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穀學堂。


    謝富一陣風把家裏的葛根拿來,恭恭敬敬遞給了田亮。


    田亮接過一看,搖搖頭:“汝這是柴葛根,做中藥倒也可以,但是粉質不高。”


    “官爺,請看看,是否是這個?”外麵傳過來一個溫柔的女子聲音,正是謝富的娘子謝冉氏。


    謝冉氏隻有二十多歲,皮膚一般,人極為瘦削。


    她由於跑得極快,說話有些氣喘籲籲,手裏拿著幾塊葛根。


    她不知道田亮是掌櫃,看見他與亭長在一起,也把他當成官爺。


    田亮一看,眼裏露出精光,嘴角勾勒一抹微笑,點點頭:“正是粉葛根,這個顯得白一些,也更粗一些。爾等家裏為何有這些?”


    “掌櫃,柴葛根是當中藥賣,粉葛根是自己當糧食吃。”謝旗尷尬一笑,笑比哭還難看,“粉葛根是自己栽種的,柴葛根是野生的。”


    其它成都穀的人有的臉變得通紅,有的變成豬肝色,有的把頭部低垂下去。


    沒有法子,今年糧食大量減產,他們隻好把主意打到粉葛根上麵了。


    粉葛根雖然味道不好吃,有一股藥味,但是總比餓著肚子強。


    “無論是柴葛根還是粉葛根,吾等都要。粉葛根濕的一文銅錢一斤,幹貨一文錢一斤,柴葛根打八折。”田亮直接亮出價格,解除謝旗等人尷尬。


    謝旗等人嘴巴張得大大的,差點合不攏來,幾乎能夠塞進一個鴨蛋。


    謝旗喉嚨下去動了幾下,吞了吞口水,艱難地問道:“掌櫃,這個價格幾乎是大米兩倍的,小人沒有聽錯吧?”


    “價格當然沒有問題,而且有多少收多少。”田亮嘴角勾勒一抹微笑,鄭重地承諾。


    “謝謝掌櫃,積善積德,救了成都穀。”謝逍遙急忙表態,躬身一禮。


    “謝謝掌櫃。”謝旗躬身一禮,隨後擔心地問道,“掌櫃,葛根再多,也經不住挖掘,沒有葛根怎麽辦?”


    在場其它之人先是高興,隨後笑容嘎然而止。


    這裏葛根不論是野生還是栽種,數量不多,最多十天甚至幾天就能夠挖掘完畢。


    “當然還有。”田亮臉上浮起淡淡笑容的,和藹可親的問道,“爾等這些有妖芋沒有?”


    “妖芋,這裏到處都是,田掌櫃,用來做什麽,不會也是來吃吧。”謝旗眼睛一亮,隨後有些好奇地問道。


    “這個當然是用來吃的。”田亮大包大攬,給了成都穀的人放心的眼神,“同樣有多少收多少。”


    謝旗還是擔心,急忙提醒:“田掌櫃,這個聽說有毒,不能多吃,隻能少吃。”


    他雖然想賺錢,不過要賺良心錢。


    如果有人吃妖芋死人,不但損害趙家莊的名聲,也損害他們的名聲。


    “就是,田掌櫃,雖然成都穀的人也希望挖妖芋賺錢,但是這個吃多了,可能要死人。吾等不能賺黑心錢。”謝逍遙也是一臉擔心不已。


    他們栽種妖芋當糧食,都是隻吃少量,隻能與大米、高粱米、粉葛根混在一起食用。


    田亮哈哈大笑,語氣充滿了自豪:“這個沒有問題,趙家莊已經找到處理妖芋毒性的法子,去除妖芋毒性之後,完全可以放心大膽食用。”


    “如此老夫就放心了,”謝逍遙先是高興,接著又試探地問道,“田掌櫃,敢問這個價格是多少?”


    謝旗、謝富等人個個也緊張起來,妖芋他們栽種極多,心裏擔心之極。


    “放心好了,與柴葛根價格相當。”田亮當然知道他們擔心,給了他們一個放心價格。


    謝旗躬身一禮:“謝旗田掌櫃。妖芋收割完畢,不知還有活路沒有?”


    “當然還有活路。”田亮臉上浮起淡淡笑容,指著張家莊後麵的山坡,從容地說道,“趙家莊在這裏辦石炭坊,挖掘石炭,需要大量人手,俸祿一月兩貫銅錢左右。”


    “俸祿確實不錯,讓人心動。”謝旗眼睛一亮,隨後就暗淡下去,“可是聽說地下石炭井有瘴氣及毒煙,那個可是要死人的。”


    “這個完全也沒有問題,趙家莊也找到清除毒煙瘴氣的法子。”田亮拍了拍胸膛,一臉微笑。


    謝逍遙臉上浮起輕鬆笑容,隨後還是有些擔心地問道:“看來不錯,不知能夠幹多長時間?”


    葛根及妖芋挖掘非常快,加起來也不過一月時間。


    他們成都穀人太多了,又吃得,謝逍遙就隻好把希望寄托在趙家莊身上了。


    “那邊石炭幾百年也挖掘不完,爾等可以長期謀生。”田亮哈哈大笑,“這個爾等放心好了。”


    “那太感謝。”謝逍遙父子躬身一禮。


    謝旗眼睛轉了兩圈,拱手一禮問道:“田掌櫃,請問石炭作坊需要多少人?”


    他們這裏人實在太多,他還是擔心許多人沒有活路。


    “大約兩百人樣子。”田亮一臉微笑。


    謝逍遙父子互相看了一眼,均發現對方的苦澀的笑容。


    謝逍遙躬身一禮,眼光帶著哀求:“田掌櫃,成都穀可是有一千五百人,除去讀書童子之外,還有好幾百人沒有活路。”


    “這個已經考慮了,放心吧。”田亮嘴角勾勒一抹微笑,“不過趙家莊還要在這裏辦妖芋作坊、酒坊、仙炭作坊、仙爐作坊,放心,爾等其它都有活計。”


    “實在太感謝了。”謝逍遙父子對著田亮躬身一禮。


    謝逍遙想了想,猶豫幾下還是問道:“田掌櫃,請問他們的俸祿是多少?”


    謝旗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眼睛眨也沒有眨一下,一臉的期待。


    “放心吧,俸祿至少一貫銅錢以上,如果動作麻利,兩貫也不是不可能。”田亮臉上浮起輕鬆笑容,鄭重地承諾。


    砰砰,謝逍遙父子突然跪在地麵,向著田亮磕首起來:“謝謝田掌櫃,你就是成都穀的再生父母。”


    田亮臉色大變,急忙閃開。


    他隻是一個協河亭趙家莊小小掌櫃,哪裏敢承受他們的大禮。


    他對著謝逍遙父子大聲說道:“要謝就感謝小聖人,是他拯救你們成都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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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聖人為何要拯救成都穀?”謝逍遙抬頭望著田亮問道。


    這是一個不好回答的問題,如果被別有用心的聽到,可能說小聖人收買人心。


    畢竟,現在小聖人影響極大,不但富甲天下,而且還有與胡人抗衡的兵馬,讓朝廷極為忌憚。


    此事對於別人倒是好事,但是對於小聖人卻是壞事,畢竟小聖人的名聲已經極大了。


    他眼睛急轉,眼睛一亮,馬上找到答案。


    田亮微微一笑,拱手一禮:“因為小聖人是成都府的主簿,拯救爾等是他的天生職責。”


    “小聖人是成都主簿,來拯救吾等。”謝逍遙喃喃念道。


    黃東聽到這裏,不禁拍了拍自己腦袋,有點兒恨自己不會說話。


    自己剛剛從學堂出來,書生氣太濃鬱了,官場經驗不豐富,沒有發現小聖人根本就不需要什麽虛名。


    看來自己應該多多向田亮學習,把話說得漂亮一些。


    想到這裏,他對著田亮拱手一禮:“田掌櫃,在下初進官場,剛才有些說話不妥,還請原諒則個。”


    “無妨,無妨,吾等都是小聖人的手下,此處沒有外人。”田亮哈哈大笑,一邊還禮,一邊說道。


    他知道黃東心裏肯定有些忐忑不安,急忙用笑聲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田亮此話說得高明之極,其實給了黃東一個提示。


    吾等都是小聖人手下,自然不會外傳,可是如果遇到外人,可能就要外傳。


    黃東背上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又是拱手一禮:“謝謝田掌櫃的提醒,在下感激不盡。”


    田亮又是哈哈大笑,上前拍了拍黃東的肩膀,黃東終於安心下來。


    黃東解開心裏疙瘩,謝逍遙父子也解除了心裏疙瘩,不過他們是另外一種方式。


    父子兩個突然抱著一起,失聲痛哭,沒有料到小聖人還惦記著他們。


    原本以為成都已經把他們被忘記了,成為沒有人管的黑戶,成為二等大宋人。


    即使受到當地人的欺壓,也不敢開腔,隻是他們沒有戶籍。


    現在好了,還有人記得他們,而且還是成都府的主簿。


    不但解決他們黑戶的問題,解決了讀書的問題,而且還給他們所有一條謀生之路。


    他們不是沒有背景之人,而且背景非常強大,乃是天下聞名的小聖人。


    謝逍遙更是鬆了口氣,他的學正官位現在徹徹底底放心了,因為有了小聖人。


    不但謝逍遙父子失聲痛苦,就是在場所有成都穀的人個個放聲大哭。


    哭聲傳到外麵,其它之人覺得莫名其妙。


    剛才還好好的,怎麽又有哭聲傳過來,不少之人紛紛過來圍觀。


    一個叫做謝黃氏二十多歲的女人跑了過來,好奇望著謝冉氏問道:“大姐,發生了什麽大事?”


    “我們全部都有戶籍了,全部都有活路了。”謝冉氏一邊擦拭眼淚,一邊高興地回答。


    謝黃氏驚呆了,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說:“這是真的?我不信。”


    其它人也好不了多少,嘴巴張大得能夠塞進一個鴨蛋,眼珠子差點從眼眶掉出。


    “當然是真的,官爺已經宣布了。”謝冉氏又擦拭眼淚,可是忍不住又流出。


    謝黃氏雙眼放光,仿佛燈籠閃亮,心髒差點從胸腔跳了出來:“那你為何哭泣?”


    “太高興了,成都穀的人有了靠山。”謝冉氏一邊流淚,一邊抽泣說道。


    謝黃氏嚇得往後退了兩三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們有了靠山,究竟是哪個?”


    “就是成都府的主簿小聖人,就是他給了成都穀的活路及戶籍。”說完她又忍不住放聲大哭,哭聲在整個山穀回蕩。


    謝冉氏一邊哭泣,一邊不停地捶打地麵。


    聽到她哭泣,其它女人不是互相抱頭哭泣,就是學著她捶打地麵。


    空中的喜鵲、麻雀等鳥兒本來還在尋食,聽到這個聲音,頓時嚇得飛向遠方。


    “小聖人在哪裏,小人要當麵致謝。”謝逍遙父子發泄一頓之後,心情好受多了,拱手一禮問道。


    田亮苦笑,搖搖頭,擺了擺手說道:“小聖人是成都府的主簿,當然在成都。爾等好意,小聖人心領了。”


    謝逍遙父子頓時目瞪口呆,全身緊張得像一塊石頭,心沉墜得像灌滿了冷鉛。


    “既然不能謝小聖人了,小人隻有在這裏給他生祠,香火不斷。”謝逍遙馬上反應過來,眼裏放出光彩。


    “就是,小人家裏也供小聖人塑像,天天上香。”謝富也反應過來,馬上說道。


    田亮、黃東等人不禁苦笑搖搖頭,可是也不好阻止。


    謝逍遙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對著黃東拱手一禮:“亭長,請問住在窩棚之人的住宅,幾時開始動工修建?”


    他想趁著所有之人在這裏,把這個事情落實。


    “山長,成都穀至少有百家要搬遷,又要涉及土地及財物問題,得從長計義。”黃東一邊喝茶,一邊思考說道。


    謝逍遙父子原本剛剛綻露出來的笑容,頓時呆滯。


    謝逍遙有些不甘,舔了舔幹巴巴的嘴唇,艱難地問道:“亭長,能否給一個大概的時間?”


    如果被拖過一月兩月倒也沒有什麽,但是如果一年兩年怎麽辦?


    “十天,十天左右。”黃東想了想,伸出兩個手掌,比劃一下。


    黃東非常想說五天,後來想了想,不能說死。


    謝逍遙得到肯定答案,雙眼放光,仿佛兩個燈籠亮了一般,對著成都方向拱手一禮:“謝謝小聖人。”


    在成都穀的千恩萬謝之後,黃東、田亮等人拒絕謝逍遙的挽留,離開了成都穀。


    在路上,任黃河眉毛緊緊皺在一起,拱手一禮說道:“亭長,衣物乃是捐助,倒是好辦。可是其它事情,讓屬下擔心不已。”


    “有什麽值得擔心的?”黃東一邊動了動身子,努力適應騎馬帶來的痛苦,一邊不經意地問道。


    “可是救濟的大米一萬五千斤,卻要花費差不多兩百多貫銅錢。”任黃河沉重歎了口氣,忍不住問道,“還不用說還有修建上百家新住宅的費用,這個如何是好?”


    胡泊與陳南點點頭,互相看了看,眼裏都是擔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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