疑是我們害了你?”


    任嬙本能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被那野貓抓過的臉,雖然每日塗抹著藥膏,但還是留下了疤痕,走近些仍能看出來。為此,任嬙心裏恨透了那隻野貓,曾經發過誓一旦讓她知道是誰在背後害她,一定會加倍還給那人。


    “那野貓已經被處理掉了,也算是為你出了這口氣,隻是可憐了那個已經成型的孩子,還是個男嬰……”陰柔說著臉上露出痛惜的表情,“鄭眾雖然最後查出是風水問題,陛下被那老道人一忽悠是相信了,可卻說服不了本宮。本宮私底下派人去調查過,那野貓的確是有人故意帶進宮裏來的,然後放在冷翠宮的門外,那野貓聞著魚腥味自然會跑來你這邊。”


    任嬙聽她一說,全身一股子寒意迅速擴散到全身,“皇後,你查出了那人是誰?”


    陰柔淡然一笑,看著任嬙那被仇恨扭曲的臉,心裏暗暗得意,不由地看了一眼甄氏,甄氏一邊衝她點了點頭。


    “任貴人,你知道鄧貴人身邊的紫竹去哪了嗎?”


    任嬙向來不關心別的宮的事,上次因鄧綏暗地相助,她才能全身而退,所以對鄧綏她不感激也不排斥,她幾次曾在長樂宮碰到過鄧綏,的確是發現她身邊換了人,但到底是個小宮女,她又怎會去關心一個小宮女去哪。


    耿惜在一邊說道:“嘉德宮裏口風很緊,什麽也打聽不出來。但本宮宮裏的人卻親眼看見鄧貴人將紫竹送出了宮外。”


    任嬙不解,“送出了宮外?”


    耿惜繼續說道:“紫竹有了身孕,鄧貴人將她暫時寄養在宮外的一家鐵坊內待產。”


    任嬙問道:“紫竹懷了身孕?是誰的孩子?”


    陰柔恨恨道:“當然是陛下的孩子。咱們都把鄧貴人想的太簡單了,她讓身邊的人懷了陛下的血脈,等孩子生下來再抱回來養在宮中,若是個小皇子,鄧貴人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讓陛下將他立為太子。”


    任嬙越聽越糊塗,“那跟本宮有什麽關係?”


    耿惜見她有所動搖,忙說道:“跟咱們都有關係。勝兒雖然是本宮生的,但你們都知道勝兒先天有點殘疾,陛下打心裏不想立他為太子,本宮也認命了。任貴人,你想一想,如若當初你和潘美人和魏美人同時誕下皇子,陛下能立誰的孩子為太子?那兩位美人肯本無法和你的身份比。所以有人就想盡辦法讓你們一個個出事,然後讓自己身邊的貼身宮女懷上龍子,得利的會是誰?”


    任嬙心思轉的慢,被陰柔和耿惜一人一句說的整個腦子發蒙,一時間理不清頭緒。但還是半信半疑說道:“你們口口聲聲說是鄧貴人在背後搞鬼,可否有證據?”


    “證據?”陰柔冷笑道:“本宮遲早會找到證據,但是眼下咱們不能白白便宜了那鄧貴人,一旦以後她撫養的小皇子被立為太子,那她就是以後的太後,咱們幾個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任嬙慢慢回過神來,猜想她們定是想利用她來除掉紫竹和她肚子中的孩子,便說道:“既然你們不想讓紫竹生下皇子,那你們就想辦法除掉她便是了,父親如今受了冤屈,本宮可沒這個心思與你們一起害人。”


    “紫竹身邊有高人暗中保護,誰也插不上手,本宮眼下有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既能幫助令尊大人,也能幫你們報失子之仇,讓鄧貴人永遠翻不了身。”


    任嬙聽完陰柔的話,低著頭沉吟不語。


    “陛下獨寵鄧貴人,各宮娘娘心中誰不怨恨,一旦鄧貴人被治罪,咱們便都能很快再次有孩子。任貴人,難道你就不想為陛下誕下個皇子或公主?將來在這宮中不至於孤獨冷清。”


    耿惜說完,陰柔也跟著說道:“本宮話說完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救不救令尊大人也由你,耿貴人,咱們走吧,”


    說著陰柔便起身向門外走去,耿惜跟在身後,果然如她倆之前所料,剛走了幾步,身邊便傳來任嬙的聲音。


    “你們說吧,想讓我做什麽?”


    陰柔和耿惜又轉身走了回來,陰柔從身上拿出一幅絹畫攤開在她麵前,畫上是武都城,迷唐騎著馬、帶領羌人入城,幾名刺客手執寶劍從四麵八方向他殺來,一隻金雕振翅飛去,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


    任嬙問道:“這是什麽?”


    陰柔看著她,“這是雕何暗通迷唐的罪證!你隻要把這交到令尊大人手裏,要他再呈給陛下,不僅可保令尊大人平安無事,而且可叫鄧綏死無葬身之地!”


    任嬙臉色大變,“你們是想讓我害雕何?”


    任嬙曾經迷戀雕何的事,陰柔和耿惜都知,兩人之前也曾擔心任嬙心中還會有雕何,不肯配合她們,如今一見,心裏都捏著一把汗。


    耿惜在一邊添油加醋,“那雕何與鄧貴人交好,聽說雕何曾經在鄧府中住過一段時間,那一段時間兩人之間發生什麽誰知道呢,就連陛下也都曾懷疑過他們呢。”


    陰柔看向任嬙,“任貴人,本宮與鄧貴人的關係你可知道?”


    任嬙點點頭,“宮裏誰不知道,她是你的小姑,你們未進宮前好的跟一個人似的。”


    “是啊,所以鄧貴人是什麽樣的人,本宮是最清楚的。”陰柔好似回憶到了什麽似的,“本宮之所以跟她決裂,也是因為她兩麵三刀,表麵上裝的清純如水,實則背地裏勾引了陛下,還與雕何,周章等人不三不四,弄得他們一個個神魂顛倒。”


    “啊?”任嬙驚訝的長大了嘴巴,“鄧貴人原來是這種人?”


    陰柔勸道:“任貴人,咱們都是陛下的女人,理應心係陛下,多為陛下開枝散葉才對。至於那些不值得珍惜的人,還是忘了吧。”


    任嬙尷尬的笑道:“皇後,您這話說的,嬪妾心裏可隻有陛下一個人。”


    陰柔要的便是這句話,聽她這麽一說,頓時放下心來,“陛下心中不想治任大人罪,咱們將這件事嫁禍給雕何,既能解陛下之憂,又能救任大人,還能讓後宮從此安寧,這樣的好事,咱們幹嘛不做。”


    任嬙已經完全被陰柔說動,看向陰柔的眼神中充滿感激,“皇後,嬪妾聽您的,您盡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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