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邊,在下不是陪同你一起去趙家莊嗎?”


    田亮嘴角勾勒一抹微笑,拍了拍黃東的肩膀,口裏急忙安慰。


    聽到田亮主動提出,黃東忐忑不安的心裏稍為安慰。


    兩人一起向趙家莊作坊掌櫃公房走去,公房也在便民服務中心之內。


    田亮是熟人,自然不用通報,趙平來到趙家莊總掌櫃的公房。


    果然是總掌櫃,公房也極大,方圓三丈。


    作為大掌櫃的公房,豈能少了一幅圖畫,趙傑背後牆壁也是一幅巨大山水畫。


    與錢紹把整個趙家莊鎮為畫不同,他的背景就是一個純粹的趙家莊。


    旁邊是純陽洞的仙鶴、鬆樹、瀑布,中間則是趙家莊,右邊則是哭兒河。


    如果說錢紹的水墨畫充滿了豪華大氣,那麽趙傑則與充滿了靈性與仙氣。


    在趙傑的眼裏,趙家莊鎮隻是趙家莊的外圍,真正的核心是趙家莊。


    如果沒有趙家莊,趙家莊鎮衰落是遲早之事。


    而他留下的目的,就是守護捍衛趙家莊,守護這裏作坊,還有這裏一草一木。


    趙傑臉上紅光滿麵,坐在公房正中位置,一邊喝茶,一邊看公文。


    他兩邊都是椅子,顯然是為客人及來人準備的。


    田亮躬身一禮:“侄兒見過姑丈。”


    “子明,有事?”趙傑打量兩人一眼,微一頜首,示意兩人在椅子坐下。


    幕僚田輕不用吩咐,已經給兩人泡上醉春風。


    田亮眼睛看了黃東一眼,臉上露出著急的表情:“姑丈,侄兒是來求援了。”


    黃東頓時大為感激,沒有料到田亮親自出馬,比自己出馬好說多了。


    “求援?”趙傑打量兩人一眼,嘴角勾勒戲謔一笑,“老夫不是給你這麽作坊,難道還不夠?”


    他乃是老狐狸,現在黃東來了,哪裏不知兩人想法,直接把侄兒嘴巴堵住。


    “姑丈,可是這次在謝家莊那裏,突然冒出一千五百沒有戶籍的人出來,侄兒當時嚇得癱瘓在地。”田亮拍了拍自己胸口,臉色蒼白地說道。


    趙傑的戲謔的笑容瞬間呆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子明,你上次不是說謝家莊如水墨畫一樣好看,怎麽又冒出一千五百黑戶人出來。”


    “呸,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田亮恨恨地吐了吐口水,“謝家莊乃是一群地地道道的偽君子,他們居住地方如水墨畫一樣,其它之人則是居住地方則是一條臭水溝。”


    趙傑打量地麵地板上麵的口水,有些皺眉。


    現在這些地磚上了一層釉麵,差點能夠照出人影出來,讓他頗為自豪。


    這是趙家莊最新技術研製的釉麵磚,剛剛試生產,還沒有投入市場。


    趙傑喜歡之極,就給自己公房率先鋪上,沒有料到自己妻侄兒竟然在吐了口水。


    不過對方是自己侄兒,又沒有告訴這些,隻得默認。


    下次一定要勸諫一下,或者說在封麵貼上告文,比如禁止吐口水之類。


    田亮還沒有發現自己犯錯,依然滔滔不絕發泄自己的怒火。


    “子明,汝不會是為了想多辦幾個作坊,設法來欺騙老夫不成?”趙傑眼裏射出精光,目光灼灼地望著他。


    田亮撓了撓頭,一臉苦笑:“姑丈,這些不但是黑戶,而且一半之人居住是茅房,一半之人還是窩棚,絕大部分人冬天還是紙衣。黃亭長,你不是有呈文嗎,讓姑丈看看。”


    說完,他把目光轉向黃東。


    “趙散官,這是我寫給你的條文,請指教。”黃東從袖子拿出條文,恭恭敬敬遞上。


    條文他寫了兩份,一份已經交給縣丞錢紹,一份遞給趙傑。


    趙傑仔仔細細看完,身不由己從座位站起。


    他臉色鐵青,砰地拍了拍案幾,直接爆了粗口:“謝家莊的人良心給狗吃了?”


    “趙散官,謝家莊這些難民,還希望趙家莊救助一二。”黃東大喜,趁熱打鐵,提出自己的要求。


    趙傑打量他一眼,臉上浮起淡淡笑容:“子邊,救助沒有問題,趙家莊可以多辦幾個作坊,給他們一條活路。”


    黃東一臉苦笑,急忙硬著頭皮拱手一禮說道:“趙散官,請問能否救濟一二之類。”


    “救濟,辦如此多的作坊,作坊作事之人,每月俸祿一二貫錢,還不是求?”趙傑瞪了他一眼,直接來了一個四兩拔千斤法子之類。雖然作坊最終也要賺錢,但是前期投入好幾千貫提貨卡,至少半年甚至一年之後才能看到一點成效。


    如果不是小聖人下令把協河亭打造出來,在這個窮山惡水的地方,哪個願意來辦作坊?


    這裏不但要拯救難民,還要投入巨資修建一條寬闊的大馬路。


    黃東又是臉一紅,頓時露出尷尬之色。


    好在他反應極快,臉皮足夠厚。


    他拱手一禮,硬著頭皮恭恭敬敬地說道:“趙散官,這些人今年遇到幹旱,這些難民糧食過冬都困難,現在他們和著葛根、妖芋等一起吃飯。”


    “這個老夫知道了,不是有官府嗎?”趙傑嘴角勾勒戲謔一笑,他倒想看看黃東如何解決此事。


    黃東急了,沒有料到趙傑竟然不接招。


    他眼睛轉了幾圈,看到田亮,突然眼睛一亮。


    黃東拱手一禮,大聲說道:“趙散官,這些難民乃是成都人,還把那裏取名為成都穀。”


    “成都穀,是一個好名字,可是與趙家莊有什麽關係。”趙傑搖搖頭,臉上浮起淡淡笑容。


    黃東一臉通紅,大聲說道:“當然有關係,因為小聖人就是成都府的主簿,此事與趙家莊當然有關係。”


    “這個理由勉強說得過去,”趙傑點點頭,嘴角勾勒一抹微笑,“官府拔付多少銅錢?”


    “官府拔付了五百貫錢。”黃東擦了擦額頭上麵的冷汗,心想終於通過這一關。


    趙傑沉思一會兒,眼睛轉了幾下,臉上浮起淡淡笑容。


    他目光灼灼地望著黃東,鄭重地說道:“趙家莊願意捐助三萬斤大米,還有五百貫銅錢。”


    “什麽,竟然這麽多?”黃東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瞳孔一縮,身子不由得後退幾步。


    趙傑嘴角勾勒戲謔一笑:“怎麽,汝覺得多,老夫收回好了。”


    “趙散官,這個當然是多多益善,多多益善。”黃東臉上堆滿諂笑,“謝謝,謝謝。”


    “既然他們是成都穀的人,自然不能丟了成都這兩個字的臉。”趙傑此時臉上轉為鄭重,目光灼灼地望著黃東,“子邊,汝可明白?”


    “趙散官,下官明白了。”黃東也鄭重拍了拍胸膛,“成都乃是天府之國的發源之地,下官發誓讓他們過上天府之國的日子。”


    “好錢要用在刀刃上麵,爾等要有周密計畫。”趙傑望著兩人,叮囑一聲。


    兩人高興地互相看了一眼,大聲說道:“諾。”


    謝家莊議事堂。


    族長謝德文、謝德書,耆老謝德春、謝德秋、謝德夏等人都在一起議事。


    謝德文把官軍發現難民穀的事情作了一個通報,要在場之人有一個心裏準備。


    這些耆老被這突然來臨的事震動了,以致就像受到電擊一般,精神處於半癡半呆的狀態之中。


    謝德春一張老臉氣得差點吐血,艱難地吞了吞口水,變成一張苦瓜臉。


    他眼巴巴望著謝德文:“族長,失去這五成的地租,以後對吾等影響有多大?”


    “有多大,當然影響不少了。”謝德文鐵青著臉,聲音陰沉地說道,“各位以後的家用,每人都要少兩成。”


    “族長,竟然少兩成,老夫剛剛納了第九房小妾,這個讓老夫怎麽活下去呀。”謝德春身子一軟,差點從座位滑了下去。


    他剛剛納了第九房小妾,正是用錢的時候,沒有料到族長直接把家用砍了兩成。


    其它耆老也比他好不久多少,紛紛叫喊:“族長,老夫也納了第九房小妾,這個怎麽養活她呀。”


    這些耆老,都要麵子,隻要第一個納入小妾,其它之人也要跟著納了小妾。


    “夠了。”謝德文拍了拍案幾,冷冷掃視這些耆老一眼,“納妾那是爾等自己之事,與宗族無關。”


    “族長,能否不少?”這些耆老個個臉如苦瓜,紛紛要求。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這些耆老過習慣了奢侈日子,一下子家用少了兩成,豈不是要了他們老命。


    謝德文搖搖頭,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斷然回答:“家用事情,老夫與爾等一視同仁。”


    其實謝德文也同樣納了第九房小妾,不過他是族長,家用要比耆老高一倍,這些損失他倒也能夠承受。


    】


    謝德書同樣也沒有意見,他的家用雖然沒有族長高,但是也比耆老高了五成,影響不大。


    “族長,家用不能少,這個乃是老祖宗留下的規定。”謝德春突然眼睛一亮,找到一個解決的法子。


    其它幾個耆老也叫喊起來,爭取自己那部分利益:“族長,曆任族長從來沒有少過家用。即使有變化,也隻有增加,沒有就減少過。”


    “今年能夠減少兩成家用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照此繼續下去,以後可能八成都無法保住。爾等隻顧眼前利益,可曾想到謝家莊不保?”謝德文的目光有老鷹一眼在耆老麵前掃過,冷冷地說道。


    “不保?此話不對了。”謝德春最先跳出來,“族長,謝家莊已經屹立幾百年,在前朝沒有倒下,在大宋更沒有倒下。”


    “就是,謝家莊傳承幾百年曆史,又有五千畝良田,何曾倒下。”另外一個耆老謝德秋此時不甘示弱,跟著說道。


    謝德文臉上浮現譏諷笑容:“爾等想過沒有,當官府發現謝家莊有一千五百黑戶時,後果是什麽?如果認真追究起來,重者殺頭,輕者流放三千裏。”


    聽到此話,這些耆老仿佛公雞被捉住脖子,頓時啞口無聲,紛紛背上出了一身冷汗。


    謝德春驚呆了,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說:“族長,這是真的?老夫不信。”


    “不信,山穀有一千五百難民,難道汝視而不見?”謝德文嘴角勾勒譏諷一笑,淡淡說道。


    謝德春反應極快:“族長,謝家莊有難民,張家莊也有難民,怎麽沒有事情?”


    “張家莊,謝家莊能否與張家莊相比嗎?”謝德文臉上浮現戲謔的笑意,“張家莊已經投靠官府,而且張家莊難民遠遠沒有謝家莊這麽多。”


    “族長,張家莊與官府關係好,可以不用追究,可是大宋其它大主戶,他們也有黑戶,甚至比謝家莊更多。”謝德春非常不服氣,脖子高高昂起。


    謝德文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子暖,汝說得再多也沒有用處。趙家莊鎮管不了那些宗族,但是他們管得到謝家莊。”


    聽到此話,謝德春仿佛一個不停嘎嘎大叫的鴨子,突然被捏住脖子,聲音嘎然而止。


    “族長,官府既然沒有追究張家莊,同理也不會追究謝家莊,再說謝家潼南府路也不是沒有謝家莊的人。”謝德冬沉思良久,說出自己的想法。


    謝德文嘴角勾勒譏諷一笑:“謝家莊確實有人,僅僅是潼南府路一個判官而已。可是小聖人的後台是什麽,乃是四川置製使餘學士。官府鐵心要拿下謝家莊,難道還害怕潼南府路一個小小判官不成?”


    聽到謝德文此話,在坐地耆老全身緊張得像一塊石頭,心沉墜得像灌滿了冷鉛。


    謝德春臉色頓時變成豬肝色,拱手一禮說道:“族長,能否還想一個法子,家裏開支實在太大了,一下少了兩成,以後可能揭不了鍋。”


    “就是,族長,吾等以後同樣無法揭鍋。”那些耆老紛紛苦著臉,紛紛出言哀求。


    看到硬的不行,他們就來軟的。


    謝德文嘴角勾勒譏諷笑容,冷冷地說道:“現在地租隻能收取三成,還想回到以前的日子嗎?”


    “族長,雖然舊難民走了,不是還有新難民嗎?”謝德春眼睛一轉,頓時有了主意。


    謝德文如同看白癡一樣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子暖,趙家莊在這裏辦作坊,難得這些難民還如傻子一樣接受五成地租嗎?”


    “趙家莊不是在趙家莊鎮辦作坊,這裏又沒有水路,連接這裏乃是山路,如何能夠辦作坊?”謝德春腦袋倒也不差,馬上找出理由。


    謝德文依然如同看白癡一樣看了他一眼:“協河亭現在最不缺乏的是什麽?”


    “最不缺乏是什麽?”謝德春聽到此話感覺莫名其妙,搖搖頭,“老夫不知。”


    “協河亭現在最不缺乏就是人力。”一直沒有說話的謝德書代替他回答,嘴角勾勒譏諷一笑。


    謝德春看到謝德書譏諷的笑容,一張老臉差點變成豬肝色。


    他不服氣地問道:“最不缺乏人力,可是現在這裏難民太多,差不多兩千。官府也拿到頭痛,這些難民天天吃下去,就是一座金山銀山,也要被他們吃垮。”


    說到這裏,謝德春後來越來越高興,越來越得意,到了最後,忍不住哈哈大笑。


    謝德冬馬上跟進,同樣哈哈大笑:“族長,官府救濟的可是大米,即使一次十斤,也差不多兩百貫銅錢。官府錢再多,也能夠支撐下去嗎?”


    其它耆老聽到這裏,均覺得有理,跟著一直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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