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肇沉醉在琴聲之中,眼前漸漸幻化出鄧綏的身影,她彈琴的樣子,她含羞的樣子,她在梅園中翩翩起舞的樣子,她痛哭流涕的樣子……她笑時他便也笑,她哭時他也想哭……


    陰柔的琴聲早已停下,被劉肇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的樣子嚇呆,淚水在眼中滾動,“陛下,你怎麽了?”


    劉肇在她的呼喚下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想的太投入,忙擦了一下眼淚,掩飾道:“朕想起了一些傷心事,柔兒,你的琴聲不錯。”


    “謝陛下。”陰柔走到他的身邊,挽住他的胳膊,“陛下,時候不早了,咱們休息吧。”


    劉肇將她的手推開,“你先睡吧,朕還要看會奏折,最近朝廷的事太多。”


    劉肇看了一夜奏表,後半夜實在太困便趴在書案上睡著了,陰柔早上醒來後,劉肇已經去上早朝了。


    陰柔一肚子氣卻無處發,氣呼呼地回到了宮裏,找了個理由狠狠地教訓了一個撞槍口上的小宮女。


    甄氏喝退了宮內其她的宮女,關上門來。


    “娘娘,發生了什麽事?昨夜陛下……”


    陰柔坐那裏淚珠子唰唰的往下掉,“小姑竟然騙我,陛下明明那麽喜歡她……”


    “娘娘,陛下再喜歡她,她進不了宮也掀不起風浪來。聽說陛下已經封了任尚為護羌校尉,還允許他臨行前去見任娘娘。咱們現在的對手又加了一個,她們倆個無論哪個都不敢小覷啊。”


    “那你說該怎麽辦?”


    “當務之急,咱們應該立刻想辦法去見一下鄧姑娘,隻要她肯為娘娘說話,娘娘的勝算便更勝幾分。”


    “萬一她不肯呢?”


    “萬一她不肯,那咱們再想別的辦法。”


    “好吧。”陰柔撅著小嘴,一臉的不高興。


    “娘娘,聽說禦花園的海棠花都開了,咱們去轉轉吧,也好換換心情。”說著已經將陰柔饞了起來。


    陰柔隻好任她扶著一起出了宮,轉到了禦花園的路上,沿途遇到所遇的嬪妃無不笑臉相迎,蹲身施禮。


    江京得意地說道:“甄大娘看見了嗎?現在誰見了咱們娘娘都是恭恭敬敬的。”


    甄氏說道:“這人都是勢利眼兒,見娘娘得寵,自然會討好巴結。不過娘娘心裏得有數,她們表麵上對娘娘恭恭敬敬,心裏說不定有多嫉恨呢。”


    江京回道:“甄大娘說的也是。昨天聽小閏子說,耿貴人聽說陛下召幸了娘娘,非常不高興,好好兒的一隻玉杯也砸碎了。”


    陰柔這才轉身看向他,“真的?”


    甄氏自小跟在陰柔的身邊,對她的脾氣喜好一清二楚,又一向有主意,“娘娘,您應該賞小京子。”


    陰柔回過神來,從腕上脫下一隻玉鐲,“小京子,這個賞你了。”


    江京慌忙跪在地上接過玉鐲,“謝娘娘。”


    耿惜和馮萱迎麵走來,耿惜冷嘲熱諷道:“哎呦,我當這是誰呢?原來是陰娘娘啊。”


    江京急忙起身給兩位娘娘行禮。


    馮萱滿麵堆笑道:“姐姐最近越來越漂亮了,耿姐姐,你說是不是呀?”


    耿惜笑的極不自然,“那當然呀,陰貴人本來就是咱們姐妹中的頭號美人兒,如今又沐浴了皇恩,自然更是春風得意。”


    陰柔淡然一笑:“兩位姐姐說笑了。要說漂亮,宮裏這麽多姐妹誰不是如花似玉?至於能不能得到陛下寵愛,那就要看各人的造化了。”


    耿惜氣的一張臉都青了,馮萱倒是不動聲色努力地維持著笑容。


    正在僵持中,鄭眾快步而來,拱手一禮“三位娘娘原來在這裏。”


    耿惜陰陽怪氣地說道:“大長秋,又是來請陰貴人的吧?”


    鄭眾嗬嗬一笑,“陛下今天約了清河王去上林苑狩獵,特召耿娘娘隨行侍駕。”


    “啊?”耿惜驚喜地叫道:“太好了,容妾身回宮去準備一下。”說著已經快步離去。


    馮萱也跟在後邊離開。


    眾人一走,陰柔的臉上便再也掛不住了,甄氏急忙勸道:“娘娘,隻是隨行而已,娘娘不必擔心。”


    “這次隨行,下次就是侍寢了。”


    “娘娘,咱們好歹是第一個侍寢的。”


    陰柔一想起昨晚的事更加的傷心難過,一揮手讓江京走開,小聲說道:“昨晚陛下,根本就沒有碰柔兒。”


    “啊?怎麽會?”甄氏張大了嘴,一副不相信的樣子,“陛下怎麽會?”


    接下來的幾日,劉肇並未再傳任何娘娘侍寢,隻是在白日去了一趟冷翠宮。這還是任嬙自進宮來第一次見劉肇,高興的不知如何是好。


    宮內的流言傳的快,她早已聽說陰柔與耿惜等人爭寵之事,一直鬱鬱不樂。直到任尚來宮裏見到她之後。


    任尚告訴她要學會忍耐,他遲早會給她討回公道。


    任尚即將去西羌上任,為了讓任尚放心離開,他才不得已過來安撫一下任嬙。


    說了幾句話,喝了一杯茶,劉肇便借口政事繁忙匆匆離開,回到了章德殿,坐回到堆成小山的奏表前。


    鄭眾走了進來,“陛下,時辰不早了,該用晚膳了。”


    劉肇這才感覺到肚子在咕咕抗議著,放下奏表說道:“那就先用膳吧。”


    鄭眾急忙說道:“陛下,今天是耿娘娘的生日,耿娘娘想請皇陛下到挹紅宮用膳,您看……”


    劉肇瞪他一眼,“你按宮中慣例,到內署挑幾件禮物送去就行了,朕吃完還要繼續看奏表。”


    鄭眾繼續說道:“陛下已經忙了一天了,也該放鬆放鬆了,累壞了身子骨,老奴可擔待不起,再說,不看僧麵看佛麵,陛下就是看清河王的麵子,也該去看看耿娘娘了……”


    “昨日打獵不是已經讓她隨行了嘛。”劉肇突然看向鄭眾,指著他道:“你不會是收了她什麽好處了吧?”


    鄭眾急忙擺手,“老奴哪敢呢。”


    事實上,耿惜早已通過李潤送了一塊金餅給鄭眾。


    劉肇起身,向外走去,“那好吧,朕今天就給你這個麵子,下不為例。”


    耿惜帶著挹紅宮的宮人在門外迎接劉肇的到來,耿惜更是濃妝豔抹,一身脂粉氣,熏的劉肇鼻子一癢打了個大噴嚏。


    劉肇故意與耿惜保持著距離,耿惜卻是一個勁地往前靠,“陛下,妾身今天親自下廚做了幾樣陛下愛吃的飯菜和點心,您一定要多吃點啊。”


    “好”劉肇應付著,坐到食案旁,滿屋的飯香味混合著脂粉味,嗆的劉肇喘不過氣來,一點食欲也沒有了。


    耿惜跪在劉肇的麵前一邊舀著酒一邊說道:“陛下,妾身今天生日,您陪妾身喝幾杯吧。”


    劉肇一招手,幾個小黃門抱著禮物魚貫而入,有蘇錦、珍珠玉器,琳琅滿目,惹的耿惜笑得花枝亂顫,跪下道:“妾身謝過陛下。”


    “起來吧”劉肇笑笑。


    耿惜端起一杯酒,眼梢含情地說道:“妾身敬陛下一杯酒。”


    劉肇端起,兩隻酒杯碰在一起,各自飲完。


    幾杯酒下肚,劉肇已經微醉,搖晃著起身,“朕要回去了。”


    耿惜急忙扶住他,將身體靠緊他,“陛下,外麵起風了,您還是在這裏先休息一下吧。”


    耿惜扶著他向臥榻走去,眾人都自覺退出。


    正在這時,一小黃門急匆匆跑進,大喊著:“陛下,張大人有急事求見。”


    鄭眾一把拽住他,小黃門一個腳步沒站穩,整個人順勢倒在地上,鄭眾伸腳踢了他一下,“不長眼的家夥,沒見陛下正要休息,還不趕快滾。”


    小黃門趴在地上嚇得全身顫抖不已,“大長秋,張大人說有急事要求見陛下。”


    “什麽急事也得等著,不得打擾陛下休息。”


    小黃門一雙無助的眼睛轉來轉去,壯著膽子大聲喊道:“陛下,張大人有急事求見。”


    鄭眾狠狠地踢了他一腳,“你個奴……”劉肇一個激靈醒來,急步走出來,“張大人?出什麽事了?”


    小黃門答道:“聽說是西羌軍報。”


    耿惜已經跟了過來,挽住劉肇的胳膊,嬌滴滴的聲音喚道:“陛下……”


    劉肇推開她,頭也不回地便走了出去。


    耿惜追著喊道:“陛下”


    劉肇的身影消息在門外,耿惜怔了片刻,伸手一拂,嘩啦一聲,案上的杯子碗筷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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