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急忙護住鄧綏,吉成一個沒站穩倒在了地上,紫竹見彩雲扶住了鄧綏,便急忙去扶地上的吉成。趁這個功夫,江京一腳揣在李閏的身上,李閏踉蹌幾步,一頭撞在鄧綏的身上,鄧綏猝不及防,急忙拉住身邊彩雲的衣袖,彩雲也沒有站穩,兩個人一起朝前重重地摔在地上,發出一聲尖厲的慘叫,“啊”


    紫竹嚇的急忙奔過去,其餘人則嚇得都跪了下去,這邊正在打架的三人也停了下來,一時間愣在了那裏。


    江京見達到了目的,心裏又是高興又是害怕,他本不願做這樣折壽的事,但是他偷了皇後的銀子,就必須得為她辦事,否則光是偷竊這一條皇後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江京看著鄧綏慘白的臉,心裏直打顫,吉成和李閏則嚇懵了。


    這便邊紫竹和彩雲一起將鄧綏從地上攙扶起來,卻見地上留了一灘血。


    彩雲見血尖叫道:“娘娘,你流血了。”


    紫竹顧不得多想,急忙衝身後呆住的人大道:“快去請太醫。”


    太醫接到命令急匆匆趕到嘉德宮,鄧綏已經疼的全身直冒冷汗,撕心裂肺的痛像潮水般一波又一波襲來。太醫給鄧綏把過脈後嚇了一跳,但陛下不在宮中他一時不敢用藥。鄧綏意識到剛才的一摔可能傷到了孩子,讓太醫極力保住孩子,可太醫說孩子已經保不住,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孩子盡快生出來,拖的越久對鄧綏的身體傷害越大。


    嘉德宮裏忙成了一團,已經有人將產婆等人請了過來,喝了太醫的催產藥,鄧綏痛的死去活來,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隻感覺用盡了平生的力氣,一陣疼痛過後,她整個人便暈了過去。


    劉肇從上林苑急匆匆趕過來時,鄧綏還在昏睡中,嘉德宮一片寂靜,隻聽得到紫竹和彩雲啜泣的哭泣聲。


    太醫已經將情況稟明,劉肇聽說鄧綏沒事,先是鬆了一口氣,又痛心失去已經成型的皇子。


    陰柔和耿惜等人已經趕到,見劉肇進來,陰柔上前勸道:“陛下,您不能進去。”


    劉肇一把推開她,徑直去了寢殿,身後的陰柔和耿惜互相看了一眼。


    鄧綏已經醒來,知道孩子已經沒了,半響沒有反應,嚇的紫竹輕聲叫了幾聲“娘娘”她這才轉動了眼珠,淚水簌簌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劉肇進來時,紫竹正跪在床前為鄧綏擦著淚,劉肇站在門口有那麽一瞬間竟然不敢麵對床上那個正傷心欲絕的女人。


    如果知道今日會發生這樣的事,他定不會去上林苑狩獵。此刻,他的心揪著疼,恨自己的疏忽,恨老天的殘忍,這可是他心心念念期盼的一個皇子,是他以後的希望,是他和鄧綏第一個愛的結晶,怎麽會就這樣沒了。


    眼淚奪眶而出,他也不擦,就站在那裏任由眼淚直流。


    不知道站了多長時間,隻覺得淚水已經幹,心中的痛去絲毫不減,兩腳像灌了鉛,一步也邁不動了。


    緩了片刻,劉肇終於是轉身出了寢殿。


    大廳裏陰柔和耿惜、任嬙等宮內的有名有份的娘娘們全部都來了,見劉肇從裏邊出來都站了起來,等待著暴風雨的來臨。


    吉成、江京、李閏低垂著腦袋直挺挺地跪在宮門外地上,幾個五大三粗的掖庭吏手持廷杖站在兩旁。


    鄭眾看著自己這幾個不爭氣的徒弟氣的臉成了豬肝色,隻恨自己平日太縱容他們,讓他們犯下這樣的錯誤。


    鄧貴人是陛下心尖上的人,鄧貴人肚子裏的孩子何等珍貴,他們竟然將陛下最珍愛的一個孩子給弄掉了,如今是誰都救不下了,就看陛下如何處置了。


    劉肇指著眼前跪著的這三個人,氣的渾身哆嗦,“把這三個狗奴才立即拉出去杖斃!”


    三人頓時嚇得臉色慘白,連求饒都忘了,任人拖著向外走,隻有江京在最後突然醒了過來,看向陰柔大喊道:“皇後娘娘救命啊,救命啊。”


    所有的人都將目光看向陰柔,陰柔臉色微怒,又克製著不表露出來,卻出口道:“等一等。”


    空氣一下子凝滯,陰柔也感覺到身側劉肇射過來鋒利的目光,心裏一慌跪在了劉肇的麵前,“陛下,出了這樣的事臣妾也很難過,怪臣妾求子心切去白馬寺求子,如果臣妾不去那裏,就會及時製止這樣的事件發生,鄧貴人就不會因此失去了肚子中的孩子。聽太醫說,是一個已經成型的皇子……臣妾……”說著難過地傷心哭了起來。


    她這一哭,其餘的娘娘無論出於什麽目的也跟著假模假樣的掉幾滴眼淚。


    陰柔哭哭啼啼道:“臣妾身為後宮之主,沒有管好後宮,更沒有管好自己身邊的奴才,致使這三個奴才闖下如此大禍,理應受到處罰。”


    耿惜等人也跟著說道:“臣妾也甘受處罰!”


    劉肇本已被悲傷占據,整顆心痛的麻木,聽她們一說倒是想起什麽似的,目光如炬的看著跪了一圈的女人,“你的確是應該反思,你身為皇後就是如此保護朕的子嗣?當初你是怎麽答應朕的?”然後指著眾人道:“你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們心裏打的什麽算盤。”


    然後劉肇突然指向耿惜道:“皇後去了白馬寺,你去了哪裏?”


    耿惜慌成一團,是陰柔投射過來的眼神讓她想起事先商量好該說的話,“陛下,勝兒近日一直不舒服,臣妾哄著他睡下,宮裏的人也沒敢打擾臣妾,要是臣妾知道發生這種事,怎麽可能會不管呢?”說著看了一眼身邊的環兒,環兒急忙說道:“陛下,娘娘說的是真的……”


    “好了”劉肇一擺手,指著嚇成一攤的三人,“到底是誰撞倒了鄧貴人?”


    三人都擺手搖頭,之後又各自指著身邊的人。


    吉成指著江京,“是江京將奴才推到鄧貴人身邊的,但奴才沒有撞到鄧貴人,紫竹可以作證。”此刻的吉成是真的後悔自己犯下的錯誤,害的鄧貴人失去了孩子。鄧貴人平時對下人們像家裏人一樣,可是他卻間接害鄧貴人傷心,想到這裏嚎啕大哭起來,“鄧貴人,吉成不是東西,吉成要是不賭錢就不會發生這種事,鄧貴人,奴才願意一命抵一命。”


    吉成這話倒是讓眾人心生佩服,寢殿內的鄧綏自然也聽得到。


    李閏見他嚎哭,也跟著哭了起來,“是江京將奴才狠踹了一腳,奴才才撞倒了鄧貴人。”


    江京見他說了出來,嚇得膝行到陰柔麵前,“皇後救救奴才……救救奴才……”


    “你……”陰柔本能地向後退了幾步,“你做出這樣的事,讓本宮怎救你。”


    江京見她說話不算話,有些著急,又上前跪行幾步抱住陰柔的腿,“皇後娘娘,你說過的……”


    陰柔臉色遽變,“本宮是說過讓你老實本分,你卻與人聚眾賭錢,還打了起架,你讓本宮怎麽救你,除非陛下和鄧貴人開恩。”說著衝劉肇說道:“陛下,臣妾對下人們管教不嚴,對鄧貴人關心不夠,臣妾甘願受罰。”


    耿惜也跟著說道:“陛下,臣妾也有錯,臣妾也甘願受罰。”


    劉肇“哼”了一聲,冷著臉道:“等朕處置了這幾個狗奴才,自然會有旨意給你們,現在你們無需多言。”


    陰柔和耿惜對視了一眼,再也不敢說話。


    劉肇一揮手,“拖出去,杖斃。”


    鄭眾見此刻再也不說,他用心培養的徒弟便真的小命就沒了,此刻也隻能大著膽子出來說幾句話,“陛下,這三個奴才雖然闖下了大禍,但畢竟是無心之過,罪不當死,陛下就這麽打死了他們,不僅有損陛下聖德,也有損鄧貴人曆來寬以待人的仁德之風,實在是得不償失。”


    劉肇掃了他一眼,怒道:“正是因為朕和鄧貴人太仁慈,才縱容得這些奴才無法無天,如果不嚴加懲處,宮中將永無寧日。”指向眾人,“誰再為他們說話,朕一起罰。”


    “陛下”紫竹和彩雲扶著麵色蒼白的鄧綏走了出來。


    劉肇急忙上前扶住鄧綏,“綏兒,你怎麽出來了?”說著看向紫竹和彩雲,“你們怎麽搞的,鄧貴人這身體能隨便走動嗎?快扶鄧貴人回去。”


    鄧綏擺擺手,“陛下,不要為難她們,是臣妾非要出來的,臣妾隻說幾句話。”


    劉肇隻好將她扶到榻上坐好,“綏兒,你快說,說完快進去躺下休息。”


    鄧綏點點頭,“陛下,今天的事不能全怪他們,也是臣妾太大意了,請陛下饒了他們一命吧。”淚珠子一直在眼眶中打轉,強忍著不讓它們掉下來。


    劉肇聽她這一說,也差點沒控製住情緒,“這幾個狗奴才,違規犯禁,賭錢鬥毆,害了朕的皇兒,殊實可恨,朕豈能饒他們?綏兒,這件事你就別管了,交給朕處理吧。”


    “要說恨,臣妾比陛下更恨他們,畢竟臣妾辛辛苦苦的懷了幾個月,每天吃不下飯,睡不好覺,但臣妾剛才也仔細想過了,就是打死了他們,孩子也不能複生,何必再造冤孽呢?如果饒了他們,也算積了陰德,或許孩子還能早點兒托生,再來做咱們的孩子。”說著眼圈兒一紅,抬起衣袖拭淚。


    劉肇聽她說完思考了片刻,“綏兒,你真想要朕饒了他們?”


    鄧綏衝他點點頭。


    “也罷,朕姑且饒他們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說著看向鄭眾,“你說怎麽處置這幾個奴才?””


    鄭眾回道:“每人打五十廷杖,罰除一年俸祿。陛下您看行不行?”


    劉肇點點頭,將鄧綏扶起來,向寢殿走去。


    身後陰柔無聲地鬆了一口氣,心裏卻嫉妒的要命,指甲掐進手掌中,卻絲毫不覺得疼。


    甄氏在她耳邊道:“娘娘,咱們回吧。”


    耿惜一直跟在陰柔的身後想著心事,竟不知不覺的跟著走到了長秋宮,環兒在一邊提醒道:“娘娘,咱們是要去長秋宮嗎?”


    耿惜沒有任何反應,環兒隻好在她耳邊又說了一遍,可耿惜此刻滿腦子都是剛才的那一幕,環兒隻好拽了拽她的衣袖,耿惜這才反應過來,惶恐的大聲說道:“鄧貴人,你怨不得我,不是我害的。”


    她這一聲大叫把環兒嚇了一跳,“娘娘,您怎麽了?”


    同時也驚動了前邊的陰柔,陰柔停住了腳步,緩緩轉過身來,向耿惜身邊走來,別有深意的笑著問道:“耿貴人,你剛才說什麽呢?不會是剛才被陛下的話嚇到了?”


    耿惜一臉尷尬,“娘娘,臣妾沒說什麽,隻是覺得要不是鄧貴人出麵說情,李閏他們的小名兒就難保了。”


    陰柔冷笑一聲,“耿貴人,你還真讓本宮刮目相看,昨天還是一副鐵石心腸,轉眼就換了一副菩薩心腸,難道你被她的假仁假義感動了,想背叛本宮去攀高枝兒?”


    耿惜尷尬地一笑:“怎麽可能呢?皇後不要多心。”


    “知道不可能就好。你要記住,所有的事都是咱們一起做的,咱們要是離了心,對誰都沒得好處。另外叫小閏子管住自己的嘴,不要看見人家今天救了他們的命就亂說話,一旦惹出事來,咱們一個都跑不掉。”


    “知道,皇後。”耿惜順從的點點頭。


    陰柔帶著一眾人轉身進了長秋宮,一直到長秋宮的大門在耿惜的眼前關閉,啐了一口,“呸,什麽德行,比起人家鄧貴人差遠了。”


    “娘娘,咱們回吧,天太冷了。”環兒在一邊提醒道。


    耿惜這才覺到全身冰冷,打了一個冷戰,這才向挹紅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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